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看看来时滚进来的路,叶初然原本还担心走不出去,结果发现就是一个小陡坡,沿着陡坡走上去是一片草丛,怎么看也不像有路的样子,难怪没人去过那个山谷,她用心记下路,下次来一定不会走错。
回到谢家已过了晚饭时候,谢多福和谢老夫妇已经用过晚饭,回到房中休息,张氏给她留了饭菜,见她回来,忙把饭菜热好,端到叶初然的房里。
叶初然悄悄拿出一些木薯和桃子递给张氏,“大嫂,我今天去后山给爹爹上坟,正巧看到路上有些野生的木薯和桃子,我摘了些,给你和三个孩子吃,别给他们看到。”
张氏不声不响的接过来,眼角满是愁绪,敷衍几句,“谢谢叶娘。”
叶初然挑了挑眉,大嫂有心事,她笑着握住张氏的手,“大嫂,你我之间不用见外,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张氏犹豫一会,叹了口气,“吃晚饭的时候,我听娘和爹说,接下去的这些日子,爹扭伤了脚不能行动,最近天旱,多福要在田里放水浇田,不能经常回来,爹和娘想……想让你照顾三弟,吃饭时候你不在,他们说明早就告诉你,我担心你,和你说一声。”
看着叶娘目瞪口呆的样子,张氏垂下眸子,“委屈你了,应该是我这做大嫂的照顾弟弟,可惜我现在的样子,叶娘,是我对不住你。”
叶初然终于缓过神,谢老汉躺着,谢老太嫌着,谢多福忙着,张氏怀着又要照顾三个孩子,看来看去,只有自己闲着,这活落在自己身上是天经地义啊。
原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弄些一日三餐、平日里多去照看罢了,洗身更衣这种活也是谢多福去做,可是自己上午刚和那个少年说过,再也不会去烦他,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岂不是打脸?
她越想越头痛,恍惚中,似乎眼前缓缓展开一幅画面,那个苍白少年斜着眼睛看着她,“哎呦,不是说再也不见面吗?”说完之后,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她的脸就啪啪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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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条锦鲤
眼前的小姑娘苍白瘦小、弱不胜衣,稚嫩的俏脸上神思恍惚,张氏见到叶娘这般模样,不由想到自己三个女儿以往被谢老太痛骂时瑟缩的模样,一阵心酸。
这几年,她眼睁睁看着在谢老太的刻薄和谢二明里暗里的刻薄讽刺下,以前那个聪慧明丽的少年性格越来越暴躁和乖戾,昨天叶娘送饭回来,脸色难堪,分明就是被辱骂一顿,难怪这孩子听到这个消息脸色这般难看,心有余悸啊。
想到这里,她更是心疼这个没爹又被娘抛弃的孩子,伸手轻抚叶初然乌黑的头发,怜爱的说道,“叶娘,不要害怕,横竖不过半个月,等到农忙过去,我让你大哥去照顾三弟,没事的,有事告诉大嫂,大嫂会帮你的。”
叶初然见张氏担心自己,讪讪一笑,她不敢告诉张氏,昨天其实是自己舌灿莲花、舌战临安,她根本没吃亏,不但没吃亏,那个少年还被自己气晕过去。
不过这件事情她可不敢告诉张氏,否则依照张氏的善良,她一定会哭着去找谢临安,“三弟,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农忙过去,嫂嫂会让大哥照顾你,叶娘取消资格。”
想到这里,她把脸贴在张氏的胳膊上,乖巧的说道,“大嫂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三弟,如今大哥忙碌,大嫂你身体不好又要照顾三个孩子,就别为我操心了,好好休息。”
张氏笑着点点头,“好,快些吃饭吧,都凉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清早,叶初然就醒了,今天是打脸的一天,她要做好准备,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想富先修路,借鉴一下总结为吃饱理论,要想和小叔子和平共处,就要先搞定他的胃,以自己为例,人吃饱了,啥事都不会放在心上。
她悄悄从床下拿了两个木薯,趁厨房没人,偷偷放在灶膛里面,一会大嫂会起来煮红薯粥,不知不觉她的木薯就会成为烤薯,当早饭再好不过了。
走到院里看到水缸里的水,心念急转,谢老太为了节约木柴,夏天不许烧热水,大家都是喝凉水,别人也就罢了,谢临安原本就瘫痪在床,凉水会让他的肠胃不调,难怪上次她看到桌上的那碗水,动都没动。
谢家人对待谢临安的态度,简直就是随意喂些流浪小狗小猫,她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趁众人还未起床,她烧了些热水,用竹筒装了两筒热水,蹑手蹑脚的拿到自己屋中,拿出枕头下的一个纸包,这是昨天在她的桃花源里摘得小野花,被她晒干后带了回来,从里面拿出几朵放在竹筒里,一会功夫,香气散发开来。
叶初然盖上竹筒盖子,满意的点点头,将竹筒挂在墙上,笑眯眯的走了出去。
张氏正在做早饭,谢老太难得起了个早,坐在院里的木凳上,见到叶娘走出来,老太太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叶娘,来这边坐,咱娘两说说话。”
叶初然笑得人畜无害,“好啊,娘,我也有话和您说。”
老太太见她坐下,和善的握住媳妇那双白玉般的小手,强忍住想用指甲狠掐一通,“叶娘啊,昨天去给你爹爹上坟了吧?”
