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恒在京城一向是横着走的,说话声音大,那一句“未来的状元”吸引了不少视线。
“哪个是未来的状元?”
“不大清楚,我猜是那个壮一点儿的吧。”
“什么未来的状元?大顺朝有十五个省,解元就有十五个。再说了,哪个说解元就一定是状元的?”
“这个确实,上次连中三元还是十年前的事呢。”
……
大堂里一片嗡嗡声。
司马恒一般只在乎自己讲了什么,很少会听别人说什么,他没事人似的在秦在的位置上坐下了。
掌柜亲自过来招呼,点了茶,拼了桌子,又伺候着端上碗碟,这才倒退着回了柜台。
周围有人见状,知道来的不是一般客人,登时收敛许多,不过,他们对秦在和薛宝文的关注却一直保持着。
“那个……谁,你怎么没回奉天呐。”司马恒拉着长音,斜腰拉胯地坐着,还翘着二郎腿,一手就搭在秦在的椅背上。
秦在不客气地把椅子向旁边搬了搬,这才说道:“世子,在下秦在,之所以没回奉天,是想留在京里学习,以免来回奔波浪费时间。”
司马恒眼里闪过一丝愠怒,又道:“哦,这样啊,可真是让本世子好找,听说你画画不错?”
秦在明白,这纨绔不满意他刚才搬椅子的举动了,而且他与曹五一丘之貉,此刻提到画画就是想替曹五整治他了。
这状元茶楼最不缺的就是才子,只要他扇些阴风点些鬼火,就会引来不少才子对他大加鞭挞。
他故意为难地说道:“看来世子听说曹家的事了?在下画画只是一般,与‘不错’二字相差甚远。”他用了些许内力,所以声音很大,至少可以保证方圆两丈以内的人都能听到。
“是啊是啊,秦在专注学习,很少画画,水平的确一般。”薛宝文不笨,猜到秦在的境况,也替他解释了一句。
另一个纨绔便笑着说道:“专注学习啊,看来状元非咱们秦公子莫属了?哈哈哈……”
这人神经病似的浪笑起来,替秦在引来不少书生的瞩目。
这回,人们终于确定了目标,又猜测秦在不是任何一位权贵家的子弟,且与这位权贵子弟不睦,便有不少人放肆起来。
“太狂妄了,毛都没长齐呢就想当状元了?”
“此次恩科别的不多,就是解元多,这毛头小子想当状元还得几年。”
“正是正是,大才子郑云贤就在京城,我觉得他明年有戏。”
“也不见得,听说这位秦在在奉天省中了小三元,底子打的极牢。”
“哈哈,你还不知道魏学政吗?那老匹夫取上来的有几个是真材实料的?”
“这倒也是,罢了,不提魏家也罢,晦气。”
……
众人议论的声音大了些,司马恒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的郁闷减了一半,他把卫颜和曹五两人在心里比较一番,感觉救命之恩还是比狐朋狗友更重要些,遂决定放秦在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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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行了,状元不状元的咱们说了不算,还得秦公子苦读才行。”司马恒心意一转,便打算把刚刚给秦在下的套解了。
他那几个跟班心领神会,偃旗息鼓,大家伙儿嗑瓜子,吃点心,喝茶水,间或分享几个权贵圈中的大新闻,气氛迅速缓和了。
来状元楼的人都是有点儿底蕴的读书人,要么有钱有权,要么有才有名,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傲!
司马恒不想对付秦在了,但他们中的某些人却有了一探究竟的想法,经过一番仔细观察后,他们发现秦在只跟先来的那位年轻人关系最好,与那世子及其狐朋狗友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
一刻多钟后,终于有人起了身,缓缓踱到秦在等人的面前……
状元楼有个老规矩,但凡在此喝茶的,都可以发出“文比”的邀约,在琴棋书画、诗词文章中挑一样或者几样进行比试。
客人进了状元茶楼,就视为接受这个老规矩,也就意味着必须接受邀约,不可拒绝。
这也是秦在选择在这里与薛宝文见面的原因,他本是有所打算,但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而且来得这么快。
“听说你画画不错,我来跟你比试一番如何?”一个年约三旬的男子对秦在说道。
“什么?”他土包子似的问薛宝文,“我为什么要跟他比试画画,画画有什么好比的?”
