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验证到底是碧玉碗的森林环境奇特还是Z3就是比较缺乏动物,第二天井一一和后稷去了横卧岭。
其实按照原本的打算,至少两个月内他们不会踏入横卧岭,因为它不但距离较远还体积庞大。这次前往,井一一打算到孔雀羽的上游进行探查,不深入。若有更多时间,就沿孔雀羽再走走看。
这一次他们沿河逆流而上。跟云行川两岸高草连绵不同,孔雀羽的河基是碎石为主。井一一和后稷从平原地区出发,岸边先是矮草,草丛中偶有碎石,生长着野花。等逐渐靠近上游,草木更矮小、石块增加,水流也变得湍急。
再往上,越过之前休整食用午饭的地方,河流开始狭窄,河床变深、不断有支流汇入,地势也逐渐走高。
后稷在一处平旷山坳停下太阳车,他们拿上东西开始登山。
这是横卧岭偏西部的一个断岭,山上低处生长着高大的落叶林。间或夹杂着一些野果树。可能时间尚早,果树都还没结果,只有一树绿油油的叶子,要不是后稷提醒,井一一都不知道那是果树。
这片树林就很正常,一进入就能听到远处飘渺的鸟雀叫声,细心看看也能发现树叶下的小虫,起码和静谧无声的碧玉碗很不相同。因为没有穿着专业的防虫衣,也没有做好深入密林的准备,井一一在附近转了转就出来了。
原路返回到停车的地方,井一一突然发现这座山和旁边的横卧岭连起来就像是鸡脖子和鸡头。她跟后稷说了这个发现,后稷调出了近距离卫星地图,井一一凑过去看了看,发现整个横卧岭的形状确实像一只趴着的烤鸡,两只翅膀还是张开趴的。不过鸡的大部分/身体和另一边翅膀都在领地外,井一一领地里只有断了的鸡头、鸡脖子和一边翅膀。
井一一给这做小山起名叫孔雀顶。至于为什么。鸡头山它也不好听呀。
开车沿着孔雀羽回绛月湾,这一次他们走的是河流东岸。东岸明显比西岸要更平缓一些,滩涂上栖居着大型生物,后稷扫描到这种大型食肉动物的存在,就开始了绕路。井一一远远的看了一眼,全身埋在泥沼里的动物张开鲜红的血盆大口,懒洋洋一动也不动,似乎在说:愿者上钩。
二号产粮田也可以播种了。他们种了半公顷马铃薯和半公顷高粱。这是一种作物套种法的实验,马铃薯和高粱分宽窄垄进行套种,浇水施肥方便,并且马铃薯不畏惧高粱遮光,操作得当可以在一次高粱成熟期内收获两次马铃薯:
先播种马铃薯,再播种高粱。高粱植株长高后马铃薯成熟收获。再次播种马铃薯,高粱成熟收割后马铃薯长出,再收获马铃薯,播种高粱。
这种耕作方式是井一一从家里的老旧农书里学到的。在智元联合体大面积机械化农业的条件下不适宜使用。弊端也很明显:高粱植株长高后收割马铃薯,需要精细化操作。优点也很明显:一块土地出产两种作物,在开荒初期事半功倍。
高粱和马铃薯的套种属于实验性质,井一一还打算如果产量不错,在玉米地里也进行马铃薯套种。
时间在种地、采摘、捕鱼和巡逻中飞快过去。小菜园里播种的小白菜成熟了。
这是井一一来到Z3的第三周,也是她第一次收获自己的劳动成果。
绿油油的小白菜连根拔起,带着泥土和香甜的气息扑上鼻尖,是生活甜美的味道。
井一一开心的嘴角能咧到耳根旁,她端着装满了小白菜的藤条筐到河边去,让河水洗净菜上的泥垢。水珠从捞起的菜上滚落,留下青碧的蔬菜。
后稷让工程机器人将土地重新平整起垄,等待下一次播种。
晚餐是小白菜鱼丸汤和土豆泥。井一一亲手清洗的小白菜和亲手碾成的土豆泥。
劳动的感觉,太美味了!
第12章 牧羊记 一团飘走的云和留下的雨
井一一从没想过已经属于她的东西或许还可能会失去。因此当后稷提醒她羊群已经逼近领地边界时,井一一的第一反应是:“他们要逃跑吗?”然后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羊群并不是她的饲养物,它们自由散漫的生活在大地上,或许还是迁移性动物。
在大自然里,没有哪个人类能让动物承认他们划定的领地。就像对于羊群来说,他们只是在某片草原觅食,并且吃光了嫩草尖后决定到别处去。
但是对于井一一来说,上千只羊就要从她眼前溜走了!
哪怕是曾经吃烤羊吃到心情着实不美妙的井一一,也绝对无法容忍这么多只羊从碗里飞出去!
