想要转头回去时,眼角的余光,却瞧见有几个白色的东西,定睛瞧去时,好险没痛哭流涕——
竟然是,一窝鸡蛋!
叶庭芳顿时如获至宝,忙又往附近搜寻,还真不错,又找到了两三窝鸡蛋。合在一处,足足有一二十个。
瞧着眼前的鸡蛋,再想想旁边的柳芽,叶庭芳仿佛已经嗅到柳芽炒鸡蛋的香味儿,一时激动的简直热泪盈眶了!
只浇五十棵桃树还是太吃力了。一直到天都要彻底黑下来了,还有十来棵桃树没有浇灌。
叶庭芳彻底瘫坐在地上,只觉站都要站不起来了,两只手,更是和要断了似的。
隐隐听见远处山脉中,似是有野兽的嗥叫声传来,叶庭芳不敢再停留,只得强撑着爬起来,勉强过去把鸡蛋和采好的柳芽装好,又跑到水边,伸手在垒好的水坑里摸了一下,却是空空如也,一条鱼都没有。
倒是火辣辣的手,被凉水一激,舒服多了。
好一会儿手才找回知觉,叶庭芳就着溪水洗干净脸,这才拖着散了架似的身体,一步一步的挪回了农庄。
先去了张婆子一家住的几间大房子,要进去时,先把水桶找个僻静地方放好,这才走了进去。房间里已经亮了灯,张家人应该都在。
叶庭芳站在院子里叫了好几声“大娘”,房间的门才打开,一个穿着灰布衣衫梳着妇人髻瞧着颇有些显老相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和妇人土里土气的打扮不相称的是,妇人耳朵边竟然别了一朵漂亮的珠花。
上下打量一番一身尘土的叶庭芳,最后落在她那张即便灰扑扑的衣衫也无法遮掩光芒的美丽脸庞上,妇人脸上闪过一丝嫉恨,语气跟着越发不客气:
“树浇完了?”
“没有。”叶庭芳低头道,“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太饿了……身上没有多少力气……”
身体这么虚,约莫是来之前有被饿过。
女人提高声音,也不知是说给叶庭芳,还是闻声从里面探出头的张锁:
“果然和娘说的一样,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说着,手一扬,一块儿又干又硬的黑馒头,和打发叫花子一样,朝着叶庭芳丢了过去:
“活都没做完,就想着吃!也就我娘菩萨心肠,去去去,拿着赶紧滚。”
黑馒头在地上滚了几下,最后落在叶庭芳脚边。
叶庭芳的视线在妇人耳朵上的珠花上停顿片刻,下一刻拾起地上硬的和砖头一样的馒头,忽然抬头,娇俏的眉眼竟是有着别样的锋利。
“你要干什么?”那妇人皱了下眉头。
没想到叶庭芳忽然扬手,把手里的馒头朝着妇人砸了过去,乾指骂道:
“我怎么说都是主子的人,你们贪了了我的东西,拿了我的月钱,打量我不知道怎么地?让我干活不说,还对待叫花子一样对我!那些金银细软是主子赏我的,你们做了强盗还欺负我,天下间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妇人明显没有想到,叶庭芳突然就动起了手,一个躲闪不及,正好被砸到眼下面,疼的捂住脸就惨叫出声。
“哎呀,小贱蹄子,你想找死不是?”张锁明显正等着机会呢,闻声邪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摩拳擦掌,一副想要对叶庭芳动手的样子——
即便不能好好亲香,可这样香香软软的小娘子在怀里抱一抱,滋味儿也肯定不是一般的好。
“你敢过来试试。”叶庭芳直接拿了根棍子,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厉声道,“张锁,有一件事你怕是不知道,即便我这会儿被人害了送到这里来,可主子那里我还是有些面子的!主子绝不会平白看我受苦,你信不信,主子的人这会儿说不定就在附近看着呢!”
“啊?”张锁明显愣了一下,却是转而想到一点——
之前那一摔,张婆子可是摔得不轻,郎中看了后说骨头裂开了,这短时间都不能下地。
可张锁也看了,张婆子站的那块地平整的很,根本没有理由倒下的。
之前还没想到,这会儿听叶庭芳说起,忽然就觉得,难不成主子的人把叶庭芳送过来,还真留了人看着?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动我,咱们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的情况下,以后什么都好说。只要不过分,该我做的活我做,该承你们的情我也记着。可你要是故意欺负人,想要动什么歪脑子,那就今天最好把我弄死在这里,不然等主子想起我了派人来接我,我一定会让主子把你们一家全都弄死!”
