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娥听着儿媳妇的叙述遍体生寒,若是在船上儿子稍有不测那不就没了?若是在客栈的时候跑的慢了些,那命是不是也没了?
李家!李秀娥双目瞪圆,咬牙切齿。二十二年前李家害了她,如今又害她的儿子!
此仇不共戴天!
李秀娥看向程子阳,“子阳,你尽管去做。娘没关系。”
迟梅宁和程子阳对视一眼,俱是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若是自己她尚且觉得不报仇也没什么,可如今一听李家人还曾经害过她的儿子她哪里还忍得住,甚至她盼着兰泰信当真有本事能帮她儿子将这仇报了。
迟梅宁其实有些内疚,她看的出来婆婆如今还在纠结的阶段,根本没认清自己对兰
泰信的感情问题。但她还是说了程子阳的事,便是让她做出决定能支持程子阳和兰泰信的行动。
可不这样,李秀娥若是日后知道,少不得又会觉得难受,还不如说清楚呢。
迟梅宁叹了口气道,“娘,说这些,其实儿媳心里也难过,本来说好不与您说的为的就是怕您担忧。但事情到了如今,肯定要与您说的。李家与咱们家的仇不共戴天,再者子阳心疼您当年的遭遇,心疼您这么多年受过的苦。虽然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但伤疤仍在,李家坏事做尽凭什么能够安享荣华富贵,他们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不然子阳心里不安,娘心里也有疙瘩。”
李秀娥流泪,“娘都明白。”她叹了口气道,“好在那些都过去了,往后谁都别想欺负我儿子和媳妇。”
现在想想若非是为了给她讨个公道,恐怕她的儿子都不会想要参加科举,看着他一步步从乡下小子走到这一步,又筹谋给她报仇的事。她如何
下的去狠心让他自己去做。
兰泰信不是自诩是子阳的父亲吗,合该为儿子做些事情了。
李秀娥想到这个,心情也畅快了些,当日傍晚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一家三口打算和和美美的吃上一顿。
然而饭菜刚上桌,家里却来了不速之客。
兰泰信来了。
张叔来报的时候程子阳脸都直接黑了,然而张叔又道,“兰大人说是来找老爷商量事情的。”
程子阳眉头一皱,总觉兰泰信不怀好意。想找他什么时候找不行,非得到家里来?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想到这里他瞧了眼李秀娥,李秀娥脸色微红有些不自在,见儿子看过来了脸上都觉得臊的慌,都一把年纪了却又因为感情的事纠缠不休,实在让人难为情。
她突然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难为情?
而人已经到了门口,不让人进来显然不合适了。程子阳只能和迟梅宁一道迎了出去,只不过程子阳脸上很不好看就是了。
兰泰信既然敢来,就做好了看人脸色的准备,当瞧见程子阳黑如锅底的脸时仍旧想笑,后头兰泰宁也钻出来了,“子阳,我也来了。”
于是程子阳脸更黑了。
兰泰宁自来熟,熟门熟路的跟迟梅宁打招呼,又带头走到前头去,进了花厅瞧见李秀娥直接喊了句,“大嫂。”
李秀娥的脸噌的就红了,她站起来就想跑,忽然眼前被人堵住,一抬头对上兰泰信温和的眼睛,“别走。”
李秀娥急的额头上都出来汗了,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娘是累了?我送您回屋歇着。”迟梅宁站起来扶她将她送回房间去,“娘您若累了就先睡会儿,不用担心外头。”
她知道李秀娥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兰泰信,如今时日尚短用不着逼迫婆婆,还是让她自己静一静比较好。
对儿媳妇的贴心李秀娥心里自然熨帖,“你出去用饭吧。”
毕竟男女有别,迟梅宁也没在上桌,反而吩咐厨房给兰氏兄弟添了碗筷,又端了一些饭菜回屋与李秀娥一起用了。
相比较两个女眷的和睦,外头三个男人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兰泰信一脸我是你爹非常喜欢你想心疼你关爱你的样子,程子阳脸黑的比锅底还黑,兰泰宁则觉得他该是活络气氛的,嘴巴一直不停的说啊说。
程子阳听的直皱眉,兰泰信非常后悔将他带来,咬牙道,“闭嘴。”
兰泰信打住胡说八道的嘴,转而道,“李家那边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你是大嫂的儿子。”
程子阳面色不善的看他一眼,“谁是你大嫂?再说一遍?”
