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娴无话可说,强迫自己跟着宫里的老嬷嬷学了三天礼仪规矩,从说话到走路,到见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见什么样的人该行什么礼,又该受什么礼,一一都学了。
三日过后,安娴自认为该结束了,又听那老嬷嬷说 ,这些只是个开头都是基础,重要的还在后面,比如逢年过节,该怎么操办,宫中皇帝皇后太皇太后的寿辰又该怎么置办,东宫是储君,太子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辈分规矩又该怎么变动,安娴呆傻地看着老嬷嬷,心口的那根弦蹦到了极致,最终还是啪的一声断的四分五裂。
第四日的一清早,齐荀约了朝中的几位重臣商量来年讨伐西北的细节,人还没有到齐,就听说了那位规矩了三日的安娘娘哭着出了东宫,走的时候还抱了个棉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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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第六章
“娘娘说有些日子没见皇后了,今日去给皇后请安。”王嬷嬷从袭香殿过来,知道今日来东宫的人多,安娴那么一出去,必定会碰到来往的人,一时来不及去阻拦,只能先禀报了殿下。
齐荀嘴角扬起时,会有一道浅浅的梨涡,多数人也只能看到一点梨涡的痕迹,从没看过他笑开了是何模样。
王嬷嬷知道这理由太过于牵强,安娴走的时候拿了这话当靶子,她也就照着原话说了而已,三日前殿下回来的时候,安娴才从皇后那里回来,以往的几日,也是隔三差五的往皇后宫殿里去。
那句好些日子没见了,确实太过于牵强。
“依老奴看,安娘娘倒是个有心眼实诚的。”王嬷嬷挑明了对齐荀说。
宫里派来的老嬷嬷,是受了齐荀吩咐,除了教安娴的礼仪规矩以外,既然还能教她各宫置办宴席的事项,是个聪明的人都应该知道,那是东宫主人太子妃才应该学的东西。
安娴倒好,直接逃避,抵抗嫌弃的模样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王嬷嬷再一想,外面那些人为了能入东宫,挣得一席位置,削尖了脑袋,都要挤进来,不就是图着将来有一日能握住东宫里的主事权,日后殿下一登基,造化就大了。
西北两殿里的娘娘就是个例子。
“心眼实诚和蠢是两码事。”齐荀坐在主位,两边坐席上的人还未宣进来,一语毕,噎的王嬷嬷不知该怎么接。
犹豫了一瞬,王嬷嬷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安娘娘远走他乡,也不容易。”说完,王嬷嬷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齐荀抬起头正视她,意外她今儿的失常,以往她从不会替谁说话。
王嬷嬷心虚垂目,提了桌上的茶壶,给齐荀续满了杯,大抵就是人老了的缘故,不知道自个儿还能活多少年头,便奢望还能看到东宫添子的那一日。
“这世上,谁又容易?”沉寂了片刻,齐荀才出声。
“下去吧。”齐荀起身去取身后木格里的竹简,无心再提这事,也并不在意安娴这个人,是蠢是聪明,他对她本就没有寄托任何希望。
王嬷嬷愕然抬头,看到的就只是齐荀转过去的背影,有青松般的阳刚气势,也有青松般的孤傲冷寂,一个人的本事越大,世人越是敬仰,就越孤独落寞。
王嬷嬷记不清齐荀上回展开笑颜是什么时候,大约是贵妃还在世的时候吧,如今经过了无数岁月,她已经想象不出殿下笑起来该是什么模样。
当年贵妃的一颦一笑有治愈人心的美誉,王嬷嬷也盼着殿下能早日遇到一位带他走出冰雪寒地,能治愈他内心的人。
一想到这,王嬷嬷就想起了安娴,那安娴一笑起来 ,不但能治愈人内心,还能勾人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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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娴从东宫出来,能去的也就只有皇后那里,举目无亲她说的半点儿都不假,即便是皇后,也是从原主子那里捡来的,关键时候派上了用场。
若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想去沾惹任何人。
实在是她头疼受不了老嬷嬷的那一堆叨叨,才想出了这招,说去给皇后请安,没有人敢拦着。
