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按照剧本的剧情发展,康氏的歹毒打算倒是一一应验了。
因为女儿发高烧人事不省,胡氏爱女心切,又事出紧急计无可施,拍打街坊的房门借钱,却要不到,遭遇了一个主动上门泼皮汉子的无礼要求,急得没有主意的胡氏,答允街中的泼皮汉子进来,舍了清白含泪逢迎,换得了些许看病买药的救命钱。
只是因为吴笑笑穿越到了莫笑娘身上的缘故,那场高烧只烧了半宿便偃旗息鼓,胡氏算是暂时保住了清白,没有开门迎客。
理顺了自己身处的时间节点,成为莫笑娘的吴笑笑觉得很绝望。
她倒不是鄙视胡氏以前的职业,毕竟她现实里的职业依照现在的观点看,也不过是戏班的班主,没有什么可自豪的。
可是想到自己现在母亲马上要跨行成为性工作者,她可真是有些无福消受。
作为原剧本中的大反派女配,为了让黑化变得合理,必须有足够凄厉的身世支持,是以作者对于莫笑娘的凄惨身世写得毫不手软。
莫笑娘原本该是富户千金,却因为母亲的缘故而堕入泥潭,在十六岁时,更是被母亲的恩客玷污,从此黑化,以报复当年坑害了她们母女的莫家人为己任。
而男主身为莫家收养的义子,收到了莫家人从上到下的厚待,更是叫莫笑娘羡慕嫉妒恨得忍无可忍。
于是她与男主的梁子也越来越大,到了最后,莫笑娘成为男主死对头的爱妾,兴风作浪,迫害了男主八个老婆里的三个。
最后,恶女人下场凄惨,被护女主们心切的男主捅成筛子后,斩头祭旗,尸身喂狗……
哦,忘了说,女配临死前还幡然悔悟,发现自己这么执着迫害男主,是因为爱而不得,临死前的表白加诅咒,很有表演张力。
而男主就是男版玛丽苏,是个母的都爱他。
若是能现在就回到现实里,吴笑笑第一件事便要一把火烧了那男权主义盛行,癫狂错乱的剧本。
狗屁的彰显荷尔蒙!难道人人都能当左拥右抱的韦小宝吗?
最主要的是,男主那么多环肥燕瘦的女主,就业前景甚好,为何偏让她穿成了那个倒霉碎催的恶毒女配?
虽然前路凄风惨雨,但事已至此,如今的莫笑娘觉得既然如此,只能尽力改变剧情,让自己好受些。
这首要的第一点便是,让胡氏尽早绝了奢望莫家的希望,同时阻止她跨行转业成为性工作者。
穷苦人家万事哀,若是要改变她们母女俩太过凄惨的命运,首先便要弄到养家糊口的钱银。
可现在这小小身躯里虽然居住着一位现代女性,可是身处在这两眼一摸黑的古代也略有些无计可施。
在又喝了几顿稀粥,眼看着粟米越来越少时,吴笑笑再也忍耐不住,放下碗筷,语重心长地问胡氏可有想过改嫁过活。
因为吴笑笑穿入莫笑娘的身体里后,一直秉承着多喝粥少说话,注意观察的原则,胡氏也只当她是生病以后,身体不爽利,精神也萎靡不振罢了。
没想到蔫了几日的女儿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语出惊人!
饶是她性格绵软,也忍不住放下碗筷道:“胡说些个什么!你父亲尚在,我何来改嫁一说?”
莫笑娘倒是耐着性子替胡氏梳理了一下她们目前的窘境:“我那父亲如今也不能认你,原先倒是能给些钱银度日,可现在莫家举家搬迁,却没有交代料理好我们母女的营生,很明显是不想再管我们。你跟他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约,不过就是钱银的买卖。如今钱银不在,还有几分情分在?”
莫笑娘的性子从小就是刁钻刻薄,她听了街坊的闲言碎语,知道因为自己是戏子女儿的缘故,才不得进莫家大门。为此莫笑娘没少埋怨母亲,动不动就使小性子耍脾气。
胡氏立不起为母者的威严,倒是娇惯得莫笑娘的性子越发不成样子。
胡氏虽然老早习惯了女儿的牙尖嘴利,原以为这次病了后,女儿是长大懂事了,才变得话少顺和。现在看,女儿竟然还是没有变,被捅破了遮羞窗纸的话叫她难堪不已,眼里迅速蓄满了泪水:“连你也看不起为娘……我……我还活个什么劲儿?”
吴笑笑手下各色脾性的艺人众多,听话的少,总折腾幺蛾子的多,像这等洗脑劝服人的工作倒是驾轻就熟。
她也不是要奚落胡氏,一顿狠话打碎了胡氏的心理遮掩后,便也放下碗筷,走到了胡氏身边,挽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娘,无论你怎样,都是我的亲娘,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是家徒四壁,再无可以维持生计的细软,莫家又说不得什么时候,将我们哄撵出这院子。我现在还好,可若真是哪一天病重,急需郎中救命,你手里无钱,那时怎么办?难道要偷开房门挑了红灯招人不成?”
