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宛顿时满脸委屈,“我怎么不知感恩了?”
靳远即刻接道:“既然大家愿意接纳你,难道你不该劝说你爷爷让出祖屋,好叫村子重建祠堂?”
“不该。”靳宛一秒也不迟疑,答得斩钉截铁。
见状,大个子的唇角蓦然翘起,眼里全是笑意。
这小丫头,倒有趣得紧呢。
可几个村委员和靳宏,却不这么想。他们只觉得,靳宛像根刺儿似的,嵌在他们牙缝里,拔不掉也抠不出。
让人恨得牙痒痒!
好话歹话说了一筐,该用的、不该用的手段,也都用上了。既然这样都不能达到目的,那就休怪他绝情了。
思及此,靳宏脸色一沉,威严喝道:“靳海,这地你让是不让?”
“爷爷,咱家的风水要真那么好,咱爷孙俩,也不会落到今天这地步。”
到了这个时候,靳宛也没了忌讳,直接把话摊开了说。
光是听见这句话,靳宏的脸色就黑了下来。可瞧见靳宛望向他的冰冷眼神,他就知道,那丫头还得出言不逊。
果不其然,靳宛移开目光后,又道:“偌大个村子,偏偏选中了咱家的地,谁知这里头有没有猫腻?”
既然村长不仁不义,那她何必给对方留面子,所以靳宛这话说得一点儿不客气。
话毕,她又转向靳海。
“而且爷爷,要是连祖屋都没了,还谈什么孝敬祖宗?”
靳宛的神态颇为蛊惑,语气也徐徐善诱,“如果咱家那地该用来建祠堂,先祖们就不会在那上面起房子。”
别说靳海了,就连周围的村民们仔细琢磨,也都认为她说的有道理。
靳海被说服了,仰起头对村长说:“我赞同小宛的说法。没了房子,我们三人无家可归,先祖们住起来也不会安乐。”
一家三人,自然是包括了大个子。乍听这话,青年英挺的剑眉倏然一动,不由自主地看向靳海。
蔡氏忘乎所以,听罢不屑地嗤了一声。
“笑话,祠堂里住的都是死人,哪还有什么安不安乐?”
靳宛立马接上:“对啊,所以祠堂在哪儿修都一样。”
然后她望向靳远。
“远爷爷,您也说了,大鹏婶子看啥都剔透。难得她这回说了老实话,大伙儿可都记住了啊,往后千万别赖我爷爷没孝心。”
第40章 禁止
被她这一将军,靳远怄气不已,蔡氏也一脸呆滞。
众多村民,不知该怎么做才好。靳宛伶牙俐齿,经常把他们说得绕不过弯,好似她说啥都对……
“行了靳宛,你不要再强词夺理。”
事已至此,靳宏也知道任由靳宛吵下去,是没有任何益处的。
因此他喝止了靳宛,便沉着声宣布:“如果靳海不肯让出祖屋,那我绝不再强求。只是,这贡献簿上你的名字,我必须消去。
“此外,今后村子的公共设施,比如磨场、晒谷场,你们都不能使用。未经允许,你们也不能踏进村子一步,更不许和村中人家往来。
“就这样吧,散会!”
一鼓作气说完这些,靳宏再不看靳宛,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村民们还没反应过来,不大明白村长的意思。
直到蔡氏冷眼嘲讽:“那丫头鬼主意多着呢!村长不让咱们跟那丫头来往,是为了咱们好,免得哪日吃暗亏。”
大家才意识到,刚才村长那些话,已等同把靳海一家人赶出村子。
靳宛唇边的笑,此刻荡然无存。
她原地伫立,望着村长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不明的情绪。
见到她这个样子,靳海有些忧虑。
“小宛……”
在靳海看来,只要名字还在宗族本上,就不算被逐出靳家村。但靳宛不同,她以后是要嫁人的,被疏远了还怎么找郎君?
可实际上靳宛发愣,跟村长的“判决”,没半毛钱关系。
就在刚才,系统给她发布了新的任务。
很巧合,她的任务内容是救治戚氏——即村长的婆娘。据系统的提示,戚氏应该是在照顾靳永福期间,被传染了疥疮。
得知此事时,村长正在台子上,宣称她不能接触村子里的人……
靳宛越想越觉得玩味儿,不禁忍笑感慨了一句:“造化弄人呐~!”