她立刻做出决定:“后稷,我们收拾东西,尽快出发,在羊群离开领地之前尽量多抓几只。”
以前只不过是想让大自然帮她养一阵子,现在当然要尽可能多的存储起来了。
井一一戴上了防具,根据《Z3星球临时治安管理条例》,开荒居民不能携带大型杀伤性武器进入星球,也不能携带有毒有害污染物。这次猎羊,她能使用的只有菜刀、砍刀、铲子,三选一。
井一一拿起来砍刀。起码这是唯一一个像样的武器吧。
后稷带了紧急医疗包以防万一,他们开上了飞梭——太阳能车速度还是太慢,跑上几个小时,羊群早就出了领土内了!
收拾妥当时已经晚上十点多。这是井一一第一次在夜间出门。后稷负责开车,他利用地形导图和数据分析在夜色中飞驰。夜风沁凉,高速飞行下窗外景色看不明,只有飞梭车壁被凉意浸染,触手冰冷。
井一一突然有点后悔被羊肉冲昏了头脑。北部的领地边际是她几乎没怎么去过的地方,半夜里高速行驶去往未知之地,她甚至不知道那里可能会有什么危险。
但是既然已经出发,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感谢朔乌和渡雁的辉映,远远的,井一一就看到了那一大片泛着洁白光晕的云。后稷将飞梭减速成为泊车模式,自动驾驶,不远不近的跟在羊群后。
自然是不敢上去就抢的!
两个人下了车,跟随在大部队后,遇上脱离大部队比较远的羊,就偷偷掳过来。羊群对于垂涎其美味的两只弱小生物一无所知,他们还保持着慢悠悠低头啃食的步伐,向井一一的领地外缓缓飘去。
“留不住要飘走的云,但你起码给我下场雨。”井一一两眼冒光:“在离开我的领地之前,小羊小羊,再走慢点。”
从抓羊水平上看,后稷约等于十个井一一。他甚至不怎么费力气,走到一只落单的小羊身后,一手拎角一手抓住后腿,扛起来就放倒。
用的是《智元联合体新版哺乳动物宰杀通则》规定的宰杀方式:电波击打后颈在瞬间切断反射神经,令其瞬间脑死亡。
这一点后稷比井一一做的好。
至于砍刀,那是用来防身的。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会拿着砍刀到自家牧场砍的血糊糊一大片吧?
被放倒的小羊随手放在一旁,后稷会自己为他们做好标记。现在当然不是处理猎物的时机,他们尽可能地偷走落后的小羊们,然后让他们静静躺在原地。天亮之后开太阳车来收捡吧,飞梭没那么大地方。
羊群终于还是慢悠悠的走出了领地。井一一在头羊离开领地的时候就已经停手,然后目送他们慢慢飘走。
从自己的领地范围外获取的产出,被视为偷窃和盗猎,被检测到是需要交罚款和处以相应责罚的。食物充足的情况下,羊肉还不足以让她犯险。
最后一只羊不肯离开。那是一只毛发卷翘的小羊,他似乎对饮食有些特殊的品味:他不吃鲜嫩的草尖,正追着石缝里的草根嚼个不停。看起来是他妈妈的母羊在一旁连声催促,他仍埋头吃的津津有味。
井一一: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对后稷悄悄说:“让我们看看小羊自己的选择。等一下如果他全身都回到了我们的领地里,那你就快速冲上去然后把他抱回来。他看起来很好养活。如果他没有,那就让他妈妈先帮我们养一阵子吧。”
井一一屏住呼吸,期待这位小羊为他的命运作出重要抉择。
很幸运,他选择了一条和其它羊不同的路。这种不同可能从他爱吃草根时就有所预示了吧!
后稷最终抱起了这只小羊,并把他交给井一一。
“跟着这群羊一整晚。”井一一摸了摸小羊的头:“现在我才是一位真的牧羊女了吧。”
他们开着飞梭回家。到家时天还没亮透。井一一先把小羊用绳子拴在了葡萄架上,一站到地上他就开始伸着脖子够爬在架上的葡萄藤,赶快被挪到稍远一点的地方。
熬夜使人身体虚弱,但是她一刻也等不得去拿回她的羊。后稷又开上了太阳车,他们回到夜里遇到羊群的地方。
附近似乎没什么大型动物,被后稷放倒的45只羊都好好的躺在原地。井一一眼冒精光:“45只羊,一个月吃一只的话能坚持四年!不过四年是不是太久了,两个月后去一趟新都,看看能不能卖出去吧。”
她还记得要给符静一只。发消息问了问其他几人。艾丽娅开心极了,约好有空开车来取,卡卡罗则表示他出行不易,请井一一先代为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