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上要黑了,他还是赶紧回去。
赵掌柜去急急忙忙追了出来,“徐小哥,留步,留步啊!”
徐蒙山却早没影子。
赵掌柜恨恨的跺了一下脚,好好的机会没能和徐蒙山搭上,徐蒙山这小子跑的也太快了。
不过也好,反正自己已经把诚意表现给陆见安看,徐蒙山总不能昧着良心说没看到啊。
雪中送炭不易。
自己怎么也能在陆见安心中留下一点印象啊。
这一夜凤山县又是不眠夜。
…………
第二天一早,陆见安走出大门,徐蒙山还是跟在后面,罗青魏然今日还在家里缫丝,昨晚二人进度明显加快了,缫丝的水平已经提高不少,熟练不少,一天下来,足足缫了四斤丝。
可以算是一个量的飞跃。
看来熟能生巧是真理。
两个人对陆见安当日教导的动作琢磨来琢磨去,终于领悟很多小细节,缫丝看起来难!实际上会者不难啊。
一些技巧,陆见安都没有藏私,自然倾囊而授,两个人心里感激的不行。
尤其是两个人的手在那些药膏的涂抹之下,还真的一点伤疤都没留,看起来依然还是晶莹剔透,十指纤纤。
爱美的女子怎么会不欢喜。
如今再一次走出了这扇门,看到了砖墙外的世界,陆见安不由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清瘦的面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座黑油油大门,和这四四方方的高墙,隔开的是重重危机和安稳的生活。
这外面的危机四伏是能把人活活压死,再生生吃掉,张着大嘴时刻等待吞噬她小小的一个人。
但是,陆见安却并不畏惧。
他一定会用自己的精巧技艺将这层阻挡她前进的铁幕给划开一条缝隙,透出外面的一抹阳光。
陆见安自然知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他的这些技法,绝瞒不过有心人。
这些丝坊哪一个不是人精,就连舅舅徐源恐怕也是一门心思打的好算盘。
能在这座凤山县二十八街上生存的,哪个不是经过勾心斗角磨炼出来的?
真摆明车马斗心机使手段,他未必是那些人的对手。
而且他还清楚,那些人是不会和他讲什么证据和道理的。
因为只有地位对等的人,才有资格讲证据和道理。
目前的陆见安,显然远远不够资格。
也因此,这件事极有风险。
但陆见安并不怕。
一来,纵然知道有风险,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做事情又岂能瞻前顾后,畏狼惧虎?
二来,若不能提前料到这些,并准备好对策,他又怎会妄动?
有时候藏拙可不一定能安稳过日子,只要他想要在凤山县分一杯羹,那么二十八街上的丝坊没有一家不想把他挤兑垮的。
只有展现的实力越来越大,才会越震慑这些人,纵然想要对付他,也要考虑一下担不担心他身后有什么深厚的背景。
越是畏首畏尾,恐怕别人越发觉得你好欺负。
只有背景深厚的人才无所畏惧啊。
嚣张也是一种震慑。
再说这些凤山县还不能算是心机高手,要是真正说起来恐怕那些丝绸大家才能算上是厉害。
他们这些应该是丝绸届里不入流的。
到了生丝行市会大门,外面早已经人山人海,都是为了一睹曹士杰和陆见安今日的胜负。
曹士杰早就到了,曹家派了四个弟子助阵,一群人正围着曹士杰说话。
陆见安和徐蒙山一到,立刻有人注意到。
想不注意也不可能。
他们看向从远街走来的两人,一个个眼神玩味。
尤其是许多人,眼神都落在了陆见安身上,陆见安今日因为要比试,怕脏了衣裳,特意换的是粗布衣服,自己平日里出门的天青色长衫并没有穿在身上,这一身衣服明显就要和曹士杰比起来寒酸不少。
还有几个,看着陆见安几乎要当场笑出声来。
陆见安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要是在乎这些估计不用出门了,他的目标是曹士杰。
今日曹士杰身上的倨傲之气,比昨日更加明显,似乎是十拿九稳。
而在他的眼神里,也明显看不到自己,相当目中无人。
两个照面对于此人的性子,陆见安终于有了初步的了解……
“哟,看看,看看我们陆公子怎么就姗姗来迟,还要大家伙等这么久。”
曹士杰没开口,身边的师弟们已经开口了,当然是挤兑陆见安,讥讽他让大家久等。
他不开口,自然是同意师弟们的做法,也是变相给陆见安难看。
陆见安混不在意看一眼天色,“现在已经过了辰时?”
