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听着门内婆子的嬉笑,有些想反驳,最终还是讪讪的离开了,这群人都是杨家的仆人,可不是她这么个小老百姓能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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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村的路遥远而崎岖,周母走的腿都酸了,心里越发委屈,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养了这么个不顾家人的女儿,又白跑一趟,什么都没有捞到。
想着周念夏的那个提议,周母难免有点心动,可是一想到大儿子还那么小,木匠又是一个累活,心里便满是不舍,可是不送去又能怎么样,好歹人送过去了还能省一份吃喝呢。
想到这,周母想想家里的情况,又想起自家女儿身上的穿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早知道就把自己的亲女儿送过去了,自己女儿自己知道,可不会跟着这丫头一样记仇没良心。
一路越想越气,回到家里,周母气呼呼的回到屋里,看着床上呜呜大哭的孩子和守在旁边的二女儿,又是一阵心烦。
可是没办法,刚生下来的小儿子,这肯定是饿了,一看,还尿了,任劳任怨的给换了尿布、喂了奶,又使唤唯一的女儿出去洗尿布,周母这才舒坦下来,躺在床上思索今天的事情。
天色已经不早,过了一会,在地里忙活回来的周父也回来了,周母这休息是休息不成了。
往常一般用过粗糙的晚饭,周母和周父在屋子里说话,周父都不用多想就知道自家这婆娘又是徒劳无功。
比起自家愤懑不平的婆娘,周父反而更清醒,在周母去了几次之后回来的抱怨,周父就知道这个女儿是怨上了他们,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缺钱,也没有更多时间来重新经营这场感情,也就只能这番了。
所以这下,周父听到周母对这一躺的讲述,还是有点惊喜。
他们就是一般的乡下人家,也没有门路认识什么有技艺的师傅,现在自家这女儿可谓是提供了一条新的路,指不定以后还能成为传家的手艺呢。
周父比周母想的要深远些,虽说自己大儿子也才不到五岁,可是过几个月也就差不多了,这么大的男孩,在村里也该开始做些活计了,现在送去做学徒也不算小了,他可是听说过,一般学手艺都要出去学个十来年,等学成出师,正好回来自己另起炉灶、也娶妻生子。
周父想的美滋滋,和周母这么一说,周母也顿时被说服了,最重要的是家里实在供不起这么多人吃喝了,孩子小就小了点吧,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一想通,周母心情就舒坦了,瞬间睡意袭来睡了个好觉,只剩下周父睁着眼,想着这一件事情到底能有多少好处,家里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翌日,睡得精神饱满的周母和十分困倦的周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家子用过粗粮熬成的粥,周父难得没着急下地,而是将大儿子喊到身边来,“大郎,你大姐给你找了一个学徒的手艺,过个半年就送你去,你可愿意?”
这问其实也就问问,五岁的小孩哪里又懂什么学手艺,其实周大郎对于爹娘口中偶尔出现的大姐印象已经不大深了,只记得大姐是一个十分勤劳能干的,离开家也有一年了。
这会儿听见周父这样说,一脸茫然,周父也不在意,毕竟在他看来这实在是一件好事,这就够了。
一家人也没有着急去镇上回复,毕竟儿子也还小,好歹好好养上几个月,到了师傅家学手艺可就没有在家里这么舒坦了。
过了两个月,周母再三催促之下,周父才准备带着大儿子一起去镇上,这次周父也要去镇上,把儿子送到木匠师傅家里亲自看看情况。
拜师傅嘛,肯定要有一套拜师礼,这线虽然是周念夏这个当女儿的牵的,可是周父周母是在没有把握,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儿会老实替他们出了这份拜师礼,还是自己准备好省的到时候出丑,别搞砸了。
周念夏见自己说过学徒工的事周家就不再来人,还以为周家不愿意结合接受这个提议,遂也就作罢不再多想。
谁知这日,刚回到自己屋里歇息的周念夏,就又收到消息说家里来人了,周念夏注意到来的貌似是好几个人,心里也顿时有了猜测。
在箱笼里摸索片刻,周念夏取出一包点心来,这是她伺候的大小姐赏的,刚好还没有拆动呢,正好这次给了周家人,总归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也不差给这临门一脚的好处了。
这次将人送进去,她以后可是能省掉多少麻烦啊,可谓一劳永逸,只希望这个孩子能有点长进,,真的学到点手艺,那以后周家就再也不是她的责任了,虽然她自己现在也并不觉得,可作为现今周家唯一一个有收入的人,她过去这段时间的遭遇不可避免。
