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从他们第一次发现白鹿阏氏所为开始,便纠缠着他们,可直到如今,他们都没找到答案。
巴里又问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这还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巴里偏头看她,“他想要什么,我都给她,只要她停手,行不行?”
他和洛拉都敬爱她,正是因为这份敬爱,让他们知道了她的所为,感觉到的更多是痛心而不是仇恨。
宓琬看到他眼中的赤红,心里难受,“她要乌尔扎的命。”还有她的。她也知道,白鹿要的,不仅仅是他们的性命。
“这不行!”巴里一口否决。
什么都能给她,乌尔扎和北狄不可以!
宓琬看着他忙着准备启程的身影,心中难受,却越发地沉了下来,脑子也越发地清晰起来。
白鹿阏氏要什么,他们都不确定,却无一不觉得她是为了权势。只是眼下,与白鹿阏氏相比,天德皇宫里那个巨猿才是必须马上要解决的。她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怪物会出现。
郭英还在皇宫,她就这么走了……
这般犹豫着,却听到乌尔扎唤她。她转身进屋,听到乌尔扎对她道:“朝暹,你留下。”
宓琬拒绝,“不,我与你们一同回去。”
乌尔扎神色柔和且平静,“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带你来天德?”
宓琬猛然睁大了眼,“为什么?”
她不是问为什么要带她来天德,而是问乌尔扎既然早就察觉了,为什么还要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131章
宓琬还是坐上了乌尔扎的马车,坚持与他一起回北狄。
乌尔扎疲惫地睁了睁眼,“你是我的女儿,你的归宿在天德,郭英对你的感情我们都看在眼里,他会保护好你。把你交给他,我放心。”只是遗憾他不能看着她穿上天德的嫁衣。不过转念一想,他亲眼见过了他们在北狄的婚仪,亲手将她交到值得信赖的人手中,再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宓琬给他将脑后垫上柔~软的枕头,神色不动,“我已经给文渊留了信,他会明白我的。我是她的女儿,我要回北狄见她一面,问问她为什么。”
这个她,指的是白鹿阏氏。
乌尔扎没有多想,只当她是要为他做什么,严肃地道:“朝暹,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可以伤害白鹿!”
“为什么?”宓琬听着这话不对,追问下来。
乌尔扎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这一次,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到天德皇宫。一直以来,我对天德存在偏见,以为北狄才是最好的,我这一生,总是想着让半月姑母和她的儿女们回到北狄,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在天德的生活是不是好。我一直以为,他们在天德的生活并不好,受尽了委屈。便是我听到了好的消息,我都会自动把它当成是天德的粉饰。我亲自来这里体会了一下,才明白,天德的先帝,对半月姑母有多好。有些好,不仅仅是心意,还有实力,便是我倾尽北狄的财富,也做不到如天德皇帝一般为她在所有的灯烛里加上那样的香料。我曾以为她期待回到北狄,以为北狄强大了便能将她迎回去,没有想过,她真正想要的,或许只是两国之间的和平。我曾以为,给白鹿在北狄最好的生活,便是为她好,却没想过,她在天德生活了十几年,真正喜欢的是天德的生活。我以为我把最好的都给了她,却发现,不是她想要的。甚至比不上她在天德的生活。事实上,只要不是她想要的,便是比天德的再好,也不会让她感觉到欢乐。所以,这些年,她都待在凤眼,不愿意见我。她不是半月姑母,对北狄,没有那种如同归家的感觉。你也不是,你在天德长大,天德的生活才真正适合你。”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说得很慢。这样一段话,费了不少的时间。想明白这个,他用了更多的时间……
他想,若是他能早些想明白这个问题,是不是能改变些什么。
“不。乌尔扎,北狄才是我的家,我喜欢在北狄的生活。”宓琬摇着头,说出她内心的话。
所谓的家,不是在哪里生活得久,而是哪里能让她有归属感。
她属于哪里,在哪里过得开心幸福,在哪里有爱她与她爱的家人存在,那里便是她的家。
等她说完的时候,乌尔扎无力地阖上了眼,微微摇头。可惜她不是白鹿……
宓琬还想说什么,听到巴里在马车外叫她,“蒋成要见你。”
她挑起车帘,见到蒋成骑马停在车边,陈佳月被他反剪在身前,不等蒋成说话,宓琬开口道:“宫里情况如何?”
蒋成道:“大殿下、四殿下和五殿下没了,南疆王也对付不了这种毒,侯爷一时脱不了身。公主不等侯爷出来就要走吗?”
