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在此时,有将士来报,言道敌军有异动。
萧青棠善解人意道:“我先回王府。”
“好。”邬炎纶亲自送她上马车,细细嘱咐了几句,派一队亲卫护送她回去。
马车渐行渐远,他站在军营门口,伫立着像一座雕塑,久久不曾动。
彼时在马车上,萧青棠不断咳嗽,压抑着声,生怕声音传出,让人听到,鲜血自她口里漫出,染红了几条丝帕。
旁侧,小丫鬟满脸泪痕,不停给她擦拭着,但血似无止境般。
邬炎纶皱眉,莫名心慌意乱,凝望着远去的马车,不知何故总觉不安。蓦然他飞奔而去,在两息后拦下马车,唤道:“棠棠……”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亲昵唤她。
萧青棠慌乱,勉强压住激烈跳动的心,尽量用正常语气道:“别掀开帘子,你若见了我,怕是更舍不得。你难道把我带回军营?将士们会笑话你的。你安心打仗,我在家等你,横竖也就……两个月而已。”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鼻音微重,含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哽咽。
闻言,邬炎纶伸出的手一顿。此言倒不假,他本就留恋不舍,若见了她,怕是会更舍不得的。他深吸一口气,用了此生最柔情的语气,缓缓道:“棠棠,乖乖在家里等我,战争一结束,我尽快赶回。”
“那也不用太快,当心累坏了自己。”女孩含笑的话传出,让他心一暖。
话落后,萧青棠死死咬着唇,鲜红的血溢出,滴落在衣襟上,染红了一片。她瘫软下去,倚在马车壁上,压抑着咳嗽声,脸惨白无血色。
“但我耐不下心。”邬炎纶低低道,“你尚未离开,我便想你了。”却也不知何故,他总难心安,真想把她留在身边,日日看着她,也免得牵肠挂肚。
马车远去,他眺望着,坚毅的面庞温柔含情,一贯锐利的目光里只余柔软。
萧青棠紧皱着眉,身子在轻轻颤着,痛苦难当,便觉五脏六腑被撞击了般,疼得出了一身冷汗。但即便痛入骨髓,她仍咬着牙,坚持不曾发出声。
不到两个月,燕军大获全胜,一举平定西北,而在东北,敌军见势不对,便也立即撤军。
邬炎纶处理些事,便下令留二十万大军镇守,其余十万将士翌日班师回朝。
入夜,他唤来部下,嘱咐道:“余下事由你们负责,本王先行一步。”
“急着回去见王妃?”部下们全在打趣,“铮铮铁汉,亦逃不过温柔乡。元帅,您不能先大婚,至少等我们回京,去喝喜酒啊!”
邬炎纶翻身上马,端坐在马上,重重一挥马鞭,如一道箭矢般冲出去,爽朗笑道:“放心,会等你们回京,但速度不能太慢,否则本王等不及娶亲的。”
将士们一阵欢呼,笑嚷嚷道:“元帅,慢点啊,王妃不会跑的……”
邬炎纶日夜兼程,甚少有休息时,期间换乘了十几匹马,不到六日便回了京,抵达自己的肃王府。虽则只短短两个月,但他朝思暮想,迫不及待想见到心上人。
第73章 满怀屈辱的人质
那是他的肃王府?
朱红色的门上,点缀着一朵纯白的纱花, 帷幔延展开来, 垂落在两侧,随风轻轻飘扬着。门口威武的石狮上挂着白纱, 两根大柱上缠绕满了白布。
守卫们跪着,全身缟素。门庭冷清, 白色的纱飞扬着,炎炎烈日下, 有着说不出的凄凉。
骏马轻轻踏着步, 停在门口。邬炎纶一懵, 脑子里一片空白。那是肃王府的正门,竟挂上了白素?除了他去世以外,还有谁有资格, 在肃王府备葬礼?
皇上?皇上驾崩了么?但皇上驾崩,当全城缟素, 不会单单只肃王府。
几个月以来, 他心里幻想的,是红绸绕屋檐、喜庆欢乐,前些时候, 更是传信回府,吩咐下人准备婚礼,为何策马而归后,看到的是全府缟素?
“棠棠……”邬炎纶喃喃道,僵硬着身躯下马, 忽觉全身失去了力气,竟直直摔下马,吓得护卫立即来扶,但被他强硬推开。
他轻轻道:“我回来了。”他说桃花灼灼时,会策马而归,他没有失约。
她答应过,会在家里等他,她应该也会守诺。
护卫哽咽道:“王爷,王妃她……”但看到他毫无血色的脸,那白晃晃的尤甚皓雪,他似被刺伤了眼般,下意识顿住了嘴。
邬炎纶面无表情,踏着沉重的步子,每一步,都很缓慢,像是不愿前去,但又似抱着一线希望,期盼着、期盼着。
阳光灿烂,温柔的风轻轻拂过,分明已近夏日,却犹似寒冬。他踉跄了下,望着跪了一地的下人,脸色恍惚,心里忽有一种不真实感。
假的,全都是假的。他不信,不信她死了!
