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坐起来，揉了揉了眉心。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梦见之前发生的事情，明明已经很久没梦见了啊。
“左轮，过来。”沈凌朝左轮招了招手。
“哈哈……嗷呜……！”
左轮被沈凌抚摸的舒服的露出肚皮，要不是沈凌拽着它后脖颈，它可能就忍不住开心的在地上打滚了。
沈凌低头看着左轮，半晌，忽然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眼眸低垂。
没想到，最后陪着的他，是这只傻狗。
也只有这只傻狗。
那天……他们走后，第二天沈凌就发现，他虽然有他们的记忆，但这个世界却消除了他们的痕迹。除了他，没有记得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人。
沈凌很快接受这个事实，并没有很意外。
当顾南安说他的研究成果，只能带走四个人，他自愿放弃机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面对留下来所要面对的困难
这个世界只是抹掉他们的痕迹，没对他做什么，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沈凌其实自己也想不通，明明他最恨欺骗，却为什么在知道时娇欺骗他之后，还愿意帮助她。
……说什么身不由己，曾经背叛他的人都是身不由己，他处理他们的时候，也没有一丝心软。
因为他们再身不由己，那也是他们的事，他们的选择，跟他没关系。
沈凌说的这个理由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他真的把她当做妹妹了，就算知道她在骗他，却还是狠不下心……如果她真的是养母的女儿该多好的，但为什么他感觉就是的，却不是的？
她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他……还会别的大灰狼叼走，拆入腹中。
……
沈凌想到这，忽然皱起眉，许久，才冷冷笑了。
就算娇娇是骗他的，他认定了就是认定了。她可以不是他养母的妹妹，却可以他沈凌的妹妹！就算这个妹妹骗了他做错了事……但他认定了，就是认定了！
尽管他再生气，娇娇该是他妹妹，还是他妹妹。
秦枫这个禽兽，沈凌在心里骂道。
娇娇骗他们几个时候，身份都是用的妹妹。秦枫居然这样……都会娇娇起了心思，不是禽兽是什么
他知道凭借秦枫的耐心和手段，娇娇八成还是会被他骗到手。
他很不爽，所以在跟秦枫过来求他帮娇娇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明明会答应，却还是跟秦枫提了要求。
如果他追到他妹妹了，将来生的女儿要跟他姓。
秦枫答应的倒是很爽快，也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只是敷衍他而已。
不过，沈凌眯起眼，他也不害怕秦枫到了那边后悔。因为这个交易是他们俩私下谈的，他怕他后悔，还留了后手。
送娇娇的枪里的子弹留了特别的东西，娇娇只要看到，他依旧能达到他的目的。
因为沈凌思考的时候，停下了抚摸，左轮等了一会，见主人还是不摸它，便委屈的拿头蹭沈凌的裤脚撒娇：“汪汪……”
沈凌回神，见此挑了挑眉：“还挺会撒娇，跟谁学的？”
“汪！”
沈凌定定的跟左轮对视几秒，轻声骂了一句，又给它揉肚子。
其实他现在有点庆幸，那天因为娇娇的原因，左轮没有死成。
他那天是想让左轮死的。
虽然左轮跟小时候的它一样天真懵懂，他却不再是以前的他。
不管他曾经是怎么被推倒这个道路的，但不可否认，他的心依旧被黑暗渐渐染黑，同化了。每次看见左轮，他都会重新记起那天的事情，所以他不想留左轮了。
不过，他有这个想法，不是因为他见不得以前的事情。而是，他已经不是十六岁的他，也体会不了十六岁时他心中的愤怒。时间是个很残酷的东西，他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于是便与以前的他渐行渐远。
十六岁的他，坚持着底线，不愿意杀人，哪怕那个人刚才才害了他。
而现在的他，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对杀人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再回头看曾经，他竟然觉得，记忆里那个坐在路边，跟朋友喝啤酒撸串意气风发的少年，不是他，而是另一个陌生人。
他不想再看见这个陌生人，因为没意义也没必要了，所以才不想留左轮了。
“……”
可他现在怎么又想留了呢？大概是，他觉得一个人太孤单了吧。
