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荀说完,展身一跃直接从船上跳下来。他走到王牧之身边,勾住他的脖子押着他往边上走了两步,低头与他说了几句什么。
隔得有些远,妙芜听不见谢荀说了什么。
等谢荀和王牧之说完话回来,妙芜便看见王雁回拉着谢妙音的手,一脸怒容地下了船来,撩开车帘坐进马车里。
王牧之依然保持着令人无可择摘的微笑,同谢谨客套了两句,便带上自家车队离去了。
妙芜拉了下谢荀的袖子,小声问道:“小堂兄,你把这位王姑娘怎么了,把人气成那样?”
谢荀乜了她一眼,没应声。给她递了个“少要多问”的眼神。
谢家的弟子陆陆续续,互相帮衬着往下搬行李。
谢荀没什么行李可搬,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几本剑谱和一些笔墨纸砚,便是孑然一身。
妙芜可就不一样了。吃的带了一箱,衣服眼罩合起来一共三箱,其它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也还有三两箱。若非有谢谨帮她,凭她自己一人,来家塾一趟,光是搬行李便能累死她。
果不其然,单她一人的行李便占了一辆牛车。
谢荀坐在车辕上,手里提着赶车的小鞭子,冷哼道:“小姑娘就是麻烦。”
出趟门就恨不得能把家里的东西全给背上。
妙芜小心地解下背后的竹箧放到车上,而后往车上一跳,和谢荀并肩坐着。
谢谨走过来,将最后一箱行李在车尾放好。
“琢玉,我尚有些事情要去附近的龙门镇上一趟。你先送阿芜去家塾。”
谢荀点头:“知道了,大哥你万事小心。”
谢谨背上玄铁重剑,点了两个小弟子跟着他骑马走了。
剩下的谢家弟子都装好了行李,谢荀回头看了眼,见诸人均已准备妥当,便扬起鞭子,抽在老黄牛的屁`股上,老黄牛为鞭子催动,迈开蹄子拉动牛车缓缓前行。
也不知是他们这辆车行李太重,还是这老黄牛年纪太大拉不动车。本来刚刚起步时,他们还遥遥领先,可是越往山上走,他们的速度便愈慢,到得后来,所有人都超过了他们,只有他们还跟乌龟似的在半山腰间慢慢爬。
这老黄牛消极怠工,原先还勤勤恳恳地往前蹭,后来到了太极观大门前,干脆连走都不走了。
谢荀抽它鞭子,就跟挠痒痒似的,半点作用没有。妙芜下车摘了捧青草过来,这老黄牛倒是不客气地吃了,但就是一步都不肯往前挪。
谢荀说:“一定是你的行李太重,这牛才不肯走。”
妙芜大呼冤枉:“哪里有。你看刚刚有辆牛车行李装得比我们还满,人家的牛就拉得好好的。分明是这牛自己不好。”
两人拌嘴间,忽听得“咯吱”一声,牛车另外一边的车轱辘忽然松开掉落,整辆车立时往一边倾倒,亏得谢荀眼疾手快扶住,否则这一整车的行李便都要跌到地上去了。
妙芜和谢荀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无奈。
正在此时,一直紧闭的太极观大门忽然打开。
王牧之站在门后,笑得如沐春风:“琢玉,我之前请你到我们太极观中坐坐,你非是不来,现在你看……”
他说着以手指天,“这天色阴沉,看着便要下雨了。你们这牛车又坏了,只怕下雨前是赶不回家塾的。”
谢荀咬牙切齿:“王、牧、之!有你这么请人的吗?!”
妙芜莫名其妙:“小堂兄,发生什么事了?”
她看看王牧之狐狸一样的笑脸,又看看谢荀一脸的愤怒慨然,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通了其中关窍——
王牧之在他们的牛车上动了手脚,目的就是逼谢荀进这太极观。
只是,为什么呢?
王牧之展开手中折扇,轻轻摇了两下,“琢玉,你淋点雨没有关系,但你这个妹妹是个孱弱的姑娘家,要淋了雨,少不得是要病上几天的。”
谢荀看了妙芜一眼,耳边似乎又响起大夫上次说的话。
“……九姑娘正是因为上次淋了雨,身体受寒,才会导致此次腹痛如此厉害……”
谢荀收回目光,道:“去叫你的人出来搬东西。王、牧、之!下次你再给我耍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就拆了你这破观。”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小谢这种直男,和他谈恋爱会很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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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剑柄
妙芜原来便听说王家富贵, 据说天下道观十之五六都是王家开的,每年光收香油钱便收到手软。且王家人不仅当道士在行,做起生意来也是道士不让奸商。
观中所养的道士大多多才多艺, 又会画符, 又会做法事,懂驱邪,能看病, 个个舌灿莲花, 给诸位女施主算起姻缘来那叫一个口若悬河,指鹿为马, 胡说八道。说叫女施主捐献一百两香油钱, 女施主绝不会说我只捐九十九两——
是的,王家人,真地非常擅长做女人生意。
妙芜泡在这鱼塘般大小的温泉浴池中, 心中发出第一百零一次叹息——有钱真是太好啦!