蓦然,邬炎纶飞奔而去,像是刮起了一场狂风,卷起了一地黄沙。他疯了一般的,在府里寻找着,主卧、厅房、花园、走廊……他带着无尽期盼,无尽恳求与祈祷,转过了所有地方,但那里都没有她,只有刺目的白。
纱随风轻扬,白得耀眼,白得凄凉。
邬炎纶终于顿住脚步,怔怔望着面前的灵堂。
当堂一口灵柩,大大的“奠”字,牌位、香案、白色蜡烛……一应俱全。
他看到,在灵牌上,写着她的名字,冠以他的姓:肃王妃邬氏青棠之灵位。
他看到,伺候她的小丫鬟,正一身缟素,跪在地上烧纸。
恍惚间,他又看到,她一身鹅黄色长裙,站在青山绿草间,笑吟吟望着他。
邬炎纶晃了几晃,眼前一片模糊,刹那间全身血液冻结,脑子里嗡嗡直响。他跌跌撞撞的,向灵柩走去,艰难地开口,声音那般无力:“棠棠,我回来了,你别闹了……”
他扶住灵柩,一手搭在棺盖上,惨白着脸,目光里,依稀闪着点点光熙,抱着无尽希望,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轻轻地推开了棺盖。
灵柩里,空无一人。
邬炎纶瞳孔紧缩,但尚未惊喜时,便又看到一个瓷罐。从云端到地狱,浓烈的绝望,全面包围了他。他全身一僵,张口便是一口血,洒在那精美的骨灰罐上。
“王爷,”小丫鬟啜泣道,“是王妃吩咐的,在西北回途中,王妃便已病逝,因尸身无法保存太久,等不到王爷凯旋,便吩咐奴婢火葬,干干净净离去……”
邬炎纶怔怔不语,像是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活力,浓重的暮气,覆盖他全身上下。西北回途,西北回途!所以,她那时便已病入膏肓,是去边境见他最后一面?
小丫鬟捂着嘴,泪流满面,哽咽道:“在三个月前,王妃便已病重,但怕王爷担忧,便命下人隐瞒,以免王爷在战场上分心,后时日无多,怕等不及王爷凯旋,便服用了增气丸,前去与王爷相见,原本一个多月的寿元,缩短了一半……”
邬炎纶瘫坐下去,背靠着灵柩,早已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小丫鬟的话,每一个字,便像一把利刃,直直插入他心上,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太医几番欲禀报,但都被王妃拦下。王妃说,王爷若知了消息,会陷入情义两难中,一方是未婚妻,一方是三军将士,无论如何抉择,皆是痛苦万分,她便自作主张,替王爷全了情义。”
“在这两个月,每隔几日,便有王妃的信传入军营,告知王爷她一切安好,实则,这些信,是王妃生前便已备好的。王妃说,希望王爷少一刻知道她的死讯,那么便少一时痛苦……”
“王妃还说,她不要王爷的‘千秋万世’,短短数月,已胜过天长地久……”
邬炎纶低下头,做了在一生里,都从未有过的举动。他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溢出,与鲜血交融在一起,湿漉漉一片。
骗子!骗子!骗子!
她明明说过,她前来军营看他,是身子好全了!
她明明说过,她回京城去,会在王府等他凯旋!
她明明说过,她会等着他的盛大婚礼!
她明明说过,让他安心打仗,她会在家等他,横竖也就两个月而已!
约定犹在耳。为什么,这一别,便是一生一世,便是永诀别?
既不守约,何必许诺?
【叮咚!邬炎纶情意值+1。当前怨气值0,情意值100!】
【叮咚!强制支线任务完成!】
【叮咚!主、支线任务完成。是否脱离任务世界?】
【萧青棠点了“是”按钮。】
【叮咚!是否留下复制体?】
【萧青棠犹豫了下,点击了“否”按钮。】
【十秒后脱离任务世界,回归主系统世界。脱离任务世界中……】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终于!”萧青棠长松了口气,“奖励成功解冻部分,用不了道具的日子真难熬……我看看解冻了哪些奖励。”
666低低提醒道:“邬炎纶晕了。”
顿时,萧青棠的动作慢下,因解冻部分奖励的喜悦淡了些。
【在大屏幕上,邬炎纶已然昏厥。两个多月的战争,他甚少有休息时,日以继夜策马回京,几乎已累到极致,又受到极大打击,终究撑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