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年前可是连官兵都劫了的,又怎么会让一个男人吓跑?!
马贼被首领这一呵斥,脑袋顿时清醒了许多,当即便握紧手中武器向祁湛冲去,数十道寒光夹杂着长棍破空之声直劈而下,瑟瑟风声从楚妧耳边呼啸而过,她吓得牙齿都打了颤,只能死死地抓着祁湛,仿佛他是暴雨中唯一的风帆,她得抓紧了才不会被卷入洪涛之中。
祁湛一手护着楚妧,一手拿着马鞭,向着马腿横扫而去,只听得‘咚咚’几声闷响,五六个马贼连人带马翻倒地在地,还未爬起身子,长鞭便再度抡过,几人脖颈上瞬间炸出了血花。
长鞭本就利于夜战,在祁湛手里便如流星赶月,众马贼还未看到祁湛是怎么出手的,便又有几人倒下,那股强烈的煞气就连他们的马也受了惊,险些控制不住。
为首的马贼心知不能再这样下去,忽地高声喊道:“马鞭,注意马鞭!”
他并未说的太明白,可剩下的马贼当即便领会了他的意思,舞着长棍向软鞭挑去,左右一卷,软鞭瞬间便被缠在了棍上,再难发挥威力。
马贼心中一喜,道:“缠上了,缠上了,哥几个快上,杀了这芽儿,抢了他娘们,为兄弟们报仇!”
余下马贼纷纷挥着刀棍上前,祁湛右手猛地一抖,那拿着长棍的马贼便觉得手上棍子犹如千斤之重,长棍顷刻间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到了祁湛手里。
那棍到了祁湛手里便如长.枪一样,夹着强劲的风声向最近的马贼刺去,强横的力道直扑马贼面门,那马贼脸霎时便凹陷进去,未发出一点声响便倒地。
这种血腥而暴力的打法看的众马贼惊慌失措,刚想要四下逃窜,祁湛便又追赶过来,冷白的皮在月光下森然可怖,杀气之盛,竟是一个活口也没打算留!
众马贼见祁湛这样,纷纷下了必死之心,接二连三的向祁湛冲来,祁湛长棍一挥,风声夹杂着鲜血溅射在半空中,又如雨而下。漫天血光惊的楚妧脸色煞白,血雨眼看就要楚妧身上了,祁湛忽地将风氅一扬盖住楚妧,低声在她耳边道:“闭上眼,别看。”
那语声在瑟瑟风声中竟显得有些温和。
楚妧马上闭上双眼缩到祁湛怀里,耳边强有力的心跳让她心安了些许,感受到祁湛的左手还护在自己背上,楚妧忙道:“你安心应敌,不用管我,我自己会抱紧你。”
她嘴上虽说着临危不惧的话,可那环着祁湛的双手却明显打着颤,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嗯。”
祁湛应了一声,护在她背上的手却未放松分毫,反而又将她抱紧了些,再度策马冲向余下马贼。
染满鲜血的风氅在空中扬起一道风帆,一如那黄沙之中矗立的战旗,挟着马蹄号角冲破阵型,那骑在黑马之上的高大男人带着浑身煞气冲杀而来,眉目间的狠戾宛如索命的恶鬼,棍棒扫过之处血花四溅,将周围变成一片炼狱般的景象。
第19章
耳边风声瑟瑟,再无人语。
楚妧手脚冰凉的缩在祁湛怀里,浓烈的血腥气充斥在鼻间,楚妧心里止不住的作呕,忙低头咳嗽起来。
祁湛丢了长棍,伸手将楚妧身上染满血污的风氅扯下,轻声道:“好了,没事了。”
风氅被扯下后那血腥气淡了些许,楚妧却依旧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缓了好一会儿,才颤声问:“那些马贼……都死了吗?”
“嗯。”祁湛应了一声,清冷的语声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可怕?”
“怕。”
楚妧诚实的回答让祁湛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可楚妧紧接着又道:“可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平日里没少欺压百姓,你……是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
祁湛从没想过为民除害,他只是单纯的嗜杀罢了,却没想到在楚妧眼里竟然还有这么个高风亮节的理由。
祁湛忽地笑了一声,淡淡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语气中隐隐自厌的情绪让楚妧微微皱眉,她抬起头,看着祁湛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她清澈的眼眸在月光下闪烁,透过那双眸子,祁湛几乎能看到她的心底。
是明亮的,干净的。
即使是那般血腥的景象也未将她侵蚀分毫。
祁湛的指尖颤了颤,抬手正准备将她脸上的血渍擦去,却发现自己的手比她的脸还要脏几分,他把手重新握回缰绳上,驱马慢走着,低声说:“自己擦擦脸。”
“噢,好。”
四周的死寂让楚妧不敢往别处看,低着头拿出手帕将自己的脸擦了一遍,那殷红的痕迹让她将手帕又绞紧了些,一抬头,正对上祁湛满是血污的脸。
他眼中浓郁的煞气还未散去,额前的碎发犹带几滴血珠,面颊上黑红的血渍与汗水混做一团,让人几乎忘了他本来的精致模样。
楚妧的指尖动了动,刚将手臂抬起一点的时候,祁湛忽然道:“要赶路了,你自己抱紧我。”
“等一下。”楚妧道。
“嗯?”
