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昱珩笑着,慢慢说道:“前朝余党暗中策划,意图复辟。晋王勾连外族,意图篡位。这哪一样让朕能安心?”
听到如此惊天骇俗的事老主持脸上依旧不动山色:“天佑大周,皇上是一代明君,这些都是阻挡不了陛下的。”
“这也是胡言乱语?”
“老衲所说的皆是真话。”
萧昱珩笑意更浓,像是想起什么,说道:“方丈看贵妃如何。”
“贵妃是有福之人。”
萧昱珩静默片刻,说道:“朕近年来已不太会听到外人心声,但贵妃是个例外。”
“故老衲说贵妃是有福之人。”
萧昱珩不再和老住持“打太极”,起身正欲离开,被老主持喊住,“皇上可要见见慧仁?”
萧昱珩脚步一顿,“既已是佛门中人,朕就不打扰了。”
说完没有片刻的犹豫,转身离去。
***
休息片刻后的顾令筠回忆起刚刚自己的表现,活像做了贼碰上警察的样子,不禁一顿懊悔。
看着顾令筠不断的叹气摇头,在她身后捏肩的绿竹小心问道:“娘娘今天是怎么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顾令筠找了个借口搪塞:“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难为有些紧张,看到那老住持我就有些害怕。”
邓公公插话道:“娘娘不用紧张,那老住持人很好的,他跟我们薨了的太后还有点渊源。”
顾令筠被挑起了兴趣,坐直身子侧耳听着。
邓公公一副我有个大秘密要说的样子,挥退了宫人,又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
“这事啊,还是我干爹喝醉时说的,娘娘可知道忠远侯是咱们陛下的亲舅舅?”
顾令筠点点头:“知道啊。”
“太后一共有三个兄弟,两个哥哥,一个弟弟,现在的侯爷就是她的弟弟。其实这忠远侯啊原本封的是太后的大哥,也就是现在的——”说到关键处邓公公又停了下来,吊足关子。
一同听着的绿竹着急的替顾令筠问出:“就是现在的什么啊!”
邓公公四周看了下,压低声音说道:“就是老住持收的最后一个弟子,法号‘慧仁’,就是在这天露寺出得家。”
“当年的贺将军可是赫赫有名,接连平定十三洲的叛乱,直逼突厥退到塞外。回京后论赏该是要封侯的了,但他突然要剃发出家,怎么劝也拦不住。”
“而太后的二哥又牺牲在战场上,这封赏就落在了贺三郎上。其实啊现在的忠远侯,自幼体弱是一次战场也没上过。”
“那他出家的原因可知道?”顾令筠问道。
邓公公颇为可惜地摇了摇头,“奴才也是听了那么一小点,也是一知半解。说起来顾将军也许是认识这贺将军的,等顾将军回来了,娘娘倒可问问。”
顾令筠一边默默消化着惊人的消息,一边疑惑想着,看忠远侯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体弱。
***
见顾令筠不再忧心忡忡,邓公公放宽了心,退出去准备午宴。
顾令筠胡思乱想时,就有一小宫婢说是拾到了她的手帕求见。
绿竹接过手帕一看,顿时变得慌张,急急挥退宫婢后展开给顾令筠看。
“娘娘,这真的是您的手帕。”
顾令筠好奇问道:“不过是一手帕,掉了就掉了,何必那么慌张。”
绿竹急急说道:“娘娘,这是您还待字闺中时用的手帕,而且你看这手帕上的字。”
顾令筠抬眼一看,就见手帕上提了句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右下角写着小小的几个字——
“明日卯时,行宫后山见。”
第14章
午宴是在寺内吃的是斋宴,由住持陪同着。
殿内面积不大,只坐了皇家众人以及一些近臣,其余人都到了偏殿。
顾令筠这才看到忠远侯一家人在一起的场景,果真是和她想的一样——很不协调。
忠远侯和一旁的近臣交谈,谈到兴起时,忍不住放声笑起来,忠远侯夫人和康怡郡主则面无表情,端坐着。
听到忠远侯笑声,又一同瞪过去。
顾令筠忍不住笑了笑,就看到一脸认真重新坐直的康怡郡主飞快朝她眨了一下眼。
顾令筠正收回视线,一转眼,又对上了另一对眸子。
只是这眼睛的主人见她看过来,忍不住摆出意志消沉的模样,自嘲般笑了笑,低下了头。
正是这几日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晋王。
想了想刚刚莫名的手帕,顾令筠恨恨的想道,这晋王一天到晚的怎么给自己加那么多戏!
