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靳宛三人直接去了最里的那间厢房。
两人一坐下,陈管事就道:“掌柜的,上个月的账本您要检查一下吗?”
自打靳掌柜接手三鲜楼,除了第一次露面看过账本,之后的大半个月她都没查过账。也不知道该说她是太信任自己这个管事的,还是对酒楼太不上心……
实则,靳宛是忘了。
经陈管事一提,她才一拍脑袋恍悟道:“难怪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我明明有一家酒楼,可是竟然没有银子进账!”
霎时陈管事嘴角一抽。
掌柜的,不是酒楼没有银子进账,是您自个儿不来过问啊……
“呵呵,那你去帮我把账本拿来吧,记得带上上个月的进项。”靳宛愉悦地说。
陈管事应了一声,下去拿账本和款银。
他走了没多久,便有人敲响了厢房的门。
靳宛说了声“进来”,外头的人才推门而入。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来的竟是沈玉溪。
“是你啊,有事儿?”
看她的脸色不大欢迎自己,沈玉溪暗暗咬紧了牙,但他到底是忍着不适把饭菜端了进去。
见他一言不发地把饭菜摆好,靳宛勾起眉毛。
摆好菜后,沈玉溪咬牙道:“掌柜的,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沈玉溪身上还穿着厨子的服饰,可他面色实在不大好看,说完就一眨不眨地望着靳宛。
旁边的敖千不悦了。
虽然因为自己武功的原因,他能够很容易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沈玉溪也不至于全然没注意到自己。那么此刻沈玉溪如此肆无忌惮地盯着小丫头,是不是可以视作对他的挑衅?
思及此,敖千冷冷道:“管好你的眼睛。”
这话很是突兀,沈玉溪不解地转头,看向说话的青年。
正当他想问什么意思时,靳宛开口说:“你来找我,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她才不信沈玉溪会专门上来跟自己道歉。
闻言,他又犹豫地看向少女。
最后在对方清澈的目光下,沈玉溪吞吞吐吐道:“上次在楼里,掌柜的与我们不欢而散。后来我们都有仔细反省过了,特别是我……咳咳,所以我想问问掌柜的,我能不能……不洗茅房了?”
自打上回他被罚刷茅厕,到今日都过去了大半个月。
沈玉溪才洗了一天就受不了了,跑去找陈管事,要求换一个惩罚。然而陈管事说这是掌柜的下的命令,若他不遵守,便得离开三鲜楼。
无奈,沈玉溪唯有硬着头皮坚持下来。
之后他每天都会问陈管事,自己何时才能结束这可怕的惩罚。陈管事告诉他,那要等掌柜的来了,看掌柜的是否消气方可知晓。
结果靳宛接连十几天没出现,沈玉溪从未如此盼望见到一个人,他几乎是等得黄花菜都要凉了。他却不知,靳宛之前来过镇上,只是没有到三鲜楼。而且昨天她才从三鲜楼出发去县城,不过陈管事没有提醒靳宛,他还在悲催地刷茅厕……
第166~167章
因此一听说靳宛要来,沈玉溪便非常殷勤地烧菜。两人在酒楼现身后,有伙计主动去通知他,于是沈玉溪速度上来送菜了。
得知沈玉溪还在洗茅厕,靳宛十分惊讶。
她疑惑道:“洗了大半个月的茅厕,你不嫌臭么?”
说完靳宛低头,诡异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
瞧见她古怪的表情,沈玉溪额际滑下几条黑线,咬着牙说:“请掌柜的放心,我每日都有沐浴,进厨房前也有仔细清理卫生!”
可恶,明明是她罚自己去洗茅房的,为何听她说得好像是自己喜欢洗茅房?
靳宛尴尬了,撇头对敖千煞有介事地说:“表哥你听见没,人家沈大厨是很注重卫生的,不要因为他洗过茅房就嫌弃他做的菜……嗯,挑食是不好的!”
敖千慵懒地瞥她一眼。
自己心理活动多,还把他给拉下水了?
