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给靳永福治过病的几个郎中,包括药铺老板,也都听说了。
一日,几人凑在一块儿喝茶。谈起此事,个个好气又好笑。
“荒谬、可笑!靳村长这是拿自己孙子的命,来开玩笑啊……”
“也不能这么说,我去看过了,那娃儿患的是黄水疮,一碰就传染。别说孩子没救,连家里的大人都危险得很。”
“是啊,我也开了几服药,尝试着把孩子救回来。可惜……娃儿病的太重,我无力回天呐!”
“能让我们几个都束手无策的病,一个小丫头片子,我就不信她能治得好。若是如此,我们这些老家伙,岂不白活了?”
“靳村长是病急乱投医罢了!可怜那男娃,死前还得白白受这趟苦。”
“一个村野丫头,算什么医?我看靳村长是急糊涂了!”
……诸如此类对话,不止存在于几个郎中之间。基本上,所有知道靳宛治病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靳宛已在自家和村长家,来回跑了近一个月。
随着她的悉心治疗,小家伙的情况逐日好转。原本都在倒数靳永福死亡日子的人们,心中的诧异也与日俱增。
靳元武夫妇对靳宛露出的笑容,越来越多。在自家秋收空隙中,靳元武偶尔还会到靳宛家的稻田,帮助靳海和大个子收割。
又几天后,靳永福的疮有了结疤的迹象。
直至此时,靳宛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虽然她表面上很镇定,还跟村长签了字据,即便治不好小家伙也不必负责。
可是再怎么说,摆在她面前的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且不说任务完成与否,会有何后果;光是看着小家伙日愈接近死亡,她的心就饱受煎熬。
何况村长全家上下,都期待她能妙手回春,靳宛的压力其实挺大的。
第30章 香皂
现在靳永福已经恢复了活力,对靳宛非常依赖。除了章翠花和戚氏,小家伙最亲近她,因为跟着姊姊有糖吃!
“从今天起,我隔几天才会来一趟。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到我家找我。”结束了今日的治疗,靳宛神情轻松地对几人说。
她拿出一块手工皂,交到章翠花手里。
没见过香皂的章翠花,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这个,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香皂。用它来洗澡,可以把身体洗的很干净。由于我在里面添加了一些草药,所以它还有驱虫的效用,这能避免永福再生疥疮。”
靳宛耐心地解释。
“当然,这几天最好还是用桑沥给永福洗澡,等他身上的疮口结疤、脱落,就能改用香皂了。不止永福,你们也能使用的。”
自穿越来的第一天起,靳宛就在思考如何改善生活条件。发现大家只用淘米水、皂荚洗头,她就有了制作手工皂的念头。
在没有化学碱的异界,靳宛只有拿草木灰代替。
早在四十天前,靳宛便烧制了很多草木灰,加水后放在院子里沉淀。每天和大个子上山打来的猎物,解剖后将毛皮、油脂、肉和骨头分开来放。
肉腌制、毛皮鞣制晒干,骨头烟熏、风干,油脂用来熬制动物油。
熬出的油除了炒菜食用,还有制作香皂这个重要的使命。
每天晚上,靳宛都会试着熬一批香皂。看她忙活个没完,靳海会忍不住问她在干什么,被靳宛一句“以后就知道了”打发了。
即便如此,当靳宛请他帮忙做木头模子的时候,爷爷依然二话不说就开工。
经过多次的实验、失败,她总算做出了几块有着草药香味儿、形状甚佳的香皂。
给章翠花的香皂,是目前为止,让靳宛最满意的一块。她之所以这么做,当然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
听说能预防疾病,戚氏和章翠花都喜不自胜,一个劲儿地对靳宛道谢。
而这正是靳宛想要的效果。
该嘱咐的,她一个月前就嘱咐过了。现在靳宛要做的,也不过是提醒她们坚持照办,直到靳永福完全痊愈。
因而和婆媳二人告了别,靳宛就怀着愉快的心情回家。
她的散装版糖葫芦,已获得村子里大部分孩子的“盖章认证”。等章翠花试过香皂的好处,家里的事儿也忙完了,她就带上东西到镇里做买卖。
钱,是她眼下最急需的硬通货。
靳家村有个磨谷场,场上有块磨。家里没有牛和磨的人,可收了稻谷带到那里脱粒,完事儿了拿点谷子,给借了牛的人家当苦力费。
早前靳宛生病,靳海把牛卖了给她请郎中。从那以后,她家再也买不起一头牛,因此近几年都是借别人家的牛来拉磨。
回家途中,靳宛想起爷爷早上说过,今天要拉稻谷去脱粒,便转了方向去磨谷场。
村子中央的磨谷场旁边,此刻热闹非凡。
靳宛走了约莫十分钟,便接近了目的地。眼睛一圈逡巡下来,她已发现大个子的身影。
有大个子的地方,就有爷爷。靳宛乐了,扬起嘴角跑过去。
等到她越走越近,才看清大个子被人围着,爷爷饱含怒气的声音隐隐传出。
“磨场是公家的,凭啥不让我用?”
