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道:“沈大厨你来了啊!这一路很辛苦吧?大冷天儿的走出了一身汗,快些擦擦免得着凉。”
沈玉溪不好意思说自己这些汗,都是被大表哥给吓出来的,只能沉默地接过手巾。
旋即,他再也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征求道:“掌柜的是不是在厨房里,我能进去看一看吗?”
靳海慈祥地点头,“不用拘束,你就当到了自己家。”
说完他拿着长长的扫帚出了院子,去给绵绵打扫羊棚,沈玉溪则是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厨房走。
院门口,绵绵凑到敖千身前,亲昵地拱了拱他。
“咩~”
敖千垂头,眼中的坚冰稍稍融化。
他伸出手抚摸绵绵柔软的毛发,注视着绵绵的目光十分深邃,像是透过它在看其他的东西。
良久,敖千对着绵绵缓缓启唇。
“我知道你颇通人性,他日我若不得已离开,就请你代替我守着小丫头……我不会让你们等太久。”
绵绵忽然扬起头颅,从鼻子里重重喷出气息:“咩!”
它的两只眼睛虽小却乌黑透亮,能让敖千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霎时,他勾起了唇角,“那就一言为定。”
“哟,你们俩在聊天啊?大个子,绵绵都说啥了,你能听懂嘛!”
看到篱笆院子门口,那一人一羊居然在对峙,靳元武不禁出言调侃。
他怀里的靳永福却对绵绵伸出双臂,高兴地扭动小身子:“绵绵,抱抱!”
“不行啊,今天是除夕,绵绵也要休息。”靳元武拉下他的手,将其重新塞回温暖的臂弯里。
后边儿靳元文扶着靳宏,见敖千站在那里,还以为是特地在等他们。
于是靳宏呼哧呼哧着说:“大个子,你等久了吧?都怪永福这小子不肯听话,给他洗个澡都得折腾半天……”
“没有,我只是凑巧在这里站了会儿。”不容他解释完毕,敖千就很不给面子地否认了。
靳宏尴尬地挠挠头。
靳元文两兄弟,倒是对大个子这冷漠的反应习以为常。基本上,除了面对靳海和靳宛,他们就没见过大个子跟人好声好气地说话。
“咩咩咩!”
绵绵的叫声适时打破了靳宏的窘境,使他可以假装没听到大个子的回答。
“哎呀绵绵真乖,这是在欢迎咱们吧?来来来,我给你包个大红包。”说着,靳宏竟然拿出了一个红布袋。
接着他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是一堆干草。
绵绵立马凑上去开吃。
全部人来齐,厨房内靳宛的工作也接近尾声。
不久,一个特制的鸳鸯铁锅,被端到屋里的八仙桌上。
铁锅里一半是刚出锅的乌鸡高汤,另一半则为香浓麻辣的红汤,底下有个架子专门放置炭火。
这个鸳鸯锅是靳宛夏天去岳阳城时,特地找铁匠打的。其图纸来源于《工宝图鉴》,它充分将火锅的特点与现实的技术、材料相结合,比村民们用来吃烫锅的工具实用多、也方便多了。靳宏一家人和沈玉溪,都是头一次看到这种锅。这导致他们还没开始吃饭,就感受到了一种极为异常的期待和兴奋,看向靳宛的眼神充满了惊叹。
第200章 嗜辣
八仙桌的正中央是鸳鸯铁锅,四周是一盘盘的肉片、蔬菜,以及新鲜的鸭肠。
由于桌子放不下,因此靳宛把多出的菜和米饭,都放到了另一张桌子。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食材,众人都觉得傻了眼。
靳元武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也叫烫、烫锅?”