一句话立刻让众人讪讪。
还真没有过,真正说起来,还差一刻才辰时,要说陆见安迟到,不如说众人早到了。
可是曹士杰的师弟哪里可能咽下这口气,纷纷鼓噪起来。
“虽不到辰时,可是让诸位行市会长在这里等着,总是不美。”冷笑了声道。
陆见安抱拳道,“那还不开始,等着做什么?”
一句话居然堵的所有人哑口无言,这个陆见安居然连个歉意的礼数都没有,难免引起人们的愤愤。
“那就请吧,陆师傅,我们先把契约立好,就可以开始。”
曹士杰没想到陆见安是个混不吝的,也不怕得罪人。
第31章 杀神
行会里,几位丝坊老板簇拥着行会会长金满银看着这一幕闹剧,几个老板自然是不会和小辈一番计较。
今日很多丝坊老板都是来凑热闹的,主要是想看一看这个会熟丝的陆见安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就算只是几位老板,可是加上行会会长金满银那自然是引人侧目。
毕竟金满银金家在生丝集散地凤山县可谓是地位超然,自然是因为他们金家虽然在凤山县落根,根基都在凤山县!可是金家的孙子辈出了一个金在山,却是在丝绸织染方面有这独有的天赋,入了京都的制造局的陆大师的眼,自然金家尽心培养,金家也算是大放异彩。
要不然金满银还没这个机会坐上凤山县行会的会长。
看到陆见安如此的不识抬举,目光隐隐提防忌惮。
不过也好,年轻人嘛,自然是血气方刚,有的他的受的。
金满银倒是不在意,凤山县多一个小小的丝坊对他们金家根本都要不了根本,没有陆见安,还有王见安,李见安,他们的目光是丝绸上面,那才是陈国的根本,也是利润的大头,看看哪一个大家族不都是在丝绸上下足了功夫。
就算凤山县这些丝坊内部怎么争斗,打的头破血流,可是这种争斗和丝绸商之间的腥风血雨比较起来,那就是小儿科。
金满银根本不屑于碾死一个狂妄的小辈。
待迎进了诸多丝坊老板和各家弟子后,热闹非凡的行市会街上忽然安静了下来。
陆见安不知所以,放眼望去,却见街角尽头,一列马匹疾驰而来。
一路上,不知多少商贩和行人,纷纷避让……
凤山县行市,位于二十八街南侧,一圈黑油栅栏内,入门处便可见三间高大门楼。
门楼入口处树立着一块石碑,上书“凤山生丝行神会”几个大字,下面署名“嫘祖圣祖门下王樱雪书。”
进入院中是白条石甬路,两边皆是苍松翠柏。
三间正殿前悬一闹龙填青匾写道是:“蚕神娘娘殿”。
殿内香烛辉煌,锦幛绣幕。
正前面供奉着一尊嫘祖雕像,因为香火鼎盛,烟雾袅袅,陆见安只是看了个大概,就被人挤到了一边。
金满银和诸位丝坊老板排班立定,由他焚香之后,曹士杰和陆见安才正式开始比试。
大殿两侧各有一间缫丝室,就是为了比试专用的,行会自然针对这种专门的比试设立了比赛场地。
而这个时候大殿里气氛肃穆。
那是因为多了十几个,当头一人身着锦衣,腰间挎着一把绣春刀,威风凛凛,寒光四射,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身后十几个同样挎着绣春刀的男子分列两班。
连金满银这样的会长也只能弯腰低头,满殿的丝坊老板这个时候却无人敢轻视此人。
顾遇!
陆见安自然认出了这个人,没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月不见,顾遇居然已经是锦衣卫,不用说锦衣卫那可是小儿止啼的最佳良药,虽然陈国现任皇帝对于锦衣卫的权利已经削弱,可是一点也不能阻止锦衣卫的名气。
毕竟杀人如麻,抄家灭门,那可是锦衣卫的拿手好戏,就算是你身居一品,锦衣卫照样不惧,锦衣卫可是隶属皇帝亲自掌管的势力,其他人无权过问。
顾遇视线扫过周围诸人,扫过谁的身上,自然是吓得此人胆战心惊,谁能预料下一刻,是不是就要阖家遭殃。
“顾某今日来,是为公务而来,没想到赶上凤山县的一场好戏,也罢,在下权当看一场戏,看完再做事吧。”
挥挥手,底下的其他人立刻封住了大殿的各个入口,瞬间所有人都心里一惊,这个杀星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