这番话说的粗俗又霸气,张锁还真是好一会儿都没敢再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正想着要不然试一下,看这小娼妇能怎样?可这边儿刚蠢蠢欲动,房间里张婆子沙哑的声音却是响起:
“锁儿,回来。张锁家的,你去挖两勺油,再称点儿面,让她赶紧走!”
第5章
“娘,您说,要给她吃的?”张锁婆娘孙氏捂着被砸的乌青的眼眶,疼的一抽一抽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这个狐狸精到了庄子,就把自己男人张锁勾的魂不守舍的,平日里张锁看自己这个原配老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那个小娘皮倒好,就那么腰肢扭一扭,细声细气的说句话,张锁就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今儿个早上,即便在里屋,孙氏可也听到了母子俩的对话,张锁分明是看上这个狐狸精了。
可眼下还没给对方下马威呢,自己却先被打了,婆婆倒好,不帮着自己出气也就算了,还要给那个女人吃的!
张婆子明显看出了孙氏的不乐意,忽然抄起桌子上一杯凉茶,朝着孙氏泼了过去:
“你还有脸说!”
“锁儿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眼皮浅没出息的东西!”张婆子摔断了腿,本就窝着火,看孙氏这个蠢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给你珠花的时候,我怎么说的?让你先放放,你挺能啊,一转脸没瞧见,你就戴上了!”
这珠花可不就是从叶庭芳的包裹里翻检出来的?
你还别说,但看那个死丫头带过来的东西,之前在府里还真是个受宠的。
那么多首饰,看的张婆子都直了眼。又见叶庭芳昏睡着,索性全给兜了圆。借口张婆子都想好了,真是叶庭芳问起来,就死活说没看见。
无凭无据的,又要在自己手里讨生活,一个黄毛丫头罢了,量她也不敢声张。
那会儿孙氏也在跟前呢,张婆子不好全都要了,看她眼睛都直了,就随手给了孙氏一对儿珠花。
后边的发展果然和张婆子预料的一样,即便察觉到包裹被人动了,叶庭芳愣是一声没敢吭,彼时张婆子还想着,亏管事之前说这丫头是个厉害的,眼下瞧着,分明就是个懦弱胆小好拿捏的。
怎么能想到,人家搁这儿等着呢?现在看着,什么好拿捏啊,分明是狡诈的很,这不一有了证据,马上就翻脸。
要知道张婆子以前怎么拿捏叶庭芳,都是自以为占着一个“理”字,就是撕掳到主子跟前,张婆子也是不怕的。到时候还可以反告叶庭芳一个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现在倒好,这还没一天呢,就让那个死丫头捏住了偷她东西的证据,即便眼下叶庭芳因为得罪了主子被扔到了自己手底下,自己拿捏她,自然先天占了优势。可都是奴才,自己偷她的首饰还被逮着,主子那边儿却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毕竟,管事说的明白,就是要给个教训,让叶庭芳学乖一些。
虽然没说乖了后会不会接回去还不一定,可只要有那个可能,张婆子就不敢彻底和叶庭芳撕破脸。
本来还想着,能让主子身边侍候的人也来侍候侍候自己,也过过当主子的瘾。怎么也没有想到好好的一把牌,却被愚蠢的孙氏打了个稀巴烂。明明嘱咐她放着过年过节的时候再戴,倒好,这么急火火就拿出来了!
只是来日方长,终归是自己的地盘,眼下就先放这死丫头一马,等她犯到自己手里……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娘的话吗?”张锁方才没有得逞,这会儿看孙氏也是碍眼的很,抬脚踢了她一下,又腆着脸对张婆子道,“娘,不然,我去……”
话音没落,孙氏转头就跑了出去——这还离这么远呢,丈夫都能闻见骚味儿,让他们在一块儿了哪还不得是干柴烈火?
一时恨的心头几乎能滴出血来。
看她气成了河豚,叶庭芳心情倒是好多了——
从穿到这个身体上,叶庭芳一直昏昏沉沉,包裹里都有什么,她自然不清楚。
可孙氏表现的实在太明显了,不时示威似的摸摸珠花不说,她身上这身衣服,也明显和那珠花太不相配,明显就是刚得的。
而今天,除了自己一个外来人,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到这深山中来。那珠花自然应该就是原主所有。
眼瞧着前面就是自己住的茅草屋,叶青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一时就有些感恩——有人在等着自己的感觉真好啊,不然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啊。
这么想着,已经疲惫到极点的身体都觉得有了些力气。
推开门,即便房间里很黑,叶庭芳依旧伸手拉了拉嘴角,让脸上的笑容更大些,好像那样就能把自己的喜悦传达过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