宓琬摇头道,“我让香雪给他送了信,我们必须在封城之前离开。”都死了三个皇子了,皇宫里的情况必然不容乐观。他们得快些出城才好。
蒋成颔首,调了两个人出来:“你们护送夫人和北狄王安全出城。”
宓琬心中感激,也不去想他什么时候将对她的称呼由公主变成了夫人,巨猿的毒烟已经从皇宫里漫了出来,京城里也开始混乱了,若是不快些出城,怕是走不了了。
因为那两个人传达了镇北侯的命令,宓琬一行人才得以顺利出城。
……*……
能听到车轱辘声的时候,说明他们已经远离了京城。
乌尔扎阖着的眼睁开一半,“朝暹,巴里为什么能自己解那毒?”
“因为他曾在阴魂岭里有奇遇。”她想了想,将阴魂岭的事情粗略地说了一下。避开了蛇姑母女。
完全是一次因祸得福的经历。
乌尔扎沉默了一下,道:“巴里的事情,再不能让旁人知道。这是他的杀手锏,若是叫人知道了,便没了优势,反而还会被那个叫蛇涂的人惦记着。巴里不能带落到那个人手里。”
宓琬沉默下来。
乌尔扎和巴里的想法是一样的,她也这样觉得。
又走了一段路,马车停下来,宓琬与李潼潼交换马车,由李潼潼来观察着乌尔扎的情况,调整药方。
一行人走了不到几日,忽被一群山匪拦住。
说他们是山匪,因为他们作山匪打扮,自称山匪。
可他们不由分说便攻了过来,不曾自报家门,也不曾问什么。
宓琬将短鞭拿出,改成短抢,紧握在手中。
巴里的实力不错,又天行神力,可耐不住这些人多。北狄的人节节败退。
一把刀砍向她的马车,宓琬正欲出手,便见那把刀被他们自己人挡开了,听到他们中有人喊道:“主子有命,不能伤朝暹公主一丝一毫!”
宓琬:“……”
周围纷杂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又变大,到她的车帘被沾着血迹的银枪挑开,她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向面前身上沾染着血污的人,“文渊,他们是谁的人?”
她的声音很平静。
郭英见她无事,吐出一口气来,解了沾血的外衣连同长~枪置于车门处,倒进马车里让马车前行,“我们很快就要到淮阳城了,今夜便在那里休息一~夜,明日再往北狄去。阿琬,我会送你们回北狄。”
纵是解了外衣,身上也还是沾上了血腥气,所以他躺在离宓琬较远的位置。
宓琬眸子动了动,“是淮阳王的人?”
郭英默认了。她又道:“他们是不是知道了?”
没有听到郭英的回答。宓琬偏脸看向他,见他已经睡着,心下愧疚起来。他才从皇宫里出来,就过来追她,想必这些天都不曾好好休息,她却追问他这些问题……
她将大氅叠成方块,置于郭英脑后枕着。将他仔细打量了一遍,确定他身上没有伤口,又将马车里的炭盆里的炭拨了拨。
……*……
马车停在郭英在淮阳城的宅子外。刚停下,郭英便醒了。对着宓琬露齿笑,“阿琬,我们到家了。”
宓琬被他的情绪感染,“都什么时候了,你却弄得好似我们在出游一般。”
语气平常,似娇无嗔。
郭英伸了个懒腰,“淮阳王如今自身难保,这里倒是安全的。你不必多想,先好好休息一夜才有力气跑。”他倒是更担心北狄的情况,也不知铁木图的情况如何了。
一行人跑了这么久,都很疲累,用过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
宓琬却静静地坐在桌边拿着两个木雕娃娃出神,没有要休息的意思。郭英带着一身水气从净房里出来,从她身后将她搂入怀里,下巴搭到她肩上,“你想知道什么?”
微顿一下,又道:“淮阳王确实知道了。这只毒物的来历也与淮阳王有关,皇上一下子死了除了老三和老十之外的八个儿子,气得狠,当场就要拿淮阳王问罪,司空绍回来救了他。没有杀他,却将他软禁在王府里,待证据确凿以后再行处置。不过,若不是淮阳王突然得知他疼爱的孙子失踪,也不至于那么快拿下他。我先行一步,免得皇上派人把你追回去。”
宓棣是被他救下的。十皇子是被郭怀碰巧救下的,原本宓南就在十皇子身边,但他以为郭怀双~腿已废,便将他连着轮椅拉到自己面前来挡住毒物的攻击,却没想到郭怀突然站起来,抱着尚年幼的十皇子避到了一旁,宓南则被喷了一身绿,没多久就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