她行为反常,看得大个子皱眉,大掌贴上靳宛的额头。
冰凉的温度骤然贴上来,靳宛冷得一哆嗦,赶忙后退几步。
她瞪着大眼,愠怒地对大个子道:“你干嘛呢?”
男人无视她凶巴巴的表情,扭头跟靳海说:“她发烧了。”
登时,靳海吓得不行,着急忙慌地也去摸她的额头,嘴上念道:“乖孙女,你可别出啥事……”
由于这次摸她的是爷爷,靳宛就没有躲。
等靳海探过了,她才无奈地解释:“爷爷,不是我发烧,是大个子体温太低了。”
靳海也发现了,她的温度很正常,并不像大个子说的那般发烧了。
这个小小的插曲,打散了笼罩在他们头顶上,那片阴郁的乌云。
回到家里,靳宛把剩下的铜钱倒在桌面,足足有二百四十五枚铜钱。
这着实让靳海吃了一惊。
他难以置信地说:“那些个玩意,能卖这么多钱呐?”
靳宛骄傲地挺起小胸脯,“东西一共卖了三百六十五文钱。其中,我拿一百一十文买了东西,十文给了大个子当工钱。”
大个子也不知怎么了,见着她的动作,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挪动。挪着挪着,就挪到了不该看的地方。
万幸,在靳海和靳宛发觉前,他就回过了神。
“我出去翻地。”
扔下这句话,他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屋子。
靳宛便对爷爷说:“你把这些钱收好,我去做点儿午饭,吃完我就去把菜种子种上。”
不过靳海按住了她。
他站起来,把钱推回到靳宛面前,慈祥地道:“这是你挣来的钱,你自个儿收着。小宛长大了,也该学着当家了,以后咱家就交给你管。”
经过这么多事,他也看淡了。从今以后,他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孙女嫁人生子,每日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让靳宛去忙菜地的事,靳海就进厨房去了。
见爷爷态度坚决,靳宛也就作罢,自己找了个大瓦罐把钱放进去。
藏好罐子,她便拿着菜种,到菜地去查看情况。
蔡氏说,是她害得靳大柱损失一大笔钱。但事实上,她拿到转让书后,并没有逼他们尽快空出菜地。
是方敏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生怕被她占了便宜,才会在一个月里把菜清完。
知道靳宛要种菜的大个子,正卖力地挥舞着锄头。
看他汗如雨下又腾不出手,靳宛下意识地上前几步,说:“把头低下。”
大个子蹙起眉头,暗道莫非是方才自己偷看的事,被发现了?
若真如此,这丫头说不得会赏他一耳光……
即便大个子心有顾忌,但他向来不会与靳宛较真。因而稍稍犹豫,他就冷着脸俯身,做好了挨巴掌的准备。
随即,他瞧见靳宛果真抬起手,朝他脸庞扇来——
“今天多谢你拦着爷爷,他身子不好,跟别人动起手来铁定吃亏。”
一抹少女的清香,夹在风中拂过他的鼻尖。再听着耳畔的软侬细语,身形高大的俊美青年,已克制不住地心尖微烫。
靳宛肯拿衣袖给大个子擦汗水,算是认可了他在这个家的位置。
擦完后,她惊讶地看见,青年俊美的脸上泛着红晕。
原以为大个子身强体健,自己能放心地把重活交给他,哪知他都被累出病了。
瞧瞧这俊脸红的,若不是生病,半小时前还冰凉的脸咋会成这样?
靳宛顿时面露苦恼。
她放下手,冲大个子闷声说:“你还是别干了。”
青年受惊而醒,沉稳的眸子里透出懊恼。
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他心虚地咳了几声,直起身看向别处。
看他咳嗽,靳宛更认定大个子感冒了,便不悦地道:“既然身体不舒服,干嘛不早说呢?”
青年一愣,“谁身体不舒服?”
他磁性的嗓音因掺了些沙哑,听起来更有诱惑力,靳宛立马就酥了。
旋即,她感到颇为羞耻,忍不住自我唾弃。
拉下脸,靳宛不爽地道:“还有谁啊,当然是你了。得了,你快回去歇着,翻地的事我自个儿来。”
说着,她从大个子手中,一把夺过锄头。
见她生气,大个子退后几步,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
半晌,他才缓缓问:“你不高兴,是因为我生病?”
“废话。”靳宛回答得无比沮丧。
霎时,大个子心中一暖。
想不到,这丫头如此关心他。虽然少女还是恶声恶气,但此时在他眼里,她的一举一动都带上了一股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