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宋长宁的声音:“你今天若是敢出了宋家的大门,我就把你双腿打断!”
惊闻此声,林蔚唬得脑袋一缩,还未往前逃出多远,衣领就被人从背后一下子拽住,再猛的往后一连退了好几步。
“呦,这上门打秋风的,还敢跑来偷听?”宋凌川眼里冒着凶光,拽着林蔚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提溜起来。
林蔚生得娇小瘦弱,宋凌川又是个身体强健的少年,这么一提溜,险些把人勒窒息。
“怎么样,收获肯定很大吧?来,说说看,都听见什么了?”
宋凌川目光像刀子一样剜在林蔚脸上,说这话时,笑容就像是硬挤出来的。眼睛里的凶光毫不掩饰,似乎只要林蔚说错一句,就把她当场撕碎。
“公子,我……我……”
“你放开她!”
宋长宁听见外头动静,从屋里大步跨了出来。一见林蔚被自家叛逆的弟弟提溜着,好看的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我就是不放,你能把我怎么样!”宋凌川满身都是逆骨,索性将人往自己身前一推,伸出长臂勾住林蔚的脖颈。
早先便说,林蔚生得显小,这么一被人禁锢在怀里,整张小脸都憋得通红。两手胡乱拍打着,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只能小幅度的挣扎着,向宋长宁伸出手去,艰难万状的唤道:“叔……叔,救我,救我!”
“宋凌川!”
宋长宁这回总算是动了怒,眸色也越发泠然,冷冰冰的盯着宋凌川,十指攥拳掩在宽袖中。
“你冲着我大喊大叫做什么!怎么,你是怕自己的丑事被这丫头听了去?那我还偏要说!”
宋凌川脾气一上来,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在林蔚耳边大声道:“你不是要偷听么?那好,我让你听个够!宋长宁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孽障!他从前不学无术,气死我爹。后来跑去学医还医死过人!正房还未娶,先有了外室!满通州就没有哪家的大家闺秀愿意嫁给他这么个混蛋!”
“怎么样?还要不要听,要不要听!”
宋凌川按着林蔚的肩膀,使劲晃了晃,手指着宋长宁大声咆哮道:“你居然还管他叫叔?瞎了你的狗眼了!你就是管街边要饭的喊叔,也比喊他强!”
“即使是这样,可我还是你哥哥!”
宋长宁听了片刻,见宋凌川又开始发疯了,再不同他客气。大步流星的走了上前,一把攥紧宋凌川的手腕,使劲往旁边一甩,便将人甩至一旁。
林蔚得了自由,赶忙窜到宋长宁身后躲着。
宋长宁敛眸瞥了她一眼,并未开口。
反倒是宋凌川被这么一甩,险些一头撞到院里的大缸上,气得攥紧拳头要同宋长宁扭打。
可哪里就能打得过宋长宁了,直接被扭着胳膊推了出去。
第28章 作死
“怎么,被我在外人面前戳穿了,恼羞成怒了?宋长宁,我要是你啊,我就直接找根麻绳,把自己给吊死!死外边都不脏宋家的半寸地!”
“你若是觉得这么发疯,心里会很痛快,你尽管一直这样便是。”宋长宁倒是很冷静,不辩解,也不承认,只淡淡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喜欢流连花街柳巷,不学无术,是宋家的孽障。你自己就有多好么?”
宋凌川怒道:“我再不好,那也比你强!”
“比我强?是么,我倒是不知道你比我强在何处。”宋长宁抬腿上前一步,宋凌川立马往后退了一步,面露警惕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林蔚立在一边,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不知所措时,却听宋长宁道。
“大前日,你同许家的少爷在花楼里买醉。许家少爷打着你的名头,包了整座花楼,账却是记在了你的头上。前日,你偷挪了账房的银子去付这笔银子,结果那花楼里的姑娘赖上了你,硬是要你负责任。你不肯,又多花了五百两银子。昨日,你又喝醉了酒,被许家的少爷忽悠去赌场赌钱,输得血本无归不算,还欠下不少……”
宋长宁抬眸,冷眼望着宋凌川,一字一顿道:“怎么,我冤枉你了?”
“我乐意!”宋凌川错处被揭穿,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梗着脖颈咆哮道:“我高兴,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是宋家嫡长子,凭我是你哥,我就能管!你今日若敢出宋府大门一步,我让人打断你的腿!”