跟他印象中的烫锅差别太大了,叫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靳宛说错了。
“呵呵,看你们喜不喜欢这种吃法。对了,在那张桌子上,还有葱蒜、炒制过的芝麻香油、辣子香油及盐。除了爷爷和大个子,其他人的口味我都不知道,所以这就要大家自己调配了。”
靳宛指向菜盘旁边的几个大碗,上边还各自放着一个汤匙。
听着她说话,众人也随之将视线投到那处……过了好半晌,大家都收回目光,转而不明所以地盯着靳宛。
从他们的眼睛里,靳宛读出了“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的讯号。
是故她只好起身给几人做示范。
“看好了,就像我这样。”说罢,靳宛拿起自己的碗,走到桌前。
她舀了一勺芝麻香油,加了点葱和盐,然后用筷子搅拌均匀。
“红色的是麻辣味的辣子香油,另一种则是不辣的芝麻香油,至于葱蒜和盐要放多少,你们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决定。烫熟的食材,放进调料碗里蘸一下再吃,就会别有一番风味。”
这次的解释过后,连靳元武都能够理解了。
顿时大家都被这新奇的吃法吸引了,纷纷离座去配调料。
作为主人家的靳海要礼让,因而他稳坐不动。而敖千不愿与人推挤,也跟着没动弹,打算等他们完事儿再说。
不料,熟知他性子的靳宛,直接把刚才的调料碗放到他前面。
敖千颇为意外,紧接着不紧不慢地抬眼,挑眉看她。
靳宛鼻尖有点儿红,不知是被热的还是冻的,见他望来便粲然一笑:“没有辣子和蒜泥,咸度应该也合适,你试试吧。”
这家伙对辣椒接受无能,也吃不惯蒜的味道,对此她早就有了应对之法。那锅乌骨鸡高汤里,放了香菇和她在室内种植的黄豆芽,可以说是专门为敖千和爷爷准备的。
可惜这世界的调料还是匮乏了些,最起码她连香菜都没见过,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找到那东西……
“不用试了,这必定是极合我心意的。”敖千垂下眼眸,唇边浮现一抹叫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等其他人回座了,靳宛才去帮靳海和自己配调料。
锅里的水不停翻滚、沸腾,可是没有人动筷。
直至靳宛回来,靳海才举起茶杯,祥和地说:“这两年咱家日子越过越好,希望明年、后年,咱们也能聚在一块儿!相信到了那时,大家的生活会更红火,就像这红艳艳的辣子汤一样。”
“只要靳宛丫头把日子过好了,我们这些人也能沾点好运。”靳宏冲着靳宛平和地微笑,“所以咱们该祝福最关键的靳宛,盼她事事顺心,酒楼和皂坊的生意越做越大。
“当然了,最好明年她能把自己的人生大事解决了。姑娘家的亲事是拖不得的,大个子,这个就要靠你了。”
前半部分靳宛听着还好,到了后面,就让她莫名有种大龄剩女被催婚的错觉。
然而事实上,过了年她这具身体的年龄,也才勉强算得上是十七岁吧!要换做前世的世界,这个时期她还未成年,谈恋爱都算早了。
无言以对的靳宛赶紧转移话题,否则爷爷再搭上腔,恐怕这顿年夜饭就得变成奇怪的聚会了。
她佯装无事地指着沈玉溪说:“这位是沈玉溪,我楼里的大厨,想必三爷爷你们还没见过他吧?”
“三鲜楼的大厨,我们咋能见得上?”靳元武哈哈笑道,“要不说你这丫头有本事呐,先是跟那大酒楼的掌柜结交,后来连酒楼都被你买下了,想想都不可思议。”
靳海忙说:“是钱掌柜有重要的事情,必须离开旺福镇,又不愿酒楼落到信不过的人手里,才会低价转让给小宛的。”
为了不让靳宛太显眼,一直以来,他们都是用这个理由搪塞村民。而三鲜楼的伙计,也只知道酒楼被钱掌柜卖给了靳宛,具体卖了多少银子却无人知晓。
不过靳元武觉得,既然沈玉溪是三鲜楼的人,那他对这件事理应很清楚。所以兴致一来,他索性豪爽地询问身旁的沈玉溪。
“沈大厨,你们那家三鲜楼估计值不少银子吧,钱掌柜真的舍得低价转让?”
神经大条的靳元武,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有窥探靳宛隐私的嫌疑。
敖千始终优雅地饮茶,表面上看似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实则他心底是如何想的呢?
——谨慎的性格驱使他开始琢磨,靳元武这人到底是头脑简单,还是心思深到极致,连他都未曾发觉……
沈玉溪可不像靳元武这般迟钝。
尤其是此时此刻,坐在对面的掌柜,用饱含深意的笑容看着他。
于是沈玉溪从容不迫地回道:“钱掌柜跟靳掌柜之间的买卖,我们并不了解。不过以钱夫人和靳掌柜的交情,即便是贱卖酒楼也不是没可能,毕竟酒楼在靳掌柜手上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这番话反而出乎了靳宛的意料。
时至今日,她已经相信沈玉溪在某些事上会很识趣,可也未曾想过他会借机称赞自己。
似是看出靳宛的惊讶,沈玉溪坦白道:“掌柜的,一家酒楼最重要的,便是有可以吸引客人的美食。先前你在酒楼推出的几样新菜品,已足够让人惊喜了,但你居然还藏了这么深的一手……
“莫非你不知道,乌国人生性嗜辣吗?我敢保证,你这独特的烫锅,定然能在省城和都城大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