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开了也就无所谓了,李秀娥也就放了心,只要儿子两口子别因为这事闹矛盾就好。程子阳并不想将衙门的事和朝中之事说与迟梅宁让她担心,故此又安慰一番说了些其他的话才去吃饭休息。
晚上的时候程子阳惯常这样那样的折腾迟梅宁,夫妻俩并未因白日之事产生隔阂,甚至迟梅宁还问他有没有被她吓到。结果程子阳道,“你以前做过的事都忘了?我还能不知你的性子,你若是肯老实站着等着被刺那我才觉得奇怪呢。”
迟梅宁一愣,接着便想起原主干的荒唐事来,想来原主泼的名声早就深入人心,竟是不奇怪了。
迟梅宁气的拿脚踢他,“下去。”
程子阳趴她身上低低的笑,“不下。”说着还动作更猛烈一些。
迟梅宁差点叫出声来,“我如此、温柔贤淑、端庄大方……”
“嗯。我娘子最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花见花开。”程子阳趁机亲了她一下,“天下第一美人儿。”
好了,迟梅宁气不起来了,谁让人家是状元郎嘴巴会说呢。
不过这事也给程子阳提了醒,俩人闹腾完他道,“往后你们还是不要单独出门的好,这样过几日我找人帮忙买几个下人,到时候带人出门有事也好照应。”
这事儿迟梅宁举双手赞成的,毕竟她不喜欢洗衣做饭,手艺也不好,还不如请人回来。而且她也不差那点钱,如今她手里的钱满打满算也得近一万两,只要他们别大手大脚也能用上好多年了。
程子阳做了决定还没等付诸行动,兰泰宁便找了过来,身边带着俩丫头还有俩婆子以及两个小厮过来,“听闻弟妹和伯母过来了,家里没有下人使唤怎么行,便给你送几个人过来了。”
程子阳眉头一跳,当即便想拒绝,“这怎么好,我去牙行买几个便是了。”
兰泰宁笑道,“不过几个人罢了,而且他们也愿意到状元府上做事,之前都是兰家庄子上干活的,再怎么样也不如到
京城来的,若觉得不合适那你按照市价给我银子便是了。”说着当真将几人的卖身契拿了出来。
他如此做派程子阳倒是不好拒绝了,只能收下,“那你等会儿,我取银子给你。”说完当真去找迟梅宁拿银子给了兰泰宁。
兰泰宁临来时想到兄长的嘱托便问道,“你们是不是该请大家伙一起用个饭了?”
程子阳笑,行,下次旬休的时候便是。
如此兰泰宁回去与兄长说了这事,兰泰宁好奇道,“大哥,你与程子阳又不熟,为什么比我都积极?”
兰泰信瞥了他一眼,“不行吗?”
看着兄长迫人的目光,兰泰宁话到了嘴边又拐个弯儿,“行。”
兰泰信嗯了一声,转身穿上官服进宫去了。
既然要请客家里的东西便不能少,程子阳第二日便与迟梅宁一道出门采购,不管是桌椅板凳还是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到了回来的时候已经租用了两辆板车。将东西放好又一一归置,李秀娥则带着兰泰宁送来的丫头和婆子赶制夏衫。
程子阳第二日上衙的时候便将请客的事与曹戈说了,曹戈遗憾道,“可惜丁兄如今不在京城了。”
庶吉士考试时丁延未能通过如今通过兰泰信已经谋了浙江一个县令,前些天就已经走马上任去了,倒是曹戈以高分数考上庶吉士,得以留在翰林院,往常与程子阳也来往颇多。
程子阳也是感慨,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世事变化的自己都要认不出来了。
与曹戈说定,方琦自然也是要请的,不过方琦已经到了国子监读书,只能让人代为转达了。
他在京城认识的就这么几个,很快便通知到了。
这期间迟梅宁与李秀娥将菜种种到后院,又让俩婆子悉心照料,转而婆媳俩又开始研究菜色。迟梅宁虽然不会做,但上辈子啥好吃的没吃过,很多东西用料也能猜出七七八八来,这两日从市面上搜刮不少回来,便写了菜谱让厨娘照着做了。
等晚上程子阳回来尝了顿时觉得好吃,迟梅宁和李秀娥便定下了菜色。
待程子阳下一次旬休的时候迟梅宁一早便带着人出门买新鲜的菜色还有肉类,鸡鸭各买一只,见有卖兔子的也买了一只。东西不老少,回到家便开始收拾。
当然迟梅宁并不自己动手,而是在一旁指手画脚,厨娘和俩丫头则清洗菜色,还得按照她说的菜谱料理这些食材。厨娘自打前几日按照迟梅宁的菜谱做了几道菜,如今对迟梅宁是心服口服,所以如今迟梅宁指挥的时候也并不反感,反而觉得幸运能够多学几个菜色。
