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央大大方方道:“陛下想要出宫,那么这就一声令下,立即就可以准备车队。陛下想去哪里,都是可以的。”
这样小皇帝就知道,到时候拦住他的是裴宣一人,还是满朝文武。
小孩子不能惯,会惯坏的。
特别是不是自己的小孩,管不好还记仇呢。
小皇帝似乎有些意动,但是又忍了下来。
“这样怕是不太好。”
“陛下既然觉着不太好,为什么又想要让臣妇带您出去?”
央央反问。
小皇帝一下子没话说了。
央央不是来教他的,淡淡拉开了话题:“在宫内宫外放风筝不都一样么?”
“是啊,哈哈哈,我给师娘再选一个好看的!”
放完了风筝,小皇帝又缠着央央要下棋,央央推说不会,才被小皇帝放开。
这一天耗时了两个时辰,长嫂陪同在侧是在侧,只是什么都没有听到。跟白来了一样。
宫中的事情,裴宣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管是长嫂还是央央,甚至有宫中的大监,都悄悄把央央的一举一动汇报给裴宣,这其中,就免不了捎带了小皇帝的行踪。
裴宣犹豫良久,还是拿不定注意。
他陪伴这个小皇帝的时间太长了。太子时期的他,懵懂又可怜的他,在裴宣心里一直占据着一份地位,那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学生。
可是现在……
小皇帝主动和央央靠近,让他也无法判断清楚,小皇帝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小皇帝似乎根本不知道这事,又或者根本不在乎,他不断邀请央央入宫,以师娘的身份陪他玩耍。
明明是已经个快要十三的少年,还一直一副天真孩童的模样,就连央央都要佩服了。
一个皇帝,能豁出去脸做这种事,只能说他的所图一定要有所价值。
朝野上下无人不知,太师裴忧臣是掌控着政权的权臣,太师夫人郑氏,则是一个时不时就进宫陪伴皇帝拥有极大圣宠的裴家女眷。
几个月的功夫,让不少人都觉着,太师裴忧臣和夫人郑氏这对夫妻在江山的权利已经快要大过皇帝了。
小皇帝焦急转来转去。
他已经和郑氏交好几个月了,隔三差五就宣人进宫,陪吃陪玩,他不断问郑氏,两个人的关系是不是已经很好了。
每一次这个看似憨憨的女眷,都恪守身份,规规矩矩回答一声‘不敢’。
不敢?
枉费他花了几个月的功夫,就让这个看起来很容易被骗的年轻妇人一点亲近都没有吗?
“陛下,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勤政殿的一个小偏殿内,一个长须中年男子团团转。
“您在郑氏身上消耗的功夫太多了,”那中年男人叹息,“郑氏就算再受宠,她能知道裴忧臣的什么?再这么下去,怕是也无法拿捏住裴忧臣。”
“陛下,您是帝王,不该被人这么牵制着。您知道外面都怎么说么?说您是傀儡,那裴忧臣才是真正的皇帝!”
小皇帝脸色铁青。
“外祖父,您别说了。”
“不说不行啊陛下!”中年男人叹气,“您对裴忧臣有师生情,可他根本不顾念陛下的身份,几次三番不给陛下脸面,这样的人大权在握,臣真的心疼陛下。”
小皇帝不言语。
“您和郑氏交好,可郑氏一点什么都没有吐露出来,您白费了几个月的功夫,何必呢。”
小皇帝:“……我可以再试试。”
“没用的,陛下。”中年男人说道,“郑氏全依赖着裴忧臣,她就算真的知道什么,也不会说出来给您的。为今之计,陛下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小皇帝抬头。
中年男子一字一句道:“……让裴忧臣,不再是陛下的后顾之忧。”
60、先生与女学生完 ...