不过小丫头要演戏,他配合便是了。
“挑不挑食不是我说了算,得看厨子的手艺如何。不是你做的菜,就不大合我的口味,恕我对此无能为力。”
沈玉溪骤然眼皮一跳。
他困惑地望向那名青年,为何总感觉自己在这儿很惹人嫌……是他的错觉么。
“行了,从明日起你不必洗茅厕了,好好做你的菜吧。”这时靳宛大手一挥,放他自由。
沈玉溪先是一喜。
继而,他神情一僵,几乎是铁青着脸说:“掌柜的,你说的是……明日?那今天……”
靳宛眨眨眼,无辜道:“明日才不洗的嘛!今天当然是该洗的就洗了。”
先前是系统说沈玉溪有洁癖,她才想出这个对症下药的惩治方法。若是沈玉溪连这样都能忍,那便说明他对三鲜楼,真的是有很深厚的感情。
如今他连十几日都坚持了,靳宛就再试他一试。如果沈玉溪没有翻脸,自己倒是能够尝试着栽培这家伙……毕竟他是三鲜楼里,最有潜力的一位大厨了。
沈玉溪自是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打的是考验他的主意。
他只认为少女是在报复自己之前的行为,心里又恼又气。好不容易把怨念压了下去,他冷哼一声,拿着托盘出去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
在心里立下要寻机报仇的沈玉溪,万万没想到几月后,自己就会对那个可恶的“小丫头片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三鲜楼的菜式算是丰富的,缺乏的主要是糕点。而沈玉溪除了是三鲜楼的炒菜大厨,也负责三鲜楼的糕点制作,酒楼卖的糕点基本上都是他做的。
了解过这个情况之后,靳宛在住进三鲜楼的第二天,便让伙计去买了许多所需的材料,然后跟敖千在后院忙了起来。
她在大米中加入韭菜,用石磨磨出绿色的米浆;又把晾干的栀子果用水冲泡,调出了泥土般的黄色;之后是原大米的白色米浆、苋菜煮出的红色汁液,一共准备了四种不同颜色的汁液。
将汁液跟米浆拌好,每一盆里滴入少许油、少许糖,随后一层层地添加进蒸盖里蒸熟。如此反复九次,靳宛做出了一大蒸盖的糕点。
三鲜楼的伙计还没见过这种糕点,登时好奇地围拢。
“这种糕点名为‘九层皮’,等它凉透后再脱模切块,到时候你们可以尝尝它的味道。”
靳宛也不介意他们围观,一边擦手,一边给众人解释。
“掌柜的,现在不能尝么?”一伙计咽了咽口水问。
沈玉溪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扒在人群外围使劲儿探头。他心里急躁的很,但是不好意思叫大家让路。
当听靳宛说等下能尝味道,沈玉溪松了一口气,暗暗记下此事。
那天下午,三鲜楼推出了一款新的糕点,其名:九层皮。
第一天试推是不收钱的,靳宛想看看客人们对糕点的反应。
九层皮的口感又滑又嫩,既有着淡淡的甜味儿,又有着四种不同的清香,几乎是立刻就俘获了一群饕餮的心。
但因为是免费推出的新糕点,所以在座的客人限量供应一块,再多就没了。有的人当场就要掏钱再来一块,可惜靳宛今日做的也就那么点儿,伙计们分了些,又切了小块的发给客人,早就吃完了。
如此热烈的反应,令得靳宛油然生出一股成就感。
当下,她便让陈管事告诉大家,明日会正式将九层皮加入菜单之中。
能来三鲜楼吃饭的都不差那点儿钱,闻言都精神抖擞,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然而站在靳宛身边的敖千,却是暗暗磨牙。
为何小丫头之前在家,就没想过要做这名为“九层皮”的糕点?早就知道她是一块宝,可是他没料到,大半年了自己竟然还没能挖掘出她全部的才能。
如今第一块糕点被那沈玉溪偷吃了,真令人不爽!
——不错,早早盯上九层皮的沈玉溪,利用自己本身就在厨房的便利,在其冷却后的第一时间,就下刀子偷嘴了。
并且,他还理直气壮地说自己身为三鲜楼的糕点师,有资格第一个“试吃”。
此后,和敖千在酒楼居住的几天里,靳宛都是一心一意地琢磨新菜式。一个九层皮还不算什么,过了两天她又弄出了糯米卷,以及前世备受欢迎的苏式小方糕。
但她吩咐酒楼暂时不要外泄这两样糕点,等到九层皮的新鲜感过去了,再一样一样地往外拿。
接着靳宛就与敖千,驾着新买的豪华马车回村了。
而三鲜楼的进项,从推出九层皮的这一天起,每日又涨了近百两银子。
当初钱掌柜经营三鲜楼之时,酒楼每日大约是收入一二百两,一个月就是三千两左右。除去成本,每月净赚二千两。上个月钱掌柜不在,三鲜楼的收入就缩减了,盈利是一千三百两。
可自打有了九层皮,三鲜楼当月的盈利,又恢复了接近过往的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