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宁随手翻开笔记本,有些难看的小学生字体密密麻麻写了很多页。本来只是随便翻翻,但他顺着看了几页竟然再也移不开眼,眼神逐渐放亮。
槐岳剪完头发刚出来,就看见他津津有味地捧着笔记本,读得异常认真。
“那是什么?”
“工作笔记。”祝宁转头看向她,脸上是一个略带诡异的笑容,“李杰的笔记,非常详细,我们明天的工作有着落了。”
与此同时,走廊最里面与他们同侧的宿舍里,夏平安已经跟宿舍里另外三个大哥混熟了。
他们这间宿舍更大一些,两张上下铺分别靠着左右两边的墙,床与门所在的墙壁之间还有空档,摆了两张桌子当作摆设,被他们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物件。
宿舍中间,一秃头大哥正眉飞色舞地跟夏平安讲杨亮骚扰陈秀敏的故事,唾沫横飞。
“你说,人家陈博士能看得上这么个混混吗?”
“那铁定不能够啊!”夏平安语气夸张,十分捧场。
“对嘛!所有人都知道,偏偏那个杨亮没有一点自知之明。陈博士碍于修养,就算当面生气怒斥他,也从来没有半个脏字。这到了杨亮眼里,却成了打是亲骂是爱,嘻嘻哈哈的,变本加厉。”
“那陈博士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只能找张主任说呀,张主任好多次派人来教育杨亮。但你刚才也听到了,张主任说他从来没有听过。”
“这次他总该听了吧?再不听话可就要被活埋了。”夏平安笑嘻嘻的。
秃头大哥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可不是活埋,但比活埋更恐怖……”
夏平安的大眼睛里充满好奇。
秃头大哥朝他招手,让他凑近一点,声音小得像是在说什么秘密:“先被抓去当试验品,被折磨成半死不活的丧尸之后,再敲爆脑袋,最后才是被埋进地里。”
夏平安震惊。
“嘿嘿,怕了吧?”
“老徐,别吓到人孩子。”躺在秃头大哥上铺的老爷子责怪他道。
秃头大哥笑着挠挠自己的头顶:“行,大哥发话了我就不说了,赶紧睡觉,咱明早还要早起上班呢。”
夏平安回到自己的床铺,问:“那我明天是就跟着您几位?”
秃头大哥摇摇头,指向夏平安上铺。
上铺的大哥垂头下来:“你跟着我走,我带你把咱们的属地都了解一遍,以后你就跟我搭伙儿了。”
“好嘞!”夏平安拍着胸脯,“哥你放心,你说什么我做什么,绝对服从命令!”
而夏平安宿舍的对门,秋明和同宿舍的姐妹围坐在一起,氛围与那边的热闹劲儿全然不同,气氛相当严肃低沉,甚至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秋明的宿舍同样是四个人,除她之外,还有两个年纪稍大的大姐,和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姐妹。
此刻,她们三个都盯着秋明的工牌,然后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神相当复杂。
“保洁员和助理研究员,这可差得远了啊!”一卷发大姐说。
“你得罪他了?”另一直发大姐问。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剩下的那位小姐妹看着秋明的模样连连摇头:“肯定不是得罪。他是不是跟你说以后可以晚上去找他聊天?”
秋明点头。
三人瞬间了然。
“这个老色狼!”两个大姐都咬牙切齿。
小姐妹揽住秋明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神情相当严肃:“不要去!千万不要去!”
“对!”卷发大姐重重点头,“无论他许诺你什么好处,都不要相信,他是绝对不可能兑现的!”
直发大姐一根手指缠着自己的头发,满脸讥讽:“他也就只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欺负我们这些保洁的和打杂的了,助理研究员虽然干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只要跟实验室里的那些博士混熟了,也就相当于是有后台了,他不敢欺负。”
小姐妹看秋明一脸的茫然,认真对她补充:“别听他刚才训人的时候那么义正辞严,那都是因为那是陈博士!他只是个管后勤的,自然不敢得罪研究员。”
“而且那杨亮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可要离他远点!”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给秋明做了一个小时的人身安全教育,把所有不要接触的人都说了一遍,然后才熄灯睡觉。
*
地面之上,树林里,损坏的屏蔽器已经修好。而树林的边缘,又迎来了两位客人。
荒郊野外,树叶簌簌,钱溢和魏芣坐在车里,轮着叹气。
“他们都进去了,我们呢?”魏芣问。
“不知道。”钱溢如实回答。
“他们四个都是扮作别人混进去的,那我们该怎么混进去呢?”
