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他的妻子出来看情况,他就找了个借口把人打发进去。
在等着水开的过程里,他支着下巴在想,细皮嫩肉的女人尝起来该是什么**的滋味。
好不容易熬到水开了,他赶紧盛上,拿了个碗,撒上药,又端上去了。
骆音这次甚至都没有端上。
农家汉干巴巴地挤出一抹笑:“小姐这是嫌弃我的水了?”
骆音似笑非笑,似乎早已看透一切。
“这水可不干净。”
她用两根手指捏住了碗边,又重重地掷下。随着“怦”的一声响动,农家汉的心也跟着一跳。
平安感知到了骆音的情绪,也跟着恶狠狠地瞪向农家汉。
两人的气势不弱,农家汉也是一次不成后就没胆量试第二次。
突然被人识破的慌乱出现在他的脸上,他强装镇定说:“你、你胡说。快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他这下不敢留人。
“那怎么行,我先前付给你一百两。”
农家汉的手下意识攥住怀里的一百两银票,不舍得交出去。
“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们住,而且你没有给我一百两。你再不出去,我就叫人把你赶走了。”
“不认账?”
话音刚落,她就抬脚踹向农家汉。明明是轻飘飘的一脚,可形成的威力就像是巨石在胸口撞击。
农家汉只觉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黑,喉头一阵腥甜。
瞬间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伤,一百两能治好。”
农家汉瞪着眼睛,想骂她,但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屋里的动静吸引了他的妻子,农妇一见她丈夫的惨状,再看到一侧漠然的两张脸,顿时扯开嗓子哭起来:“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对我的相公做了什么!”
她骂骂咧咧,站起来打开门,冲外面嚷嚷道:“快来人啊!贼人入村了!”
很快,村里陆续有灯亮起。
村民们举着火把,义愤填膺般,包围了骆音和平安。
第17章 爆发
骆音的脸被火光映得晦暗不明。
她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这时候,一道身影挡在她面前,那个她亲手系上的绸带从后脑勺垂在背上,随着屋外灌进来的风微微轻颤。
平安将她挡在身后。
她从未教过他这样做,是他无师自通,学会了保护她的办法。
骆音只觉得心里仿佛有片羽毛划过,轻轻痒痒的。
两方对峙期间,骆音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扬声道:“我们姐弟路过贵地,天黑下雨,想来借宿一宿,谁知道他先是图谋不轨,再是想私谋我的一百两,我气不过,就……打了他。”
“你胡说!”农家汉被他的娘子搀扶起来,“我好心收留你,你反倒讹我,还打我。”
骆音没有理他,丝毫不惧,气势凌人,扫视一圈围观的人,问:“谁是可以主持公道的?”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老者,他上了年纪,已有六旬,背佝偻着,比周围的人矮一截,但一双眼睛精明得很,他慢悠悠问道:“小姑娘,你有什么证据?”
“桌上的水就是证据。”骆音伸手一指。
老者示意一个年轻人上去查看,年轻人用手指蘸了点水放在口中,迟疑片刻。
“这只是普通的白开水。”农家汉嘿嘿笑了下,端起来佯装手滑,碎在地上,销毁证据。
地上的瓷器碎裂,水流了一地,他大叫起来,“诶呦!”
演技拙劣,可聪明的人早就心知肚明。
一个村的,他们不会说实话。终究是维护自己人,一致对外。
有女人颠倒黑白:“别搞得那么僵,要我说啊,哪有清白姑娘大晚上来咱村啊。老王心好,款待了姑娘,反倒被讹不是。”
“是啊是啊,我们村谁也得罪不起,要不就这样算了,留他们姐弟一晚,明天就早早走吧,别多生事端。”
还有人附和,点头称这是稳妥之道。
叽叽喳喳的一片声中,没有一个是想查明真相,帮她说话。
没人帮她讨公道,她就自己讨。
“老大爷,您的意思呢?”
老者扶扶胡须:“小姑娘,这或许是误会。”
他一开口,骆音就知道他是想大事化小小化了。
闻言,冷冷一笑:“这是想包庇?”
