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奇怪,既然是奶兄弟,他肯定信。
甄珠又道“自从大姐姐回来后,已经明里暗里针对我好几次,可内宅女子,也不过打打闹闹的一些小伎俩算不得什么,我最怕的就是她对付你。你在外边,我们又时常不得相见,若是不多个心眼,恐怕到时候姐姐也难救你。”
都是庶出,甄恂虽则比甄珠处境好些,他毕竟是儿子,东平伯在很长一段时间也只有他一个儿子,所以对他还算上心,他的待遇也比旁人好多了。但即便如此,嫡子出身后,他也芒刺在背,能够察觉到旁人对他若有若无的窥探。
听姐姐这么一说,甄恂气道“我要告诉爹大姐姐的事情。”
蒋姨娘听的一凛“万万不可,你无凭无据的凭什么让你爹相信你,切不可轻举妄动。”
见姨娘和弟弟都慌,甄珠忙道“若要我说,此事也不必过于惊慌,你就佯装不知,等吴贵福漏了馅儿,你再往父亲那里一递,务必不要牵扯过世的太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吴贵福若是被查到收了钱那就好办了。”
甄恂暗自记下,复而又道“那姐姐,为何不要牵扯过世的太太呢?吴贵福一家也是原先的太□□排在我身边的呀。”
“可你要知道太太已经过世了,人死为大,如果要查,背后是谁自然是查的一清二楚,如果不查,不相信你,你说了便是不敬嫡母。人只有自个儿能够安身立命了,才不必看人脸色,你比姐姐幸运,作为男儿,可以科举出仕,更加要用功才是。”
甄皎本人是没什么大手段,净做一些魑魅魍魉的事情,可帮她兜揽的人不少。以前小时候,她娇蛮任性欺负人,那是坏,到底有什么都写在脸上,现在重生后,不仅坏且蠢,她也定要让她吃了亏才行。
甄恂对姐姐是又佩服又心疼,细细听姐姐说完,又和蒋姨娘和姐姐商量一下细节,这才离去。离去时把那香囊挂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边甄皎是真的高兴,手中洋洋得意的把玩着一枚白玉簪,这簪子很是普通,但其簪头却有一丝血红色,蒲草便在一旁道“大姑娘,您有何事这般高兴?”
“我呀,是高兴有人要倒霉了。”
近日,她从宋大家的那里听说甄恂爱上赌博了,把积攒下来的钱都用光了,还打起外边铺子的主意,这样的好事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甄恂倒霉变歪,失去东平伯的欢心,以后家中岂不是她弟弟甄恪的天下了,完全没有障碍。
蒲草一听,心中不解,以前的姑娘虽然脾气坏了点儿却没这么深沉的心思,现在却十足十的以害人为乐了。
今日书斋来了几位公卿家的姑娘,一位是当今的外甥女诸葛茂绣、一位是祖母朱氏的娘家侄孙女朱莹,另一位则是徐国公府的两位小姐,这四人是由甄皎领进来的。
和甄珠挨着坐的是徐国公府的两位小姐,甄珠看了看甄湄旁边坐着的朱莹还有甄皎旁边坐着的诸葛茂绣,有些想笑。
诸葛茂绣身份最高,其母又是公主,甄皎是最想和她打好关系的,而朱莹是祖母朱氏的娘家亲戚,甄湄多照顾,也可以让朱氏另眼相待。至于徐国公家的这两位,听说只是二房三房的姑娘,算不得徐家嫡系,其父比东平伯更是差的远,甄皎也就不用担心,即便这俩人和甄珠好,那也不能说明什么。
柳师傅教导甄珠甄湄多年,甄珠因为性子伶俐,人在学业上也用功,所以很讨柳师傅喜欢,这一次也是头一个让甄珠出来示范。甄皎看的很生气,但是生气也无济于事,在外祖母家,外祖宋国公夫人极是宠她,上学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即便再活过一世,学业上依旧不成,反而比前世这个时候还退步不少。
好在甄珠这人不骄矜,徐家俩姐妹不懂的,她会主动询问告知,别说这俩人了,朱莹也主动过来问甄珠,别看朱莹坐在甄湄旁边,可她却更想和甄珠一处,毕竟甄珠学业是其中最好的。
休息的空档,甄珠还准备了小书囊送给众人,她女红一向不错,略微用些巧思,做的憨态可掬,少女们看着便爱不释手。
就连诸葛茂绣也不由道“甄三姑娘做的可真好。”
甄珠看了甄皎一眼,遂笑着和诸葛茂绣说“您喜欢就好。”
她并不是任人宰割之人,只是没想到甄皎把主意动到她弟弟身上,她再不反击,就真的当别人好欺负了。
说完又笑“我看诸葛姑娘方才琴艺有些生疏,不若等上完后,留下来我陪姑娘练习。”说罢又和朱莹以及徐家二位姑娘道“我瞧诸位都是头一天来,恐怕也有不懂的,不如咱们留下来一同学习可好?”