第5章
这挑红灯笼便是那剧本里开户做暗娼的意思。别看胡氏事到临头真这么做了,可是这话从十二岁多女儿口里说出,便是大大的忤逆不孝。
胡氏再忍不住,伸手捏了女儿瘦削的脸颊,原本是想好好整治下她的嘴,哪里有端良的女孩随便开口编排娘亲当妓户的?
可手捏住了肉皮,薄薄的一层,哪里有这个年岁女孩该有的圆润啊?想到这,那手再也舍不出气力,只丢下女儿去了内屋,委了旧被子呜咽地哭了起来。
吴笑笑该说的都说完了,只看胡氏自己是否能想通这点。毕竟她也不能刀架在胡氏的脖子上,逼着她寻人改嫁。
伴着屋内呜咽的哭声,她站起身来收拾了碗筷,来到屋院内的井沿边,就着木桶里的水将娘俩的碗筷冲洗干净。
她不敢深想现实里的自己车祸身亡后,她的妈妈会是怎么样的悲伤。但是依着她妈妈胡女士向来没心没肺的性格,应该能很快从悲伤里站起来。
而且父亲过世后,已经有几个单身的世交叔叔频向妈妈投递秋波,想来她现实的妈妈改嫁时,倒是不需要人劝的……
不过她这一死,岂不是成全了曾凡那对狗男女?
想到自己刚刚花重金布置人手买来的那两个人偷情的照片,尚未发挥它应有的核威力,吴笑笑便暗自扼腕,心塞不已。
不过如今,干瘪不见油水的肚子最是牵扯心绪,她倒是无暇捡拾去自己车祸前的一地鸡毛。只满腹心思地琢磨着怎么避免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再惨死一次的悲催命运。
胡氏的哭声到了半夜便止了。
第二天时,那眼儿哭得像红肿的烂桃一般。
吴笑笑用井水投凉的帕子给胡氏敷一敷眼睛。胡氏也是默不作声接了过来。母女二人心有灵犀,谁也不提昨晚的话头了。
不过到了下午时,临街开米油店的张妈妈来取绣花鞋面时,胡氏挽留张妈妈略坐了一会,恭维了一番她人面广,交际多的话后,略显吞吐地说了自己想要寻个能依靠的人家的意思。
虽然胡氏说得含蓄,可张妈妈一下子便听出来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胡氏。当初这个外室小妾落户她们街里时,那娇媚的模样可是惹得满街的男人伸长了脖子。
可惜现在莫家二爷人走茶凉,再娇媚的花儿不施展肥水也是败落一场,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可憔悴多了。
若不是莫家在当地声势极大,又没有直接放出不要这母女二人的话来,那些街坊里的浪荡子们只怕老在就要爬这胡小娘的院墙了。
现在这胡氏倒是自己开口说要别许他家的意思来,可是张妈妈也不敢随便应承下来。
她开口问道:“你……可是有身契在莫家的手上?”
胡氏连忙道:“当初莫二爷怜我,不愿用身契拿捏我,他说已经烧掉了。”
不过张氏转了转眼珠,又问那二爷可是赠给她些家私细软。毕竟胡氏给他生了孩子,总该给些馈赠才是。
胡氏老实回答,不过是每个月的月钱,剩下的首饰,也让在断饷的这样一年里典当干净了。
一番满足好奇心地询问后,张氏不过敷衍地满口答应,以后看看可否有合适的人选,就起身走了。
一直站在门帘旁偷听的吴笑笑叹了口气。她知道,这街坊红娘是指望不上了,就算胡氏改嫁之心积极,孤儿寡母的,可要去哪里寻个合适的汉子托付终身。
而且这汉子还要为人保靠,不介意带上她这个拖油瓶。
胡氏虽然活络了心思,但目前还没有什么指望,送走了张氏后,只能独自坐在炕沿惆怅。
不过她越过窗户的时候,看见自己女儿笑娘正绕着轱辘,吃力地打水呢。
胡氏看她细胳膊细腿的,拎提着水桶实在有些心惊肉跳,便起身问她这是要做什么。
笑娘认真地说要烧水给娘亲洗澡。
胡氏因为困顿的生活憔悴不少,可最重要的是太脏了。邋遢的女人,在婚姻市场的前景哪能乐观,吴笑笑琢磨着让胡氏拾掇下自己。
可是胡氏听了,却是苦笑了一下,摸着女儿的头道:“娘知道你爱干净,可是先前同你讲的可是忘了?我们孤儿寡母,无人看护门院……还是脏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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