兰泰宁不吭声了,兰泰信道,“这件事交给我。”
程子阳看了他一眼,心道,我一点都不想交给你,比起让你报仇我更喜欢自己亲手宰了李家人。
但形式比人强,程子阳有再多的豪言也没有权势,想要靠自己的能力收拾李家,那日子有的熬了。
至于兰泰信瞧着程子阳垂头丧气竟有些想笑,他瞥了眼紧闭房门的那间屋子深深的叹了口气。老男人娶妻不容易啊。
想到幼弟给他出的那些昏招,他突然觉得该用上一用了。
第69章 过府
关系诡异的三人在更诡异的气氛中用一顿晚饭,许是有所觉,兰泰信还将饭菜夸了一通,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屋里头李秀娥听着兰泰信的话臊的脸都红了,但观儿媳妇似乎并无所觉的在收拾碗筷,又自己偷偷松了口气。
只不过李秀娥不知道的是,兰泰信自己夸的都觉得羞耻,尤其程子阳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兰泰信心里都觉得尴尬的不行,但为了娶媳妇大计,他又觉得幼弟说的对,得舍得下脸皮才是。
一顿饭吃完,兰泰信磨磨蹭蹭不想走,程子阳道,“兰大人该回去了,明日还得上值。”
兰泰信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心里不由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是见不着她了。
程子阳哼了一声,示意兰泰宁也赶紧走人,兰泰宁呵呵笑了笑,“子阳啊,旬休的时候要不你带你母亲和媳妇去我家做客吧,我娘都想你了,还说要瞧瞧你媳妇呢。”
闻言程子阳当然想拒绝,若是没有兰泰信和他娘的事,他早该带着母亲和妻子去看老夫人了,可如今多了这层关系,他反倒不愿意去了。去了如何称呼?叫伯母还是叫祖母?母亲与老太太又如何相处?
而且他也看的明白,这哪里是兰泰宁的意思,分明是兰泰信的意思,兰泰信抬头看天,只当不知道,完了见程子阳似笑非笑的看他,顿时冷着脸道,“泰宁说的不错,老太太昨日还念叨你了,说你怎么不带媳妇去瞧瞧她。”
程子阳哼了一声,点头道,“好,等下次旬休的时候子阳便带妻子去看望老夫人。”
兰泰信心中一喜,面上不显,“如此……”
“但母亲身体不适,就不去了。”程子阳说完不管兰泰信脸上多么难看,手一伸道,“兰大人请。”
兰泰信郁闷的出了门,待程家大门紧闭,气的对兰泰宁道,“你出的些什么馊主意。”
兰泰信往日也是温润公子一枚,但为了大哥的终身大事最近翻了好些的话本子,这才得了这么多法子交给大哥,现下被大哥埋怨了,兰泰宁颇为不服气,回到家就将自己收拢来的话本子一股脑都给兰泰信送了去,临走时还扔下一句,“大哥慢慢学学。”
兰泰信随手翻开一本,看了没几页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这里头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随手将书扔下,上床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又爬起来点灯将书拿过来忍着不适看了半宿。
第二日中午酒楼倒是没再往程家送饭菜过来,李秀娥针线没了,便想出门去买些回来瞧见迟梅宁正写话本便说了声自己带了一个婆子出了门。
如今对附近的街道李秀娥已经较为熟悉,熟门熟路的就到了针线铺子,挑好针线主仆二人出来,就瞧见兰泰信牵着马站在针线铺子外头,李秀娥的脸顿时就呆了,“你、你怎么来了?”
兰泰信瞧了她一眼,笑道,“来看看你。”
李秀娥窘迫,低着头赶紧
往回走也不理他了,兰泰信牵着马轻松的便辍在她的后面,那婆子非常有眼力劲儿的离的远了些,李秀娥更加懊恼,果然就不该要兰家的下人,这下可好,人家还是想着前头的主人的。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兰泰信却信步走在她身侧,不时瞧了她两眼,“这些年你一直在清河县?”
李秀娥嗯了一声,兰泰信叹气,“难怪,我找遍济南府也没找到人,没想到你却早早的就离开济南竟去了乡下。”
谁又能想到李家的嫡女会去乡下过着村妇的生活,别说旁人不相信,换成二十二年前的她,李秀娥也不相信。
李秀娥当初到清溪村的时候手里只有舅父塞给她的二百两银子和舅父给她买来的五亩田地,她开始并不会种地加上大着肚子心情慌乱,开始几年几乎都是坐吃山空,直到后来程子阳大了,渐渐想读书了,她才不得不下地干活又去县里的秀坊接活挣钱养家,这么多年来她已然接受自己村妇的身份,如今兰泰信出来了,又将她过往给挑了出来。
见她不吭声,兰泰信也不急,只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自那次之后我便再也不想其他女人了。后来想娶你为妻可惜也没了机会,这些年我却无时无刻不在想你的。你的样子,你娇笑的样子,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