朱莹自然说好,甄珠便道“你们家远,不如你今儿跟我住罢了,以免明儿那么早赶过来。”
诸葛茂绣见过太多想巴结她的人,但看甄珠虽为庶女,说话却不卑不亢,也没有单单只跟她一人说,她便笑着同意了。
甄皎甄湄在一旁生闷气,这二人都没想到这些日子看着这么低调,从不出头的甄珠竟然敢直接留客,甄湄也罢了,甄皎却觉得风头全部被甄珠抢了,心中不快。
更让她生气的是,练习完毕后,甄珠给每个人都送了一盒小食,“冬日里有冰块存放东西自然是不错的,我托厨下做了几种点心,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还有热热的牛乳羹,你们上了马车自喝便是。”
朱莹是个爽快性子,原本学习到傍晚就有些饿意了,打开暖壶就喝了一口,连大家闺秀的身份都不顾了,围着甄珠道“三表姐,你做的也太好喝了,反正我今儿跟着你睡,你可不能藏私。”
甄珠宠溺的看着她道“好,去岁夏天王湘儿过来,我让厨房做了果子奶,但那是夏天做的,冬日里在牛乳里放些去腥膻的味儿,再加杏仁饮冲兑,加些碎碎的核桃粒,又热乎乎的,你肯定喝着好呀。”
糟糕……
甄皎不可置信的看着甄珠,果子奶的事情竟然被她这么随口说出来了。
她有些慌,要知道当初她在东平伯婚礼上可把果子奶当成自己的,诸葛茂绣也是在场的,她也因为果子奶的事情被大家熟知,没想到竟然被甄珠这么说出来了。
第6章 相公是女郎(6)
诸葛茂绣已经看出甄家这位三姑娘的意图了,她头痛的想,这内宅纷争还真是不管在哪里都有,是故,她虽然觉得甄珠心思多,可甄皎也不是个好的,抢庶妹的功劳,为人也势利眼,不是能够交心的,心底里暗自打定主意要离远一些。
这边徐家姐妹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心中明镜儿似的,面上却沉的住气。
这些十多岁的小姑娘们,心眼可不算小,对甄家姐妹的恩怨也看的一清二楚,而甄珠认为目的达到,她才不在乎让旁人觉得她心机深沉,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甄皎吃亏,朱氏和东平伯不可能一直无条件的护着她,那么她手下的人也不会那么听使唤,就不会作恶了。
只要她暂时消停,到时候二人分别出嫁,也就没什么交集了,那时候恂哥儿也大了,甄皎一个出嫁的姑娘也管不上娘家的事情。
甄皎气的脸色发白,仿佛听到在场的人心中嘲笑她一样,原本重活一世,她就尤其在乎名声,每每想起前世被人捉奸在床时的愤慨,她就仿佛鬼压床一般,所以在附学的姑娘们告辞之后,她还怔怔的,看到远去的甄珠和朱莹耳语,好像也是在说她……
次日这甄皎竟然病倒了,说是夜里高热起来。
甄珠不禁想道,这个人这么点心理素质,却总是做坏事,也是够奇葩的。
这书房没有甄皎在,也不妨碍别人学习,甄珠和徐家姐妹乃至诸葛茂绣还有朱莹一起联诗作对倒也欢乐。女孩子们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相处方式,徐家姐妹不必说,她们二人一人喜爱吟诗一人喜欢作画,这些都是甄珠擅长的,以文会友,相处很是和谐,就是诸葛茂绣原本才学不错,来了甄家后,姑娘们成日作诗,没曾想压中一题,让诸葛茂绣在太后举办的花宴上拔了头筹,听说因为这事,太后有意要把诸葛茂绣许给宁亲王,诸葛茂绣一时间倒是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躺在病床上头晕脑胀的甄皎刚刚有些好,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晕了过去,宁亲王怎么能够娶妻呢?
前世不是因为甄珠去报国寺上香,遇到鲜血淋淋,救了被反贼杀害的宁王,进而对宁王有了救命之恩,所以宁亲王上门求娶甄珠,但那也是两年后的事情了,所以甄皎没有在意,准备过一年让下人守在报国寺,只要有宁王消息,她就过去,没想到因为重生,这件事情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蒲草看大姑娘脸色发白,不免关心道“姑娘,您怎么看着不好了,要不要奴婢再去叫大夫过来?”
“不用,我过会儿就好了。”是了,她不能再沉寂下去,否则这世道才真的变了。
书房里,诸葛茂绣让丫头给她们一人送了一张贴子,“我有位表姨母从西北而来,她最是好热闹,但又认得的人不多,故而让我代为拟贴,我平素和你们要好,所以跟你们都带贴子过来了,你们可要赏脸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