脸上依旧不显山色,默默错开了视线。
***
斋宴完毕后,他们一行人就返回了行宫。同样的,萧昱珩今晚和没有到她这歇息。
听邓公公说道,接下来他们还会在行宫住上那么几天,自行玩乐,不受限制。
惦记着手帕的事,一整晚顾令筠也没睡好。
卵时未到她就醒来,稍作梳洗后她就带着绿竹偷偷溜去了后山。
天还灰蒙蒙的,远处依稀还可见月亮。
风吹过幽深的树林“呼呼”作响,听着就让人心生退意。
顾令筠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加快脚步向后山走去。
再走了一会,透过晨雾隐约可见一人背影。
闻声那人转过伸来,见到是她,眼神顿时明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晋王朝她微笑说道。
“晋王找我可有什么事,我的帕子又怎么会落在你那?”顾令筠后退一步,一脸警惕问道。
“不用紧张,我永远对你不会有恶意。只是有些事我一定要和你说,再晚就来不及了,迫不得已下我才出此下策。”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晋王张嘴又合上,看向一旁的绿竹。
顾令筠示意,“你先离开一下。”
绿竹一脸担忧:“娘娘……”
晋王放低身份朝绿竹一笑,又似讨好的说道:“不用担心,我绝不会加害你家小姐,我只是想说句话。”
绿竹不甘心的看了顾令筠一眼,又似威胁般看了晋王一眼,悄声提醒顾令筠要小心后才转身走开。
待绿竹走后,顾令筠问道:“晋王刚刚说的是‘小姐’?晋王莫不是忘了身份,我现在已是贵妃,说起来,你可还要喊我一声皇嫂。”
晋王苦笑着说道:“可在我心里,我从来也没把你当做是皇嫂。”
接着又自顾自的说道:“去年秋天我撞到了你的船,你的手帕落在了湖中,我派人去捞起,一直保留至今。‘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帕子上写的诗句完全就是我所思所想。”
“自我遇见你那日起,我内心就认定,你会是我的妻子。我离京前去求皇兄,我喜欢上了顾将军的独女,希望他能成全。可没想到等我再回京,你已经进了宫、封了妃。”
“我不知道皇兄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幼好像我喜欢的东西,最后都会变成皇兄的。其他的我可以不计较,拱手相让又何妨,只要皇兄喜欢。但唯独你不行,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为什么。”
晋王执拗地看着她眼睛,向她靠近一步,又一连串的说道:“皇兄赐了婚,婚期就在下个月。他是想我断了这念头,但这些话,再不说我怕就来不及了。我想要你知道,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娶妻,并非我所愿。我心中的妻子,一直是你。”
见顾令筠一脸震惊,晋王又上前一步,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去握住她的手,“令筠,你愿不愿跟我一同离开。”
顾令筠吓了一跳,猛然向后退避开,断断续续说道:“这……这是不可能的,我已经是贵妃,你是晋王,我们……我们……”
晋王露出了然的笑容:“不用怕,我只问你一句,跟我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愿意吗?”
顾令筠低下头思虑片刻,一脸犹豫,“我不知道。”
“没关系,时辰也快到了,你先回去好好想,我不急着要答案,我知道这事一时半刻要你做出选择是不可能的。今日知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我已经很满足。只要你愿意。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出来,到时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顾令筠快速点了点头,转身小跑。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晋王慢慢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
见顾令筠出现,一脸着急原地踱步的绿竹立马迎上去,“娘娘,可真是吓死我了。”
顾令筠也是一脸苍白,稳了稳心神说道:“没事,回去再说。”
主仆二人回到行宫殿内,一打开门,就见萧昱珩坐在了榻上。
顾令筠一见到他就忍不住红了红眼,委屈的喊道:“皇上……”
萧昱珩起身,将她带到榻上,递过一直温着的茶。
“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顾令筠惊魂未定地接过,小口小口喝着。
一旁的邓公公也悄悄递了杯给浑身哆嗦着的绿竹。
那日接到帕子后,顾令筠转眼就偷偷去交给了萧昱珩,并且是再三保证,自己对晋王绝对是没有任何的心思。
萧昱珩接过帕子看后只是一笑,要求她如期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