“不知道。”
“我们也去假扮两个人?”
钱溢无奈地看向她,白眼翻得并不明显:“你上哪儿去再找两个人给我们假扮?”
话题就这样很好地被终止。
她们的车停在几棵间隙比较小的树中间,被遮挡得还算严实。如果有其他人从树林外面的小路经过,只要不定睛细看,就不会发现她们。
“哎……”两人靠在椅背上,又齐齐叹了口气。
不是夏天,林子里也没有太多的虫鸣。她们躺着,正在想要不要今晚就先睡在这里,远处忽然传来货车经过的轰隆声,两人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来时的小路又窄又烂,她们开着小车过来都颠得够呛,路边也没有多少富余的距离,怎么会有大货车的动静?
她们急忙带上锤子跑到路边,躲在一棵足够粗壮的树后看着沿路驶来的货车。
货车司机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车窗开着,正跟着广播里的旋律哼唱。
车厢里不停地有金属物碰撞的声响,和着车店颠簸的声音片刻不停,可他没有丝毫在意。
眼看货车从她们面前经过,扬起一阵灰尘,又要远去,紧闭的车厢大门忽然“哐啷”一下打开,数个人影从里面涌出来,滚落在地。
“□□大爷的!”货车司机惊声怒骂,猛然停车。
第110章 货车
滚落在地的人不少,而且车厢内部还有层层叠叠扭曲交缠在一起的人影。他们都在奋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或是爬进旁边的树林。
但不知道是因为摔伤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们好像就是站不起来,双腿双脚毫无力气,所有的挣扎看着其实更像是毛毛虫的蠕动。
打开的车厢铁门因为突然停车的巨大惯性摆动不止,门轴“嘎吱嘎吱”,盖过了司机骂骂咧咧的说话声。
他似乎在打电话,可是钱溢和魏芣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们压低身子在树后的草丛里疾行,快速靠近,然后躲在月光照不见的暗处。
车厢内外蠕动的人们气息微弱,低弱却已经是用尽全力的呻/吟构不起什么规模。
司机打完电话,走过来,抬起一只手撑在门边上,止不住的冷笑:“跑?跑得走吗你们!”
这一声雄浑有力的大吼直接把所有的挣扎和呻/吟全都盖了过去,路两旁的树林里惊起一片飞鸟,而刚刚的话语似乎还在树林中反复回荡。
他抬手去摸车厢门外的铁栓。
“断了?!去他大爷的什么破车!”
他大骂着,冲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一脚踹翻最靠近脚边的人,而那人竟然连痛苦的惨叫都是软趴趴的。
“这司机是干什么的?”魏芣问。
“不知道,但看着不像是干好事的。”钱溢答。
司机泄完愤,看着满地白费功夫的“虫子”也不着急,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包盒子已经被捏扁的烟,抽出最后一根叼在嘴里,把烟盒随手扔进路边草丛,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呼……”他深吸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忽然把手边的半扇车厢门“哐啷”重重关上。
“啊!”几声惨叫在车厢里响起。
门和车厢底部的夹缝里,几条胳膊无力的垂荡,导致门没法儿关上。
司机一手夹着烟,一手把这半扇门打开一半,然后再次“哐啷”一关。
“唔!”这次的叫声比上次弱了不止一星半点。
司机收起怒意,摆出一副劝人回头是岸的忧郁语气:“何必呢?他们已经出来的都跑不掉,你们又跑什么呢?”
说完,他把烟叼在嘴里,终于有了动作,半蹲下身子双手一用力,就把刚才被他踹翻的人扔回了车厢。
躲在草丛里的两人暗暗一惊。
“可以啊,看着挺瘦,力气这么大!”魏芣惊叹,又问,“你说那些人是正常人吗?我们要不要去救他们?二对一,我们还有锤子,胜算挺大。”
钱溢整张脸都写着纠结两字:“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他们这副样子着实不像正常人,但是也不像丧尸……是被下了什么药才变成这样的吗?”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两人纠结之际,司机已经框框几下丢进去好些人。然而里面的人坚持不懈,依然蠕动着瘫软的身体,拼命试图爬出来。
不过一会儿功夫,车厢口头又伸出来数只手臂,多数衣袖破破烂烂,有些甚至没有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