原先见谢荀拒了王牧之的邀请,妙芜还以为那王牧之在观中摆下了何等坑爹陷阱,没想到太极观内居然是这等洞天福地。
进来之后美酒佳肴堪比皇宫大内,客房格调高雅,被暖生香,更不要提观中的女使杂役, 个个生得养眼,又知心知意,你才动了动眼神,下一刻人就把你要的东西奉上来了。
妙芜在船上待了两天, 因着淡水有限,硬是憋了两日没有沐浴。
少女爱洁,今天上山途中又出了一身汗,她简直快受不了了。她进到客房,不过就抬手闻了闻衣上可有汗味,同行的女使便极为贴心地引她来到这温泉浴池。
妙芜看着以白玉石铺就的浴池和地板,浴池周围伫立着精雕细琢、栩栩如生的十二生肖玉石兽首,温泉水自兽首口中汩汩流出,注入池中,带得水面上的花瓣飘飘沉沉。
温热的水汽氤氲而上,妙芜坐在池中,只觉全身筋骨舒展,舒服得几乎要睡过去。
女使隔着纱帘往池中洒花瓣,低声问她:“九姑娘,沐浴之后可要推拿一番?我观姑娘似有宫寒之症,恰巧我与阿秀妹妹擅长香薰推拿,对此症颇有疗效。”
妙芜睁开眼睛,看向这位名为胭脂的女使,佩服道:“你竟有这样的本事,好厉害!”
胭脂低头一笑,“雕虫小技耳,怎比得上谢家的道法与剑术?”
妙芜心间蠢蠢欲动,极想体验一番胭脂的独门推拿。
谁知她还未说,胭脂便似她肚中的蛔虫般替她取来擦身的巾布,又帮她换上推拿专用的衣裳。
妙芜踩着白狐皮拼连而成的地毯,跟随胭脂绕到浴池后的屏风,躺到一张铺着锦被的暖玉床上。
胭脂将她的衣裳解到腰间,往手上倒了香露,就在她颈后背上按捏起来。过了会,她又从床头的小匣子里取出一柄手掌长的玉尺,顺着经络替妙芜刮痧。
妙芜觉得背上有点辣辣的疼,那疼劲过后便是通体舒泰。
她舒服得眯上眼睛,差点哼哼出声。
“宿主……”
脑海中忽然响起一声凉凉的唤。
妙芜用意识回复:“干嘛呀。几天没说话了,一说话就开始吓人。”
“宿主,我觉得你最近有些耽于享乐,消极怠工了。你忘了正经事了吗?”
“没忘呀。”
“那谢荀升上去的黑化值你还没给刷下来呢。”
“我估摸着他有什么难以消解的心结,每次一碰上这心结就要黑化几下。都说心病还得心药医,这种病吧,别人劝说开导都是没有用的,还得他自己想明白。”
“那宿主你好歹搞清楚他的心结是什么吧?”
“我正在努力啊。”
系统被噎了一下,停了一会继续说道:“宿主,我强烈建议你去搞点功德值,兑换一个‘关键节点’提示道具。你现在的状态真地让我很担忧啊。你是我接手过的唯一一个任务失败被丢来做惩罚任务的宿主。你可别再失败了啊。我也是要面子的。”
妙芜道:“功德值啊,你等着,手到擒来的东西。”
她准备一会就去刷刷谢荀的好感度。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最近刷好感变容易了的错觉。
不得不说这胭脂果真手艺高绝,妙芜经她一番推拿之后顿觉酸痛全消,精神百倍。只是刮痧过的地方还有一点刺刺的疼。她穿衣时对镜一照,果然在脖子两侧发现类似青紫的痕迹。
妙芜回到客房内,便见小灵猴丁九正坐在竹箧上等她,一见到她回来,便高兴地跳下来。
“阿、阿芜。”
妙芜弯腰摸了摸他的头,“小丁九,待会我带你到太极观各处逛逛吧?”
丁九眨了眨眼睛,“和、和你、你一起吗?”
妙芜点头,“是呀。去找我小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