第31章 报应
人群围在一起,靳宛看不见内里的情形。可从爷爷的声音里,她能听出爷爷很生气。
能惹怒和善的爷爷,肯定是有人做了非常过分的事。
靳宛不急着出头,她倒想看看,又是谁要整幺蛾子。身形娇小的她,低着头靠近也没人发觉,倒方便了她暗中观察。
“你好意思提公家的地?我都听说了,村里要建祠堂,看中了你家那块风水宝地。可没想到你那么自私,不管大家怎么求你,你也不肯把地贡献出来。”
这大嗓门一听,就是方敏那泼妇的。
靳宛心头微怒,自己再三给她留了余地,怎料这人记吃不记打!
乡下人对宗族都很重视,特别是村中的长辈。因此方敏此话一出,那些个同靳海一般年长的老人,对他也颇有微词了。
虽然他们没有像方敏那样,当着众多村民的面,指责靳海。但从他们的眼神里,已能看出他们对靳海的不满。
“重修祠堂我很赞成,可我把地让了,以后我跟小宛住哪儿?”靳海为人老实,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拿来反驳。
岂料他话音一落,便有与他同龄的老人,不赞同地道:“靳海,你这话就不对了。村长选中你家的地,是你的荣幸,你该高兴才对,干啥顾虑这顾虑那的?”
“没错。靳海,平日里大伙儿对你爷孙俩不错,现在只是让你搬个家而已,你就不乐意了?”
“依我看,是靳宛那丫头把你带坏了。以前,你忠厚老实、乐于助人,心肠好着呢!如今靳宛长大,学会动歪脑筋了,上个月在你家,我还看见她跟村长顶嘴!”
别人说靳海啥都行,可自从出了二虎那档子事,但凡有人说靳宛一个不好,他就要急眼儿。
这不,那老头刚说完,靳海便憋红了脸骂:“你们一个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那是我家的地,我想拿出来就拿,不想拿就不拿,谁也管不着!”
“嘿!靳海,人讲道理你听不进去是不?”老头儿觉得他这火发得莫名其妙,过去靳海可没那么小气。
方敏看得幸灾乐祸,嘀咕道:“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靳宛那野丫头没大没小。”
话才出口,她的膝盖莫名一痛,整个身体失衡地往前扑倒。
站在她前边儿的男童可遭了殃,无缘无故遭到泰山压顶,登时被砸得摔在地上。
下一秒,小孩子震天动地的哭声,响彻了云霄。
“好痛呜呜呜……娘……”
男童的娘急忙跑来,一边扶起自己儿子,一边责怪地看着方敏:“我说二虎他娘,你都几十岁的人了,还站不稳吗?这要把我家娃儿压坏了,你拿啥赔?”
大家都把目光放在方敏身上,她着恼地爬起,拍去衣服上的尘土。
嘴里还嘟囔着:“邪门儿了,好端端的我膝盖咋会痛呢?”
“大约是坏事儿做多了,遭报应了吧。”
一道清脆的声音,凉凉地说。
方敏听得火冒三丈,抬头四处张望,骂道:“哪个臭嘴巴的在胡说八道?”
随即,袅袅娜娜的少女,迈着轻盈的步伐,从人群中走出。
见到少女,方敏恨得把牙都磨碎了。
她怒瞪靳宛,叉着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派头:“疯丫头,又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真好笑,自个儿有病还赖别人。大柱婶,一个月前你家二虎才拿石头砸了我脑袋,亏得我命大活了下来。怎么着,今儿个你又想把我冤枉死?”
靳宛胸口憋着一股火,可没什么心思跟方敏斗嘴,一开口就直接把她往死里怼。
可能是这一个月里,靳宛对方敏和蔡氏的容忍,使方敏以为靳宛心虚了。这导致她自信心膨胀,结果变成眼下,这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