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晚辈家住得远,明日下午去府上拜访如何?”
廖氏如释重负,笑眯眯地一拍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小丫头,我还得买些别的菜,先走了,你明天可一定要来啊!”
卫颜挥了挥手,跟卖虾蛄的婆子把虾蛄称一遍,然后连木盆一起买了下来。
端着木盆出了市场,卫颜找条没人的胡同拐进去,把盆收进空间,然后把虾蛄全部挂到杂货铺里,一斤没留——卫家人太多,虾少,她请不起,只好连自己一起亏待了。
“皮皮虾,新鲜的皮皮虾啊!八十八文一斤!”
“艾玛,终于有皮皮虾了,想死我了!”
“北方的皮皮虾就是好吃!”
“卧槽,发句话的功夫,少了十斤。”
“没了!你们也太凶残了吧。”
“我说小颜颜,你就不能把价钱再定高点儿吗?”
卫颜发了个微笑的表情,道:“乡里乡亲的,不好意思大开杀戒,咱还是细水长流吧。”
……
二十四斤,得了两千一百一十二文,这买卖实在做得。
卫颜从群里退出来,赶紧买买买,布料、米面油、点心、蜂蜜等等,去找秦在时,不但背篓装满了,而且两只手里拿着,腋窝下面夹着,一眼望去全是东西。
“喂,车呢?”她用脚踢踢正在专心阅读的秦在。
秦在抬起头,被卫颜吓了一跳,赶紧把书放到书架上,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说道:“车在后面,怎么买这么多?”
卫颜哈哈一笑,“没办法,人穷,缺的东西就多,不买也得买。”
秦在也笑了起来,他想,卫三丫虽狡猾了些,但直来直去的性格没变,相处起来倒是蛮轻松的。
“走吧,回家。”秦在大步出了书斋后门。
把东西装进车斗,卫颜从怀里取出个绣着青竹的荷包,扔到秦在怀里,说道:“借你的,不多,别嫌弃。”
秦在慌忙接住,手一捏,就知道是什么了,掂一掂,至少有十两银子。
他脸上一肃,郑重躬身一礼,“雪中送炭,多谢三妹妹。”
“你倒是实在,连句客气话都没有。”卫颜笑道。
秦在把荷包贴身放好,“没办法,人穷,必须见钱眼开,抓住了就不能放手。”他把卫颜的话改了改,重新回敬给她。
卫颜大笑。
……
“去跟上,把那头母猪祖宗八代都查清楚,本少爷倒要看看,她到底什么来头。”薛宝文站在文房铺子门口,冷冷地看着徐徐离开书斋的骡子车。
“是。”一名长随上了马车,缰绳一抖就跟了上去。
“少爷,咱赶紧回家吧,老太太还等着呢。”小厮小心翼翼地劝道。
“嗯。”薛宝文上了另一辆车。
……
薛老太太出身不高,但惯爱掐尖要强,尤其喜欢摆谱,家里的规矩极严。
薛宝文在大门口下车,还没进大门,就有下人把消息报给了老太太。
薛老太太从贵妃榻上爬起来,让婢女在身后垫了枕头,说道:“都这个晨光了,我大孙子也该饿了,快让人把点心和燕窝端来。”
一个婆子谄笑着说道:“老太太,都预备好了,糖蒸酥酪也差不多了,现在用吗?”
“用。”薛老太太一听“糖蒸酥酪”四个字,两只死鱼眼熠熠生辉,立刻坐直了宽大的身板,一叠声的让人梳头,净手,摆桌子。
等她这边忙活完了,薛宝文也进了屋。
“人找到了没?身子没什么问题吧。”薛老太太把薛宝文叫到跟前,心疼地拉住他的手,视线在他脖子和裤、裆处转了转。
“又是谁这么嘴欠啊!是谁,到底是谁?”薛宝文登时暴跳如雷,让两个土鳖熊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么丢人的事,他可没想让老太太知道。
薛老太太使劲一拍炕桌,“嚎什么嚎?你别管是谁说的,总归为你好。今儿没出事是你命大,万一有个好歹,祖母可就活不下去了。你先说说看,到底找到那俩人没有。”
薛宝文是薛老太太一手养大的,老太太一怒,他就软了下来,说道:“都找到了,秦在猫书斋里去了,那母猪去菜市场了,还跟周大人的太太说了几句话,看起来挺熟络。”
“哦?”薛老太太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又是他们两口子,这是要专门跟我老婆子过不去呀。”
薛宝文见老太太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就知道她动了真怒,但周大人可不是他薛家能得罪的,便说道:“祖母,她们可能只是遇到了随便说两句,也许不认识呢,你老千万别当真。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明天就能有消息。”
“听见都说什么了吗?”薛老太太问。
“应该是刺绣的事。”薛宝文道。
“哦……”薛老太太拉着长音,随后两只死鱼眼又亮了亮,“我知道了。”
第34章
一出城,卫颜就把骡车的掌控权夺了回来。
秦在也不争,耐心地指点一会儿,发现卫颜确实掌握得不错,便往车斗里一钻,掏出书本,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一路无话。
到家时已是黄昏,正是人们从镇上、地里、山上回来的时候,进村的路上都是人。
卫颜虽不耐烦寒暄,却也不得不放慢速度。
“哟嗬,三丫跟谁借的车啊?”