也因为家里多了几个人,李秀娥的生活一下子就闲了下来,那几个人实在太过勤快,往往李秀娥还没站起来那里人家就上手干了,让她倒觉得无趣起来。想到今日儿子宴请,李秀娥便换上新做的夏衫,宝蓝色的对襟褙子,再挽起高高的发髻瞧着镜子里竟还有几分姿色。
女人没有不对自己的容貌在意的,即便李秀娥守寡多年,也从来放弃过自己的保养,在乡下时她便注重,如今闲着了又开始琢磨。
不过今日是儿子待客的日子,李秀娥打扮妥当便早早的将花厅的一应茶具收拾好,又吩咐丫头烧了滚水,只等客人一到便可上茶了。
然而她刚收拾完花厅打算去后厨瞧瞧,忽然就瞧见程子阳引着两人从抄手游廊走来,想来是儿子的同窗吧。李秀娥并未多想,转身朝后头走去,然而身子未转过去,那边几人却到了跟前,待瞧清楚前头那人的模样,李秀娥顿时呆在原地。
跟着程子阳进来的兰泰信凝眉瞧着眼前的女人。
她已经不年轻了,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可透过那惊讶和震惊,他似乎从她脸上看到当初她还是小姑娘时哭的样子。如今她已经为人母,而他也让人询问过了,她是二十多年前去的清溪村,到那边的时候也没再改嫁,那么就是说程子阳大可能就是他的儿子。
兰泰信心中酸涩,觉得对他们母子很是亏欠,当初若是他勇敢一些,没直接逃走,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何至于二十多年孤枕难眠,日日活在愧疚之中。
“娘,这位是……”
程子阳还未介绍,就听兰泰信开口道,“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李秀娥顿时泪流满面。
第65章 生父
李秀娥虽说担心会再次碰见兰泰信,也设想过许多种见面的可能。那时候他定是娶妻生子生活美满,她不过是个过客,是男人人生中不起波澜的一颗石子。也或许再相见对方已然不记得她的样子,早忘记她这个人的存在。
可当人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李秀娥却觉得一切的设想和幻想都是假象,当他问她,‘你还好吗’这话时,李秀娥积攒了二十来年的委屈一下子就释放了出来,她蹲下身毫不顾形象的抱头痛哭。
程子阳虽然早就猜测母亲和兰泰信相识,却没想到母亲见到兰泰信反应会如此强烈,他瞥了眼兰泰信,却从他眼中看到了伤痛和心疼,让他眉头一皱,很不自在。
程子阳过去蹲下,轻声抚着母亲的后背,“娘,您怎么了?”
李秀娥一个劲的摇头不知如何跟儿子解释自己失态的原因。
后头迟梅宁听见哭声赶紧过来,就瞧见婆婆蹲在地上哭,而在一旁站在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满眼的心疼。她不由看了眼婆婆,再看一眼男人,这是在心疼他的婆婆?
可一个陌生男人又为何心疼她婆婆?据她所知她婆婆并未来过京城,俩人又如何认识?
迟梅宁心生警惕,瞥了眼兰泰信过去搀扶李秀娥,“娘,我送您回屋歇着吧。”
李秀娥站起来,从迟梅宁手中接了帕子,掩着口鼻顺势跟着迟梅宁往屋里去了。
程子阳站起身来走到兰泰信跟前,目光带着冲天怒火,“兰大人,下官需要一个解释。”
看着与他神似的眼睛,兰泰信心中满是苦涩,他张了张嘴又不知如何解释当年之事。
当年之事他们两个都是受害者,但他是男子,却在本该站出来的时候因为慌乱逃跑,即便后头缓过神来回去找,但大错已经酿成,伤害也已经造成。
那一年,他不过十八岁,刚中状元一年,那时他得了远在岭南驻守的父亲的命令前去送东西,不想到了济南府被李家盛情相邀,道是想跟他探讨一些科举之事,他算着时间来得及,便跟着李家人进了李家门。李家是书香门第,他自诩学识过人,当真指点了李家学子的功课,晚间又被劝着多喝两杯酒,于是就着了李家的道。
待他被送回房歇着的时候,屋里已然躺着一个同样被灌了药的李秀娥。
两个被下了药的年轻男女被关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
果然不到后半夜,李家众人带人砸了门,那时他慌乱害怕,连夜逃离李家,待他醒过神来回去找李姑娘时,却被告知想娶李姑娘可以,要答应他们的要求,否则便将此事宣扬出去。
他信了,也按照他们的要求写信回京,转而李家让他南下归来再来提亲。
谁知等他归来,得知的却是李秀娥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