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寒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盯着罗青和魏然,昨晚她听说家里来了两个学徒,没想到大哥居然这么厉害。还能收徒呢。
陆雪寒眼睛里大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哥,满眼都是小星星。
李嬷嬷无奈了。
这个家里已经完全没规矩了,虽然他们穷,可是比较陆家也算是出身不凡,不讲规矩,那就是自掉身价。
可是陆见安是一家之主,她一个嬷嬷能说什么。
叹口气。
不说话,闭紧嘴巴,李嬷嬷自从到了这里,已经被陆见安呵斥了几次,陆见安的性子大抵也明白,是个有主见的人,你多嘴可没什么好下场。
罗青和魏然却心中骇然。
师傅名分的区别就是在于,师傅对徒弟有绝对的控制权,徒弟就是师傅家的私人财产,是打是骂,就算是要了他的命,那也是官府不会追究的。
所以徒弟就是师傅的长工,就算有良心的师傅,也不过是对徒弟待遇上好一点,可是尊卑上下那还是要守的。
何况他们还是学徒。
不被当人看待,他们都做好心理准备的。
哪知道陆师傅别出蹊径。
“坐下啊!不饿啊!吃饭,赶紧吃完了,我还有事情要交带你们呢。”
陆见安招呼两个人蔫蔫的坐下,实际上两个人屁股都没敢多坐椅子,坐的那个心惊胆寒。
不是陆师傅想要收拾他们两个吧。
一顿饭吃完,两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嘴里吃的什么,急急忙忙收拾桌子碗筷。
李嬷嬷倒是省了很多事。
罗青和魏然收拾完,就看到陆见安冲他们两个招手。
“来吧,今天开始你们两个就要开始学习缫丝。”
两个人傻眼?
那个啥,陆师傅不是脑子烧坏了?还是那脑袋被门夹了?
那个师傅一上来就会教学徒缫丝?
他们可是学徒,学徒什么意思明白吗?
学徒就是还不是徒弟,做的只能是劈柴,分茧,甚至是喂蚕,采摘桑叶的粗浅工作,现在一上来就缫丝。
罗青和魏然忽然眼眶一热。
这是没拿她们当做外人,陆师傅真的是一个好人,尤其是对他们是一片赤诚,这是什么?
这才是真正的为人师表,这样的师傅就是让她们现在为了陆见安去死,那也是应该的。
不是都说什么为什么什么死。
两个人不认识几个字,就是听了不少书大概知道一些,说不来那些词儿。
反正两个人下定决心,就冲陆师傅这样的无私,肯把手艺教给他们,就算是让他们死,他们也绝对二话不说。
要知道缫丝的技艺那可是一个个师傅当做秘密绝对不外传的东西,陆师傅这第一天就教她们,这是真正的把她们当做自己人。
这才是师徒啊。
两个人那恨不得立刻为了陆见安粉身碎骨。
陆见安就看到两个人眼眶红红的进来,魏然一进来立刻关门。
这可是师傅的秘密,怎么能被外人偷窥呢。
陆见安哪里知道她们这些心思啊。
指了指面前的东西。
“缫丝,说的很容易!我知道你们两家家里也是开小丝坊的,自然也懂一些,别的我不多说,这些废茧就是你们练手的第一步。
先看我怎么处理这些废茧,这些废茧因为色泽还有丝的韧性都被破坏,所以看起来很难处理,一般的做法就是从这些废茧里找出可以用的茧缫丝。
可是我们不这样做,这些废茧过水之后,第一遍水分出来,浮茧,半浮茧,还有沉茧,这是必备的功课,第二道工序还是过水,这种水是师父自制的药水,比例是一桶水加一滴,搅匀之后,用这个水浸泡废茧,这个时候,你们看看,废茧的黑色褪去了,这样就可以缫丝了。”
陆见安手把手教给两个人处理废茧,顺带教给他们怎么缫熟丝,她不会藏着掖着!是因为没必要,这些粗浅的技巧要是也藏着,那简直是后继无人。
自己可是要做大事的,丝绸才是她的目标,这些就算泄露出去,也无妨。
可是罗青和魏然简直把师父当做神仙了。
缫丝手艺他们会一点点!可是不精,陆见安手把手教,两个人很快就掌握了要领,缫出的丝是又好又白。
“对!温度一定要掌握好,一旦水温不够,要填柴,水温低了,丝不够亮,温度高了,丝不够白。你们记清楚了,水温都要正好下手感觉微微发烫,但又不至于烫坏了手,记住了吗?”