“瞎说什么,肯定是自己买的,听说贵人给了不少银子。”
“三丫,真是你家买的?”
好几个小伙子围上来,有两个还自动自觉地在车尾坐下了。
“自己买的。”卫颜答道。
“嚯,好大的气派,啥时候盖房子啊!”
“瞎操心,车都有了,房子自然也不远了。”
这话就有点酸了,意思是卫颜家的房子还没整呢,嘚嘚瑟瑟地先把车买了。
但卫颜真心没听出来,说道:“车子的事我自己做主,房子的事我爹娘做主。”
“啧啧啧……这卫格啊,有这么疼孩子的吗?败家,败家啊!”
“可不是嘛,这车咋的也得十几两银子吧,够咱一家子嚼用两三年了。”
“了不得,老卫家可真抖起来了。”
……
卫颜眨了眨眼,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她正要怼上两句,就见卫老爷子目不斜视地从骡车旁边走了过去,脚步声极重,像木桩捶地“噔噔”作响。
说怪话的几人彼此对视一眼,闭上嘴,但唇角上讥讽的笑意清晰可见。
卫颜回头看了眼车斗里窝着的秦在,笑着说道:“我忽然明白一句话的意思了。”
秦在放下书,非常配合地问道:“什么话?”
卫颜伸出食指,点点几个说怪话的人,“原来‘皇帝不急太监急’就是这个意思啊。”
秦在从车斗里站起来,翻到外面,在卫颜的副驾位置坐好,摆着长腿说道:“这样的话还有很多,诸如‘咸吃萝卜淡操心’,以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的也都是一个意思。”
两人一唱一和,把刚刚那几个人说得面红耳赤,有人想辩白两句,却又不想得罪秦在,只好加快脚步,灰溜溜地走了。
骡车前后出现一片真空地带。
卫颜一抖鞭子,骂道:“滚吧你,你才是耗子呢!”
秦在低低地笑了起来。
骡车到秦卫两家交界处时,秦在下了车,卫颜见左右没人,小声说道:“机灵些,有事叫我。”
秦在笑笑,摆了摆手,往大门走去。
“诶!”卫颜又叫了他一声。
“怎么?”秦在见她表情严肃,便往回走了两步。
“你不是老鼠,是玉瓶儿。”卫颜认真地说道,剧情被她改太多了,她真怕秦在一个中二,离开之前阴死秦猎户两口子。
那她之前所做的努力便全部付之东流了。
秦在心里暖呼呼的,嘴上却道:“放心,我没你那么蠢。”
“狗咬吕洞宾!”卫颜举起鞭子,狠狠在秦在耳畔抽了一记,骡子听到鞭响,“嗒嗒嗒”地走了起来。
“这孩子的嘴怎么就这么毒呢?”
卫颜的自语顺着晚风清晰地传了过来。
“孩子?”
秦在收拢笑意,面无表情地站了片刻,最后换上一副假笑,踱着四方步进了秦家。
“啪!啪……”
秦猎户正在院心劈木头,一根半尺粗的木头已经劈了一大半,木柴飞得到处都是。
“爹,我来吧。”秦在把书放在厢房的窗台上,捋起袖子就走了过去。
“不用不用,这点儿活用不着你,你先去洗洗。晚饭一会儿就得,帮你娘把桌子放了。”秦猎户直起腰,擦了把脸上的汗,又把斧子扬了起来。
“好。”
秦在往西次间走去,一步,两步……五步……劈柴的声音却始终没有传来。
“他爹!”秦猎户的老婆王氏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没好声气地叫了一嗓子。
“啪!”斧头终于落下去了。
秦在吊起来的心“扑通”一声落回原处,他笑着朝王氏点点头。
王氏勉强勾起唇角,说道:“小在回来啦,快洗洗去,准备吃饭。”
秦在应一声,进了稍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