祁湛微低下头。
月光在楚妧的面颊渡了一层淡淡的暖黄,她细软的手指捏着手帕缓缓靠近他的面颊,手帕上的金丝线微微闪烁,就在要触到祁湛的一瞬间,祁湛忽地侧头躲开了。
“干什么?”他清冷的语声略显僵硬。
“你脸脏了,我……帮你擦擦。”
轻柔的语声拂过祁湛耳边,她的手犹在半空中僵着,像雨中亭亭而立的风荷,干净而倔强。
像是从未沾染过那些污浊的颜色。
祁湛微微敛眸,忽地伸手将她的手帕拿走了。
他不要自己碰么?
楚妧抬头看着他将脸擦干净了,正要伸手去接手帕,一转眼却发现祁湛的左臂衣袖上破了道长长的口子,似是被利刃划破的,一时瞧不清袖内的情况。
楚妧眉头微皱:“你的胳膊?”
柔软语声传入祁湛耳中,那略带关切的神情让祁湛内心骤然涌上一丝陌生而不安的感觉。
他淡淡说了声“没事”,便要驱马前行,楚妧却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温暖的触感隔着布料传来,祁湛握着缰绳的手瞬间收紧了,也不再管楚妧有没有坐稳,猛地一夹马腹,惊鸿霎时便急奔了起来。
楚妧堪堪稳住身形,手却紧抓着他的手臂不放,半仰着头,正要将他袖子揭开看看时,祁湛的手就覆到了她的背上,死死将她按在了怀里。
马奔的极快,怀里的人儿不安分的动着,她光洁的额头轻轻磕在他心头上,一下又一下,似是要将他心头的那堵墙敲出一个缺口,慢慢地钻进去,竟让他觉得有些怕。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
子时,祁湛架着马带楚妧回到军营中,傅翌看到满身血迹的祁湛当即便吓了一跳,忙道:“世子遇到贼人了?”
“马贼而已。”祁湛淡淡说了句,一边扶着楚妧下马,一边对着傅翌道:“我有事要问你,跟我来一下。”
说着,他就要吩咐士兵送楚妧回去,楚妧却趁势抓住了他的手腕,动作极快的查看了一眼。
他手臂上被利刃割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狰狞地爬在手肘到腕处,虽算不上有多深,可那皮肉翻卷的样子也让楚妧的心颤了颤,忙道:“你得先把伤口处理了。”
祁湛正要拒绝,傅翌却趁机附和了一句:“马贼刀上不知粘过什么,世子不可大意,属下还是先传军医给世子瞧瞧吧。”
祁湛没有答话,只是转眸瞧着楚妧,她的手指抓在他袖子上,抓的很紧,以至于她指尖都微微泛白,被他目光一瞧,似有些害怕的缩了缩,却执拗的不肯放开。
祁湛的目光沉了沉,望着楚妧,淡淡道:“那你来。”
楚妧一怔:“我?”
“嗯。”
祁湛未再多言,轻轻一扯袖子,转身向军帐走去,楚妧咬了咬唇,快步跟了过去。
另一头的军帐内。
赵筠清裹着薄被从床上坐了起来,秀美的面容被烛光照成一片惨白的颜色,带着些颤抖的语调问:“世子、世子这么快就回来了?”
夏云道:“是,听说世子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伙马贼,世子手臂受了点儿轻伤,奴婢去看的时候,廖军医正拿着药箱过去呢。”
“那伙马贼如何了?”
“二十余人,全被世子杀了。”
二十余人,全被杀了!
赵筠清心头像是被铁锤重重砸了一下,哑声问道:“那……那长公主呢?可回来了?可有受伤?”
“长公主和世子一起回来的,看着似乎没受什么伤。”
没受什么伤?!
祁湛仅凭一人就能在诸多马贼的刀棍下将楚妧安稳护住么?!
这是人还是魔鬼!
赵筠清猛地低头咳嗽起来。
夏云忙倒了杯温水给她,安慰道:“娘娘不要惊慌,世子未必能发现这事与娘娘有关,娘娘……”
“住口!”
赵筠清一声冷斥,伸手将水打翻在地:“这么大声怕人听不见是么?滚到外面掌嘴去!”
茶水将夏云的裙角晕湿,破碎的瓷片打在夏云手腕上,洁白的手臂顿时出现了几道殷红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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