罗青和魏然急忙答到。
第25章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罗青和魏然也是聪明,果然是曹家选出来有天赋的孩子,两个人不过一天时间!已经掌握了一定技巧,因为陆见安根本不藏着掖着,两个人领悟的很快,几乎是在缫丝房里不出来。
要不是陆见安怕两个人累着了,让李嬷嬷把人弄出来,两个人哪里舍得出来。
陆见安晚上检查了缫出来的生丝,总体来说作为生手已经很不错,挑了很多毛病之后,罗青和魏然更是信服。
他们以为自己做的够好了!
但是怎么也做不到师傅缫出的丝那种程度,无论是色泽还是光洁度,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两个人看到陆见安缫出的丝,想死的心都有。
要是有个坑,自己直接埋了自己的心思都有,这是什么玩意啊!
再看着陆见安那一双手修长洁白,像是一副画一样,手指探进水里,轻轻一挑,一根丝就跃然而出,然后绕着漆了油漆的木轴缓缓缠绕,动作轻盈,一根丝从头到尾没有一个结出来,像是作画。
看的人眼睛都要直了。
两个人不得不佩服陆见安,陆师傅别看见年纪小,长得好看啊,面似白玉,眉若朗星,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这样的少年,坐在那里就像是仙人下凡,怎么可能是做缫丝这种粗卑的活计。
罗青和魏然决定以后一定像师傅学习,要把缫丝做到这样的境地!那才是缫丝最高境界。
尤其是陆见安骚的丝,简直要羞刹太多人。
是夜,李嬷嬷敲响了罗青和魏然的屋门。
两个人还没睡下,心里兴奋过头了!这一天根本就没停下来过,到了晚上弊病就出现了。
先是一双手疼的连筷子都拿不动,晚饭是两个人拿着勺子硬啃的,要不然就要饿肚子。
再就是一双手泡在水里一天下来,现在是又红又肿,上面被烫出的水泡,和泡水过久起的疹子,看着就吓人。
一双手白白嫩嫩,上面布满红疹子和水泡,的确看着吓人。
尤其是罗青想要挑破水泡,要不然疼的根本睡不着。
两个人也想忍着,可是实在是忍不住。
在家里缫丝都是大人做的,他们也就是看看,这才明白为什么父亲母亲的手上到处都是硬结,那是长年水泡疹子烙下的病痛,她们才刚刚开始啊。
两个人忍不住泪水涟涟,实在是疼的忍不住啊。
李嬷嬷一进来,两个人急忙擦干眼泪,被李嬷嬷看到还不挑她们的毛病啊。
要知道这个老婆子平日里就看他们不顺眼,这一下看到他们两个人哭,还不以为他们是嫌弃陆家,要是把这个话传到师傅那里,还以为他们是对师傅的教诲,心有不甘。心怀埋怨。
李嬷嬷看了看她们的手,虽然两个人极力想要把手藏起来,可惜李嬷嬷那眼睛那么尖,怎么可能看不到。
把手里的一个小瓷瓶交给她们,“喏,这是师傅让我交给你们的,让我嘱咐你们手上起的泡,一定不能挑破,不然的话手就要废了,这个小瓷瓶里的药每天晚上临睡之前抹上,可以止疼,也可以去痒。”
李嬷嬷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到了院子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两个丫头和少爷差不多大,可是也毕竟还算是孩子,一看这两个的出身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虽然是家里不算是富裕,可是想必也不是受了多大的罪。
这么大的孩子在这里受这样的罪。
忽然之间,她就感觉缫丝师傅这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手艺,也不一定就是那么风光。
怪不得人家说人前显贵,就得背后遭罪。
最穷不过要饭,不死终会出头,拼一个春夏秋冬,赢一个无悔人生。
现在她终于知道丝坊真的不是那么看起来简单的事情,因为老婆子她不会缫丝手艺自然对于这个没有多少感触。
平日里不过做些粗活,现在比较起来,终于明白这个活计也不是人人都能干得了的。
当初她心里还有些埋怨,比起任何人来说,她对于陆家这一家三口的忠诚,谁能比得过她?
这种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不交给她呢?
现在忽然一下她就明白了,摊开自己的双手,这一双手又老又粗,上面生满了老茧。
想一想隔壁房子里缫出来的那些丝。
又光又滑。
自己这双手上去,恐怕那些丝就会变成鸡窝。
哎!少爷还是心疼她这把老骨头啊。
陆见安自然不知道这些。
她这会儿正在画图,凤山县这里的缫丝工具还是太简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