薛宝文有些尴尬,他没想到秦在来了状元茶楼,却不知道状元茶楼的规矩,“这是茶楼的规矩,你进来了就得认。”他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
“哦。”秦在若有所思,“那就是必须比了。”他看向那男子,见他文质彬彬,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气质,想来在书画上有所造诣,不然不会出这个风头。
秦在权衡了一下,他觉得他的绘画水平顶多算可以,比之发起比试的男子来说,赢面连五成都不到。
绘画需要天赋。
而天赋这东西是上天赐予的,他秦在能有,别人也能有,而且,即便这位男子没有天赋,十几年的光阴和笔耕不辍的勤奋也足以替他赢得比试。
秦在聪慧,却也从来不小看别人的勤奋。
“兄台想比什么?”秦在故作憨厚地笑了笑,既然必须比那就比吧,此时此地,比试白描的可能性更大些,恰好,近两年他在白描上有所突破。
就算输了也没关系,卫颜说过,黑红也是红,只要能红就行。
薛宝文跟秦在先是对手,现在是好友,对秦在这种看似无害的笑容最是熟悉,他撇撇嘴,心道,这厮心里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那男子被秦在的笑容晃了眼睛,一时有些失神。他活了三十一年,还从未见过如此俊逸的少年,白皙的皮肤,英挺的剑眉,柔情似水的眼睛,高挺的鼻,上勾的薄唇,竟无一处不精致,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很想立刻摆上一副画具,把他带到画里。
他有些机械的说道:“白描人物画。”
白描,国画基础,用淡色线条勾勒形象,不用颜色渲染,正适合这种短时间创作的场合。
“好。”秦在心里一松。这两年他一直在教卫颜画画,但反过来说也是成立的,卫颜也一直在用她的画法影响着他。
“哦哟,还真比啊。”司马恒有些意外,他分明不想整秦在了,不过……他转念又想,曹五被家里打成那样,让秦在出个小丑也算不得什么吧?
“好啊,有热闹看了!”司马恒心思一定,眼珠子转了转,又道,“就画本世子好了,谁画得好本世子就收谁的,装裱好了挂在本世子书房里。”
他这么一说,大堂里的气氛又浓烈了几分。
“这人是哪个世子啊。”
“不知道啊。”
“啧,这都不知道,此乃靖江王世子。”
“这么大的来头啊,可是惹不起。”
“画画罢了,什么惹得起惹不起的?机会正好,我也去画上一画,说不定就入了世子的眼呢。”
……
状元茶楼掌柜和伙计都是训练有素的,不多时,大堂里的桌子便摆成了另一种格局:椅子在外围摆一圈,中间四张大桌子,桌子上放着八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司马恒来状元茶楼就是为了看热闹,见过不少诗词和对联比试,但画画还是头一次,而且画的还是他,不免格外郑重些,特地从侍卫手里借了把长剑,挂在腰带上,威风凛凛、器宇轩昂地站在几张桌子前面。
他巡视一周,瞪着眼睛威胁道:“都好好画,画得不好看,本世子砍了你们的狗头!”
他此言一出,几个临时决定参加的吓得面色如土,小身板抖得筛糠似的,纷纷萌生了退意。
一个纨绔出言安慰道:“世子逗你们玩儿的,都好好画便是了。”
司马恒骂道:“要你小子多嘴?等下他们画不好,唯你小子是问!”
他这样一说,几位参与者心里重新有了底,既然是玩笑话那就无所谓了。其实也是,新皇圣明,靖江王世子再纨绔也不敢因为一副画像杀人。
不过……听说这位喜欢特殊,还是把人画得好看些最为稳妥。
好好的绘画比试就变了味。
如果卫颜在此,定会觉得这不是绘画比试,而是美颜照骗比赛。
秦在不怕司马恒,而且,要赢就必须画得像,但画得像,并不一定非要画得丑,他可以弱化其缺点,强化司马恒的漂亮之处,比如浓黑的眉眼,再比如高壮的身材。
……
圈里面的人专心绘画,圈外面的人一边闲聊一边看热闹。
“那位秦公子不知功底如何,我看过邹先生的画,已经初具大家风范,只是需要一个契机罢了。”
“别说邹先生,就是其他几位先生也是京城小有名气的,今儿是这姓秦的运气不好,正赶上邹先生与其他几位小聚切磋画技。”
“这也算是邹先生出名的契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