结果就是宋凌川不仅出去了,还走得气势汹汹,大有一副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的架势。
林蔚吞了吞口水,原以为宋长宁一定会气急败坏的让府中下人去拿人,谁料并没有。反而很是冷静的回身望了她一眼。
正所谓,人心隔肚皮,林蔚万万没想到,在清河镇十里八乡风评极好的“常小大夫”,居然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往事。
富家子弟一般规矩都极严,但凡有个行为不得体的地方,都是不小的过失。即使林蔚出身小门小户,可道理都是一样的。谁家能容忍自家的儿子,正妻都未娶,就在外头养外房了?
再者,听方才宋凌川的话音,似乎宋家二老都是被宋长宁给气死的。如此说来,宋长宁以前非但不是什么清贵公子,反而有些……有些十恶不赦。
这话给林蔚一百二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往外头说。
“你——”
宋长宁抬起手了,才说一字,就见林蔚往后缩了一下。他不免有些失落,眸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到底也没说什么,只道:“有什么事,晚些再说,你先回去罢。”
说完,抬腿就往书房走。
林蔚方才原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眼下又抱有一丝歉疚,两手捏着衣角,鼓起勇气道:“叔,其实我什么也没听见……”
话才出口,林蔚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她这是得有多聋,才会听不见?
遂赶忙摆了摆手,又说了一句:“叔,你放心,我是不会相信小叔说的话的。你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
话音渐低,宋长宁突然又转过身来,大步走至林蔚身前。他比林蔚高出一个头还多,站在她身前,将阳光尽数挡下。漆黑浓密的睫毛下,倒映出两团阴影。
“你清楚?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你又如何清楚了?”
宋长宁说着,往前又走了一步,几乎要同林蔚贴在一起,居高临下的又传来一句,“还是说,你不过认识我几个月,就能判定我是好人坏人了?凌川方才说得一清二楚,我从前也确实是那样的人,怎么样,你现在得知,你们口中的大好人,常小大夫,原来就是这种十恶不赦的混蛋,是不是特别失望?”
“叔……”林蔚被逼得往后退了一步,刚要摇头说自己不信宋凌川说的,哪料脚底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整个人往后倾去。
宋长宁眼疾手快,一把揽住林蔚的腰,轻轻往自己怀里一带,好看的眉蹙起。将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也看不出来是喜是怒。
这离得也太近了,宋长宁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墨香,萦绕在鼻尖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他又生得俊逸,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裳,说不出的文雅清隽。
可就是这样的一位公子,被自家亲弟弟指着鼻子痛骂。若说其中没有什么难言之隐,鬼都不信。
而且,林蔚先入为主,总觉得宋长宁必不会是那种人。他该是风光霁月,长袖临风,永远都是一副款款温柔的模样。
“也罢,是我吓着你了,对不住。”
宋长宁将手松开,像是对待小孩子似的,伸出大手摸了摸林蔚的头,淡淡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你若是信,那便信罢。”
“我信的是你啊!”林蔚昂起脸来,满脸认真道:“我信的是你!”
宋长宁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林蔚居然会如此说,神色变幻了几遭,最终也没说什么。只轻轻颌首,耐心询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其实也没什么事。”
林蔚垂眸捏了捏衣角,再昂起脸来,认真道:“叔,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我想替林惜姐弟两找找家人,你也知道,他们两个跟我不是一个爹娘生的。我总觉得,无论如何也得让这两个孩子认祖归宗,总不能一辈子待在我身边。”
“原来如此,那你可知道他们的亲爹姓什么?”
林蔚摇头,她那个后娘嘴巴死紧,从前只说自己是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流浪在外,连门远方亲戚都找不到。
要是能信了王氏的鬼话,明天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此时此刻,他们就站在通州的地界上,巧合的是宋家在通州又是大户人家。旁人也许打听不出来什么,可宋长宁应该多少能打听出一点来。
如此,林蔚便将希冀全放在了宋长宁身上。
“具体的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我那后娘原先在通州也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说到此处,林蔚抿了抿唇,凑近宋长宁压低声音道:“主要是查查,通州几年前有没有跑丢小妾什么的。我那后娘模样生得很好……”
宋长宁哪里会听不出来林蔚的弦外之音。王氏模样生得美艳,又是通州人士,保不齐就是哪家大户人家的逃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