央央又被小皇帝宣入宫了。
这一次, 小皇帝说要给央央看一个好东西, 是个秘密, 请央央一定要对裴宣保密。
太师夫人隔三差五就被宣入宫, 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无人注意,就连裴宣也只是惯例送央央到宫门口。
央央笑眯眯给裴宣整理了一下衣领,难得亲昵地在裴宣脸侧亲了亲。
“夫君,早点来接我,嫂嫂说今天厨房做奶糕,我想吃了。”
出嫁半年, 央央还是闺阁少女似的天真烂漫,裴宣把她养的极好,央央始终保持着那副纯洁。
“好。”
裴宣许久没有在外享受到小妻子的热情,受宠若惊,牵着央央的手把玩了一番,叮嘱她:“和陛下少说会儿话,他说你听,我早点来接你。”
央央又在裴宣怀里赖了一会儿, 撒着娇儿, 猫儿似的粘人。
“夫君,亲一亲好不好?”
央央攥着裴宣的袖子, 摇了摇他:“想要夫君亲一亲。”
裴宣脸颊有些发热。
他成亲半载,在屋里早就习惯了和央央的各种亲昵,但是在外, 到底还要顾及他的身份,央央的面子,未曾做出过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这里又是宫门口……
裴宣对上央央亮晶晶的眼睛,被蛊惑似的,低下头在央央的唇上亲了亲。
罢了,他的心尖儿要,在哪儿都得满足。
央央满足地笑了,笑容里充满了开心。
“夫君,我去了。”
央央松开了裴宣,冲着他甜甜地一笑,退后两步,跟着小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上了轿子。
裴宣在宫门口目送轿子从视线范围消失,宫门重新闭合。
裴宣心里猛地一跳。
*
这一次小皇帝把地方定在了暖帐。
乍暖还寒,天气时冷时热,若是不注意保暖,很容易染上风寒。
暖帐又是小皇帝玩出来的小玩意儿,他总是好奇征战沙场的将军们在外是什么样的,弄了些东西放在宫里,假装自己也去过沙场。
暖帐里还有一些身着铠甲的士兵,都是太监宫女伪装的,小皇帝穿着一身铠甲,将军模样的打扮,抱着头盔疾步出来相迎。
“师娘,快来看我这一身甲衣如何!”
少年长得快,半年功夫已经蹿了一截,比央央都要高了。
央央自然是夸。
“陛下气度非凡,这一身铠甲更是衬的陛下天神降临的威严。”
小皇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师娘净会哄我开心。”
“我也哄师娘开心,”小皇帝喋喋不休,“我外祖父家有个表姐,可会玩了,我请表姐来陪师娘玩。”
人自然是早早就找好的,就在暖帐里。
那位皇帝外祖家的表姐看起来十八|九岁,相貌清秀,笑起来的样子很温柔。
“民女见过太师夫人。”
这位表姐也懂礼节,见到了央央,屈膝行礼。
“我表姐做得一手好膳,师娘前些日子不是说没胃口么,今日就让表姐大展身手,看能不能让师娘胃口好一些。”
小皇帝兴冲冲地:“表姐,快把你看家本领使出来,哄我师娘开心。”
“是。”
那表姐一点被轻贱的感觉都没有,老老实实屈膝行了礼,退了出去。
央央看了一会儿那表姐的背影,收回视线。
“师娘。”
小皇帝落了座,手托腮看着央央。
“师娘,我能问一个问题么?”
“陛下请问,臣妇知无不言。”
“师娘眼中的老师,是一个什么人?”
小皇帝自嘲:“我跟着老师的时候,字都写不全。一晃这么多年了,我是老师唯一的学生,可我总觉着怎么也看不清楚老师。”
央央细声细语:“陛下,越是身边的人越是看不清,这个很正常,或许就是灯下黑。”
“我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但是能告诉陛下,夫君是怎么想的。”
“夫君那年十六岁,先帝将七岁的陛下托付给了夫君。夫君年岁不大,陛下更是稚龄,在夫君的心中,陛下不单单是他的学生,更是他维护的弟弟。夫君护着陛下,一如家人。”
小皇帝眼神迷离。
他想起来了。
当年他还是一个势弱的太子,周围兄弟对他虎视眈眈,他的身边只有一个年轻的老师。老师凭借自己的能力,与那些老狐狸周旋,硬生生在绝境中给他杀出了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