“小姑娘,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骆音惯来性子野,向来是想什么就做什么,她原是不想闹得这么大的,就图个住处,谁知人心难料,先是欺她孤瘦无依,又是贪她银两,她忍不住出手教训。再然后,他们竟然还想以多欺少。
她偏不服,她就是一根刺,谁戳她谁倒霉。
“我不退步。他必须承认自己的错。你们有村规吧?按那玩意儿处置,否则,我就闹到官府。”
那个尝水的年轻人走近老者,低声在他耳边说:“我不愿说谎,水里面下了蒙汗药。要是那位姑娘喝了,后果不堪设想。”在这个贞操当命的年代,她要么刚烈自尽,要么委曲求全。
老者重重地叹了口气。
随后望向农家汉:“老王,你承认这件事吗?”
农家汉摇头,死活不认。
证据已经没了,他没必要认。
老者露出为难的表情。
“小姑娘,你看这怎么办?”
骆音的方法简单直接。
“打!打得他承认为止!”
一语既出,全场寂静了几秒,随后就是老王的反驳和其他人的质问。
“你有病吧!就不能翻个页过去吗?非得折腾。”他的胸口还隐隐作痛。
其他人还在附和。
“你这是想要屈打成招啊?”
“你以为你是谁?外村人来我们村这么横!”
“滚出我们村!”
骆音眼神浸了冰,视线扫过之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谁再说,我一起打!”
“你能打得过我们村吗?”
此话一处,气氛剑拔弩张。
这是两个人,与一个村的人为敌。
不知不觉,外头的雨停了,只有轻轻的风声,屋内站满了人,沉默着,严肃着脸,将两人包围。
他们打定主意仗着人多势众,非要逼她同意,如果她始终不退让,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强迫她离开,还是继续压迫。
正当在这个紧要时刻,一个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的女人从人群里冲出来,一把抱住了平安,鼻涕口水一并擦在了平安的衣服上。
“平安……平安……”她口中嚷嚷。
出乎意料的是,平安对于这个女人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他依旧站在原地,黑色的眼瞳中出现了迷茫。
血缘的联系,让他觉得对方有些熟悉。
破碎的画面充斥在他的大脑里。
硬板床上,母亲的体温包裹着他,耳边传来轻轻柔柔的催眠曲。
他被坐在矮板凳上的母亲抱在怀里,在暖暖的阳光照映下,咯咯咯笑着,咧开还没长齐牙的嘴,伸长手去抚摸追着自己尾巴转圈圈咬的大黄狗。
他在橙黄色的夕光下,坐在背篓里,不远处是父母劳作的身影,他睁着懵懂的眼睛,好奇地东看看西瞧瞧。随着耳边轻缓的脚步声,一个像狗一样的东西,用尖嘴碰了碰它的脸,他不哭不闹,伸出软乎乎胖嘟嘟的手,轻轻触碰它的嘴。
这只曾凶狠地撕裂猎物的狼,橙色的眼睛里还带着丧子的痛,慢慢流出了晶莹的眼泪,很快,它做了个决定。
平安身为人的记忆停留在周围倒退的景象,最后,刻画在西空中挂着的像是蛋黄的夕阳。
村民们的窃窃私语拉回了他的思绪。
“是怪物婆婆。”
“那个疯女人,怎么跑出来了?”
“快叫老叶把她带回去!”
“老叶呢?”
“他没过来。”
骆音认出来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一年前给她指路的大娘,一年不见,她似乎更疯了,衣服破破烂烂,身上更脏了,咿咿呀呀的,说话不流利。
她正在被平安用左手按住肩膀,右手轻轻拂开她打结的头发,直到露出一张痴傻疯癫,满是脏污的脸,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平安的眼睛像极了大娘的,睫羽蹁跹,线条温和,眼珠子黑玉似的,显得雅致单纯。
他望着这双熟悉的眼睛,仿佛能体会到小时候被这双眼睛注视的感觉。
嘴巴无意识地开合,仿佛在发出一声尘封已久的音节。
“……”
然而还没等他叫出来,眼前的女人被别人一把抓走,村民们眼带嫌弃,不愿触碰她,但更不能容忍这个女人在这里丢人现眼。
“平安!”大娘恐慌无措,指甲在他的手背上划过。
鲜明的红线,渗出了细密的血。
他垂眸看了看,想到了自己曾在骆音手背上也留下过这种痕迹,不禁侧头瞧了瞧骆音的手。
那里光滑如初,白皙依旧。
时间会让一切回归原点,也让一切回不到从前。
平安抬手,抓住了大娘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拖,牢牢将人护在身后。
他的力气又大又迅猛,像是与野兽争斗的饿狼,那般不顾一切,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