这就是不患穷而患不均,一群人都穷不是问题,其他人都穷就你富,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也活该你被打秋风,完全没有道理、却又合该如此。
周念夏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给摘出去,至于这周家大郎以后是为周家任劳任怨还是如何,那都不关她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竹里: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没有道理的,也有很多事情压根不能讲道理,比如婚姻、比如父母子女。
第143章 养女篇8
这次去老木匠家的一程, 周念夏自己并没有亲自去,而是再次托了这段时间以来关系亲近不少的小玉儿带路过去, 也是为了减少点双方之间的联系,她是想解决麻烦、可不想带回来个□□烦时时纠缠。
理由也是现成的,毕竟是丫鬟, 总要在主子身边时时侍候, 送上一盒主子赏下来的点心、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行了,至于感情这种东西周念夏觉得双方之间并没有多少, 不说周父周母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几个年幼的弟妹作为既得利益者, 享受着她卖身得来的钱财才能安然度日,又何来的无辜。
她愿意花一些钱财给周家一点生存下去的机会,也给自己免去一些烦扰,也希望周家后面要识趣啊, 周念夏这么想着。
却说另一边,周父周母带着年仅五岁的周大郎, 跟着小云儿矫捷的步伐,在小镇子上由东向西一路行去,最终在一处偏僻的小巷子处停下,一路上, 小兰儿都尽职尽责的和周父周母讲解着这户人家的情况以及他们挑选学徒的标准,再到周念夏为此付出的银子。
在小小的小云儿眼里,周念夏对这件事情也是颇费了一些心思的,当然, 这心思具体表现在哪她还不是很明白,只是听自家姐夫说过一句,也就记在心里了。
无疑,小云儿和周念夏的交往,一开始可能是巧合下的结识,只不过后来双方有意的交好对方,关系才进一步亲近起来。
对于周念夏而言,这是打入杨府家生子内部的一个重要机会,所以不大爱交际的周念夏才会有那么多耐心和小云儿往来,当然,这份前提是小云儿确实是一个识进退的好孩子,曾经已经是老太太的周念夏如此评价与如今的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小伙伴。
而对于小云儿而言,小伙伴的情谊与自家姐姐嘱咐交好的概念并不冲突,也就欣然接受、也乐于为新朋友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才是两人和谐相处的缘由。
老木匠家里不知道今天就有人来,但是也并不觉得突然,他招的学徒是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在这儿当学徒顺带贡献些自己的力气;而这份人用钱卖去的学徒名额,在被卖出去时候就已经不由他们家自己决定了。
老木匠心里也是有考虑的,自己一次收两个学徒,一个赚些收师钱顺带和杨府的下人们培养一点良好的关系,自己后辈在读书指不定以后还有求人帮忙的时候,一个则是纯粹的当真正的学徒,给缺乏劳力支持的家计添些助益,老木匠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自己后辈眼看着不会再继承自己的木匠手艺,如此,白白浪费了也是可惜,还不如凭此换些好处,再说了,他是真心想要将自己的木匠手艺传承下去,也不辜负自己年幼起就在师傅家当学徒的时光和这几十年来未曾间断的钻研。
虽然都说什么技艺不外传,可那是在自家人能学的前提下,可是眼看着儿子就要走上读书人的路子,他哪里舍得耽误了去,如此也两全了。
于是,小云儿并周家三人敲响老木匠家门的时候,老木匠很是欢迎的迎接了他们,在周父周母送上拜师礼、指导着大儿子拜师后,老木匠也就有了两个徒弟,齐活了。
拜师在这个时候,并不是一件简单随意的事情,不同于现代社会下一对多教学淡化的师徒关系,与之相反,故人有句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表明了古代一对一的拜师礼仪下对其的看重。
周家大郎这么一拜师,以后老木匠的养老他也要负责的,不管是现在学艺阶段、还是以后出师后,三节两寿都是要当正经长辈来走动的,这也是老木匠收徒的一个心思。
家里就一个儿子还是一个文弱书生,在多子多福的当下,无异于是一个很大的弱点,现下收了两个徒弟的老木匠也略微安心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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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父周母恋恋不舍地将儿子留在了老木匠家里,再三叮嘱儿子一定要听师傅的话,好好学艺,最终还是在小云儿忍不住的眼色催促中一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