当年高考,她已经经历过一回人间地狱的折磨,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些岁月,再也不想被摧残第二回,安娴能抱着枕头出去,就是打定了主意,想在皇后那里歇夜,住上几日。
从东宫出去,夹道上遇到了几波人,安娴人还没到皇后的宫殿,皇后就听说了消息。
从侍女口中听说安娴这回过来连枕头都抱上了,皇后吓得一个激灵,往了坏处想,就是安娴这会子是被太子赶出来的。
皇后急的团团转,其他事情她都做得了主,就唯独太子,她是一丁点办法都没有,又有本事,性子又孤僻,甭说自己,连皇上的话他都是不想听的也能不听。
安娴真要是被他赶出来,她是劝不了的。
“待会儿太子妃来了,就让她在屋里好好歇着,本宫去趟养心殿。”皇后说完匆匆去找了皇上。
安娴也没想到自己来的这么不是时候,姑姑竟然不在宫中,宫女们也没说她什么时候回来,只说让她在此安心歇息,吃的喝的样样都是伺候好了的,安娴也没有话说。
刘嬷嬷一路上劝说了安娴几次,也没有劝住,额头急出了几回热汗,不论说什么,安娴就是听不进去。
安娴看不出来老嬷嬷教她规矩的意图,但她能看出来,那怎么能叫折磨,那叫恩宠,是抬举娘娘,说明在太子心里,是将她当东宫的女主人来对待的。
合着到了安娴那里,就是太子的报复。
刘嬷嬷那夜没能进入正殿,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可结果是娘娘在正殿里歇了一夜,还精神抖擞的回来了,刘嬷嬷认为这已经够明显了,安娘娘在殿下心里,就是受宠的。
奈何自己嘴皮子说破了,安娴也没搭理,说的多了,就顶一句回来,横竖不是让你受罪,你说的当然轻松。
从小她生活的坏境就告诉她,这个家不需要她作出任何努力,只管享受就好,她的父母将她养成了金丝雀,她的哥哥们将她宠成了刁蛮公主,两者结合起来,成就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霸主。
就算是如今她的处境,教她学会了收敛忍耐,可毕竟骨子里的叛逆根生蒂固,压久了总是会暴发的。
比如说现在,她觉得齐荀再厉害,上面还有皇帝,再再不行,还有太皇太后,一物降一物,他总有顾忌的东西。
安娴随身跟随的系统再无能,也有它的用处,比如说了解一个人的喜好,它还是能办到,来时的路上安娴就问了系统。
齐荀最喜欢的人是谁?
系统:他的母亲。
可惜贵妃在十几年前就葬身于战乱,早已不在人世。
齐荀最敬畏的人是谁?
系统:太皇太后
安娴很失望,没想到自己那便宜姑姑如此不济,当后妈这些年,没在齐荀心里捞半点位置。
后来安娴只好问:太皇太后喜欢什么?
系统:齐荀
安娴语结,将得来的信息简单地理了理,大致就是这样的局面,为了能讨好齐荀,投其所好她应该去结交太皇太后,而能得到太皇太后的喜欢,她得先哄好齐荀。
死循环,
出不去了。
那又冷又狠的呆子,油盐不进怎么才能哄好?这问题并非一时半会儿就能想通的,安娴也没打算揪着不放,这几日在东宫走路说话样样都被老嬷嬷控制,就连坐着,也要坐出坐相来,早被折腾的一身骨头酸痛。
景阳宫是皇后的地方,皇后最是疼她,本就打算在皇后娘娘这里住几日,也就没有顾忌,当下要皇后宫里的宫女替她安排了一间屋子,抱着自己带来的枕头,横七竖八的摊在了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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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那头,齐荀已将安娴抛之脑后,与重臣议论完要事,已过了正午,出来时齐荀看了一眼日头,迟疑了瞬息,还是拿出了东宫主人的风范,说了一句,“用过午膳再回吧。”
意外的,没一个人留下来。
早前不少臣子曾在东宫用过膳,普遍都是有了一次不会有第二次,席间闷沉的气氛能压死人不说,待你稍微露出点笑颜,有了想缓和气氛的念头,就会被太子一记冷眼盯过来,“食不言寝不语。”
再好的酒菜,也不好下咽。
这么多年,齐荀习惯了一个人用膳,太监银针试过餐具菜色之后,齐荀的筷子就像是机械似的,那样菜该吃多少分量,吃几成饱就会控制。
用过午膳,饮茶的空隙,皇帝跟前的太监胳膊弯里夹着拂尘,弓腰来了东宫,说是皇帝有事让齐荀过养心殿一趟。
齐荀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没问太监是何事,只略微收拾了妆容,便朝着养心殿而去。
出外打仗的时候,齐荀总是一身蓝色布衫,喜欢简单,可回到了宫里,一切的着装佩戴都是依照宫中太子的身份穿戴,出东宫的时候,齐荀一身绣蟒纹缎袍,金丝滚边,玉簪束起万千墨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凌,无一不彰显出了他的霸气与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