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艾艾。我认识你,你是住在半山腰的海爷爷的孙女,你叫什么?”那女子笑的时候有两个小酒窝,看着特别可爱。
靳宛一心想着赶紧洗完,结果人家姑娘起了闲聊的心思。
看在这位艾艾姑娘对她伸出援手的份儿上,靳宛也不能失礼,微笑地回答:“我是靳宛。”
靳艾艾不像她,见天儿地往外跑。人家是个正经的传统女性,只会在家做针线活、家务活,喂鸡喂猪。
所以对于靳宛在村里的那些丰功伟绩,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越是不了解,就越要聊天,聊着聊着就了解了。
是故靳艾艾再接再厉地问:“你说亲了吗?海爷爷给你找了个什么样的人呢?”
世界那么多话题她不聊,偏要聊男人,果然是生活太单调乏味了啊。
如是想着,靳宛不禁同情靳艾艾的人生。往后她嫁了人,估计便只会聊柴米油盐酱醋茶,相公妯娌加娃娃吧?
“小宛——”
就在这个时候,靳宛听见爷爷喊自己的声音。
她立马站了起来。
同时,对抬头盯着自己的靳艾艾说:“不好意思,我爷爷叫我,我先去一趟,这些菜麻烦你洗干净了。”
不等靳艾艾说什么,她便朝灶房走去。
经过蔡氏身边的时候,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居然半途伸出一条腿。
靳宛虽然走得急,但是眼角余光发现了这一幕,当下危险地眯起双眼。
紧接着,她状似无意地抬脚,踩下。
“哎呀!”
被踩中脚背的蔡氏痛得大叫。可惜厨房里大家都在忙,没人搭理她。
见状,蔡氏异常气愤地想找靳宛算账。结果一回神,少女早就不见了踪影。
暗暗教训过蔡氏,靳宛便将此事抛到九霄云外。
她径直走到爷爷身边,好奇道:“爷爷,你叫我啥事?”
“哦,来啦。”见到她,靳海停下手中的活计,伸手从旁边的桌子拿过一个碗,“这儿有两个鸡蛋,你先吃点儿垫垫肚子。”
看来是爷爷怕她饿着,挪了两个蛋出来给她吃。
“那你呢?”靳宛接过碗,看向爷爷。
靳海摆了摆手,“我吃过了,你不用管我。”
说着,他又低下头去继续忙。
于是靳宛揣着两个鸡蛋,出了灶房往外屋而去。
没吃东西的不止她一个,外头可还有个伤患,等着人投喂呢!
可在屋外找了一圈,都没瞧见大个子,这令靳宛百思不得其解。
叫他去找地方坐着,但是自己没叫他玩躲猫猫呀!藏得这么深是要闹哪样?
“哎哎哎,快点儿快点儿,那个俊公子就在前面的树底下……”
靳宛正郁闷间,忽听一阵少女的窃窃私语。
她不由得循声望去,却见三五个豆蔻小姑娘,一脸雀跃地往屋前不远处跑。
“俊公子?”
除了傻大个,靳宛还真想不出谁有那本事,能教这几个小姑娘春心荡漾得如此厉害。
好哇!敢情他之所以不见人影,原来是去当一朵盛开的高山雪莲,好招蜂引蝶了?
第74章 龌龊
几个小姑娘没找到俊公子,在树底下叽叽喳喳了会儿,便失望无比地走了。
她们一离开,靳宛揣了鸡蛋走到树下,狠狠踹了大树一脚。
嘴里骂道:“你是猴儿吗?这么喜欢爬树干脆以后都住树上好了。”
不出两秒,一个高大的人从树上跃下,正好落在靳宛身旁。
大个子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沉声问:“怎么了?”
靳宛抬高下巴哼了哼,“你跑到这里干嘛?”
又瞅了眼他的右臂,只见包好的木棍上都沾了雨水,当即更加恼怒。
然而大个子下一句话,就让她不得不熄火。
“我在里面坐着,很多姑娘家围过来……那场面我实在无以招架。”
青年满脸无辜,让靳宛看了他那张俊脸,忍不住嘀咕了声:“男色误人。”
两人偷偷在树下吃煮鸡蛋,大个子用手不便,靳宛把剥了蛋壳的蛋递给他后,才顾得上关照自己的胃。
吃完了,大个子还帮她擦嘴角。而靳宛有颗来自二十二世纪的心,平日里神经大条,便也没在乎两人的这点儿接触。
卯时,送葬队的人回来了。靳宛看了眼天色,琢磨着这时应该是六点多,也就是说,他们来回花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
送葬队的吃过早饭便没什么事做,而厨房的工作,才刚刚步入正轨呢。
到得后面掌厨的忙不过来,靳海还是把靳宛叫去炒了几个菜。头一次炒大锅菜,靳宛最初还真觉得手忙脚乱,可慢慢的她就习惯了。
未出阁的姑娘在宴席上掌厨,这事儿在靳家村可不多见,大伙儿都看得津津有味。
“那丫头就是靳宛吧?”