叶初然没心没肺笑着说道,“多谢娘的关心,我诚心祝祷,请爹爹保佑谢家和顺太平,娘,你还别说,昨晚做梦我就梦到爹爹,他说纸钱收到了,夫家对我这般好,他会看着办的。”
谢老太后背凉了又凉,看着办这三个字可大可小,万一叶老爹以后就赖在谢家不肯走,那可怎么办?
语气又柔了三分,“叶娘啊,娘有件事情和你商量,你看啊,你爹的脚扭伤了,娘要照顾他,你大伯哥忙着田里的庄稼,你大嫂有孕在身,这不,老三瘫痪在床,没人照顾,娘想让你去照顾他几天,你看可好?”
叶娘见她终于说到重点,皱着眉头故作踌躇的样子,“娘,这不好吧。”
谢老太脾气一贯尖酸刻薄,欺软怕硬,不高兴时候打骂是家常便饭,按照她以往行事,早就一巴掌打在叶娘脸上,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此刻因为忌惮鬼神之说,百般容忍,这会见叶娘推辞,心火不受控制,就想破口大骂。
张氏从旁边端着饭菜经过,连忙打圆场,“叶娘,怎么不好,有什么顾虑告诉娘。”
叶初然咬着手指,斟酌片刻,“娘,大嫂,照顾三弟义不容辞,不过自小爹爹教导,男女授受不亲,我怕会引起别人的闲话。”
谢老太一拍大腿,“嗨,我们庄稼人不讲究这些,你是他二嫂,年纪又是个小的,三儿瘫痪已久,动都不能动,废人一个,谁会说闲话。”
叶初然要的就是这句话,她心思缜密,虽说这大盛朝对女子并不苛刻,但是也要丑话说在前,断了谢家人和那个便宜相公胡说八道的路,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那好吧,叶娘听爹娘的话。”
老太太见叶娘答应,眉花眼笑,拍拍她的手,然后借口照顾老头子,回堂屋睡回笼觉去了。
此时张氏已经准备好了谢临安的早饭,而后就去忙了,叶初然四顾无人,从厨房灶膛中拿出烤好的木薯,深吸一口气,香气扑鼻,她剥去皮后将瓤心放在碗里,而后将木薯皮扔到外面毁尸灭迹,带上那两竹筒水,去了后院。
站在门口,叶初然狠狠心,打脸就打脸吧,咬牙推门而入,将早饭放在桌上,走到窗前动作娴熟开窗透气,而后走到床前,谢临安虽说依旧面无表情,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张平淡无波的脸上满满嘲讽。
清咳一声,“三弟,是这样的,我确实不想来打搅你,不过爹的脚受伤了,他暂时委托我来照顾你,说好了,他一旦脚好,我就不会来烦你的。”
这些话犹如泥牛入海,谢临安脸色淡漠没有任何反应,乌黑的凤目似乎在看空气,这让叶初然又欣喜又生气,欣喜的是他恐怕忘记打脸,生气的是自己又有了被当作尘埃的感觉。
她鼓了鼓腮帮,气哼哼将竹筒的水倒在杯子里,顿时一股奇异的香气四散开来,谢临安不自禁轻嗅一口。
“先喝口水吧,你放心,不是凉水,是我烧的开水,我还放了一些清凉解毒的花草,喝了对肠胃好。”叶初然板着脸淡淡说道,做出副欠了别人八百两银子的表情,她也会。
见杯子举到自己面前,谢临安再冷硬也不得不接下来,端到嘴边轻啜一口,从喉咙到胃里暖意融融,齿颊留香,他有多久没有喝到这么香沁入骨的热水了。
叶初然将装木薯的碗端过去,继续冷着脸,“你有福气了,这是我昨天在山里采得野生木薯,烤好带给你吃。”
见谢临安丝毫不动,叶初然有些不开心,“快点吃吧,再说了,我的鸡蛋你都吃了,也不在乎这些木薯了,这叫那个什么,对了,破罐子破摔。”
见这个小姑娘十分固执,谢临安无法,再加上自己喝了点热水,腹中饥饿,不再抗拒,端过碗小口小口的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