苏岸曾问他，为什么选择留下来，明明他们四个人当中，最应该留下来的，应该是实力最弱的他。
顾南安的研究成功是离开的关键，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拥有一个名额。
秦枫实力最强，付出最多，也是最先发现不对劲，把他们联合在一起的，所以他也理所当然的拥有一个名额。
最后一个名额就落在他们俩头上抉择。
苏岸的势力不在这座城市，还对时娇做过过分的事情……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沈凌拥有这个名额。更何况，苏岸看得出来，时娇对他只是一种迁就，可怜他的迁就，但对沈凌不同，她是真心喜欢的。
如果让时娇选择，她应该也会选择沈凌吧？
所以苏岸不明白，为什么沈凌会自愿放弃。
沈凌记得当初他怎么对苏岸说的说他不想离开这个世界，说他还有妹妹没找到，说这里有他所有的记忆，所有他不想离开。
但其实，他少说了一样理由。
虽然这个理由不是最重要的，但也是重要的。
他没说的是——
“像他这样手染鲜血，已经习惯用最暴力最血腥的去处理问题，失去了对生命的尊重的恶徒，还是留在这里，不要出去祸害别人为好。”
“这个世界孕育了这样的他，所以，他也只能留在这个世界。”
如果他还是十六七岁的沈凌，他也许还会跟苏岸争一争，不会轻易的说放弃。
但现在，还是……算了吧。
一个人挺好的。
沈凌推了推左轮，示意它自己跑一边去玩。然后他走到阳台，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慢慢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
不一会，他眯起眼，熟练的吐出烟雾，一圈又一圈。
烟雾遮住他的眼，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
就在沈凌以为生活就这样了的时候，很快就迎接了疑似未死怪物阿乙的反击。
因为时娇等人已经逃离世界，阿乙反击不到他们身上，只能把矛头对着唯一留在这个世界的沈凌。
各式各样的人出现在他身边，都想从他身上获取什么感情。阿乙想吞噬沈凌所有的感情，想让他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沈凌看着这些被愚蠢的人，感到恶心，也没告诉她们真相，只是冷眼相忘。
这些人姿态高高在上，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眼神也充满各种肮脏的**，看他的眼神势在必得，没一个像时娇那样的。
为什么她们都会认为他一定会爱上她们呢？
仅仅是因为知道他的背景，知道他的脆弱
可知道又怎么样，她们那挫裂的演技跟感情，让他想吐。
沈凌就这样看着悲哀又不悲哀的“玩家”像跳梁小丑一样，在他身边跳来跳去，失败一个，又会有一个新的涌上来，永无止尽。
沈凌渐渐觉得真无趣。
无趣的他不想在看到这些人，可没办法，阿乙不放弃，他还是要被强迫的看到这群人。
平静又不平静的生活一天天的过着，左轮渐渐老的，也活不了几年了。
某天，沈凌半夜醒来，吸完一盒烟，只觉得他以后的人生，就这样了。
也只能这样了。
不然还能怎么呢？
沈凌把手里的烟头丢进烟灰缸上，上床，摸了摸枕头底下的枪，睁眼睛看了一会天花板，才慢慢闭上了眼。
“……”
“沈凌！！醒醒！醒醒……”染着黄头发杀马特少年扯着大嗓子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沈凌：“这么困，让你等我一会，你就靠在墙上睡着了？”
沈凌起来，揉了揉眼睛，一瞬间竟然感觉脑子抽痛抽痛的，就好像忘记了什么记忆。
“喂喂喂!还没回神？”黄毛靠过来，对沈凌挤了挤眼睛：“是不是梦见什么大胸美女了？”
沈凌推开他，回神笑骂他一句：“去你的。我是昨晚上熬夜写作业了。”
黄毛："写作业？你还写作业干嘛？不是说准备退学了吗？"
沈凌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我妈不答应，她想让我继续上。”
“……”黄毛听到这神情微顿，他是知道沈凌家里的情况的，比他家还穷。也不怪沈凌想退学，实在是没钱闹得。
黄毛叹口气，好兄弟似的拍了拍沈凌肩膀：“……毕竟退学也不是件小事，你跟你妈好好谈谈，总会谈出个好结果的。”
沈凌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黄毛见此也不想让沈凌沉浸在悲伤当中，便转移话题，谈起另他们高兴的事情："我说这次我们发三天传单，赚了二百多，要不要去吃一顿？"
沈凌摇摇头，拒绝了。“不了，要吃你去吃吧。”他挣得这些钱要回去贴补家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