“是她没错,没瞧见靳海就在旁边么。”
“真不知道村长怎么想的,咋就放心让那疯丫头掌勺?那待会儿的菜,我都不敢吃了……”
靳宛耳朵尖,听见了这些议论声。
不敢吃?
我还怕你好吃得连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敢质疑她的厨艺,那她更要好好秀两手,气死那帮人,哼!
赌气的靳宛使出了浑身解数,致力于让村民们吃了会感动得流泪,好叫他们打脸!
因此到了晌午正席开始的时候,桌上有五分之三的菜,都是靳宛的作品。剩余的五分之二,有部分是出自靳海之手,也有部分是其他掌厨做的。
上完了菜,所有人也都坐下,还要等主人家致完辞才能吃。
为了不让饭菜凉了,这段致辞往往是简短精悍。
只见村长站在自家大门前,面对着宾客,缓缓开口。
“谢谢乡亲们。以往我致了那么多的词,从未有哪次像今天这样悲痛……”
而此时总算得以闲下来的靳宛,却打起了瞌睡。
这也难怪。
昨晚和钱夫人谈论关于香皂的事,靳宛回房时已是深夜。躺下不到两个时辰,她又苦哈哈地爬起来,准备回村里参加丧宴。
之后她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铁打的人都得受不住,更何况是她这具脆弱的身体。
坐在旁边的大个子,余光瞥到少女撑着桌子,脑袋一顿一顿的。
困了?
他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正要想办法让少女睡得舒服些,不料村长忽然点到了靳宛的名字——
“……到了今天,我不得不感谢一个人,那就是靳宛。众所周知,之前我家永福也患了疥疮,但被靳宛治好了。
“如果当日我能抛下成见、放下面子,请靳宛替我婆娘看诊,或许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所以我想在大伙儿面前,跟靳海一家道个歉,对不起!”
说着,靳宏朝着靳海和靳宛、大个子所在的这一桌,郑重万分地鞠了一个躬。
这一下把大伙儿的视线都招来了,所有人都看到靳宛打瞌睡的模样。
呃……那丫头,累得也太狠了吧!
好在靳宏又及时出声。
“除此之外,我希望乡亲们能够摈弃成见,重新认识靳海一家人,并试着修复双方的关系。”
话音落下,众多村民面面相觑,气氛非常尴尬。
村长这是干啥,好端端的作甚扯上靳海一家?还说什么要“修复关系”……那条禁止大伙儿跟他们来往的命令,不就是他下的嘛!
对村民们的反应,靳宏早有了预料。他不能怪乡亲们,要怪只能怪自己,是他一手造成了靳海一家的悲剧。
怅然叹了一口气,靳宏继续说:“生命无常,计较太多只会让自己活得更累。以前我不明白靳海的难处,可直到我家死了人,我才认识到他这些年过得多不容易。
“十年前的一场大水,带走了很多乡亲的家人,你们应该明白那种痛苦。可靳海能在经历那些事之后,依然无怨无悔地为村里的乡亲们付出……我想很多人都做不到这点。
“当年靳宛的父母本来不用死,可是为了救出被困的村民,他们义无反顾地跟着靳海去帮忙……最后,两人葬身洪流,你们中有不少人就是被他们所救。”
越往后说,靳宏的声音越低沉。那沉重的情绪感染着众人,令他们陷入沉思之中。
在这片寂静里,靳宏的声音像一口大钟。他每说一句,就有一记钟声重重敲在村民的心头。
“如今靳宛已经长大,作为英雄的女儿,她自小受到的不是尊敬和爱护,而是欺辱和漠视。因此,我希望大伙儿至少能在她成亲前,给她留下些好的印象。
“这样,待得日后她想起家乡,心里才不会只剩下寒意。”
村长说完这些话,渐渐的就有村民发表意见了。
“其实……靳宛那丫头挺机灵的。你看她能救活永福,叫方圆几十里的郎中都敬佩呢。”
“什么几十里,明明是方圆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