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弘历借画的事情,自然是傅莹胡乱编造的了,想弘历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断然不会吝啬到连幅画都舍不得看的地步,她不过是借此来调侃金蓉一番。
高流素在一旁解释道:“这并非四阿哥借给金妹妹的,原先是四阿哥找我,让我临摹这幅《王原祁秋山图》,我想着金妹妹画得好,便推荐金妹妹来做此事。”
原来是高流素的主意。听了高流素的解释,傅莹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弘历也同自己一般,对高流素的才华颇为欣赏,故而对弘历要高流素临摹画一事并不生疑。
但自己到底还是没来由地白误会金蓉,傅莹心中有愧,虽不能直接与其道歉,却主动问起了她的出身家庭情况,算表示亲近了。
“我看金妹妹的样子像是汉人,不知妹妹可是从汉军旗选秀过来的?”傅莹问金蓉道。
金蓉摇头回道:“我祖上是朝鲜那边过来的,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出身寒微,远不敢同嫡福晋相提并论。”
想不到这个金蓉竟有朝鲜血统,傅莹有些意外。本以为弘历府邸这些格格不是满人就是汉人,顶多再有个蒙古人,如今又出了个朝鲜血统的格格,外加以后已知的维族“香妃”,真是“多民族后宫”。
前两年想这些事情,傅莹还能带着调侃的心思,如今想来却是有些不安。
正想到这些的时候,突然听到一熟悉的声音:“原来你在此,真是让我好找。”
傅莹等人见弘历过来,皆过来行礼,虽然私下里傅莹与他不讲究这些,但在旁人面前,该行的礼数傅莹是不会少的。
弘历扶起傅莹对她说道:“早就说过几次了,你现在有了身孕,行动不便,这些虚礼就不必行了。”
弘历话虽这么说,傅莹可不敢当真。她明白弘历虽然私下对她有所纵容,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会纵容她“失礼”。雍正皇帝和乌拉那拉皇后喜欢自己,那完全是因为自己符合一个封建淑女的标准,这和弘历与熹妃出自个人感情的喜欢不同。
为了不落人话柄,人前傅莹该怎么做还是会怎么做的。
弘历扶起傅莹之后,又走到金蓉画案前,见她临摹的作品已近收尾,且临摹之作与原作相差无几,忍不住赞道:“怪不得高流素推荐你来临摹此画,果然是神形兼备。”
金蓉头一回得弘历这样夸赞,有些激动地不知所措。
傅莹听弘历这么说,方才认认真真地观赏起金蓉的画作,也是忍不住赞不绝口。
心想能得高流素欣赏之人果然是不同寻常,想着金蓉有这般才华,平日里却十分低调,也是十分喜欢她。
因不想打扰金蓉继续作画,弘历在金蓉这里呆了一会儿,便同高流素一起离去。
回到屋子,弘历见周围没有旁人,便忍不住数落起了傅莹道:“你再有不到一个月就生子了,怎么能这样随便乱跑呢?”
傅莹见他本来好好的,却突然数落起自己来,心里也恼了,道:“四阿哥不要太双标……”
“双标?”
傅莹猛然意识到自己又说出了现代词语,看来现代生活对自己的影响还是很深刻的。
于是改口道:“四阿哥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头’,说我快要生子,可自来了圆明园,我也没少同四阿哥四处走动,说是时常走动对怀孕之人大有裨益。今日我不过是去金妹妹那里小坐片刻,怎么就能说是随便乱跑呢?”
傅莹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弘历一时不知如何辩驳,想了想道:“我知晓了,以后若我不再你身边之时,你万不可擅自做主,到处乱走。”
原来弘历变“双标狗”的原因,是不想自己离了他。体谅之余,便回道:“妾身知晓了,四阿哥放心便是。”
得了傅莹的回应,弘历自然十分高兴,后对傅莹说道:“我今日得了汗阿玛赏的荔枝,因是稀罕物,所以自个儿没舍得吃,特意留了咱们一处吃。”说完,便让李玉去拿荔枝。
听弘历说有荔枝可吃,傅莹有些难以置信。
说实话,若说在现代,吃个荔枝根本算不上什么稀罕事,毕竟保鲜技术成熟,但在清朝吃这种南方水果确实是件稀罕事。
难不成雍正也学唐玄宗,快马加鞭从岭南运来?这可不符合雍正明君的作派。
于是好奇之余,问弘历道:“这京城里怎么会有荔枝呢?”
见傅莹诧异的表情,弘历很是得意地说道:“福建那边将荔枝树运来,这荔枝便是从那树上结的。京城不适宜种荔枝树,这荔枝也极不容易得,总共不过结百十来颗,除去赏别人的,我也只得了十颗。这也是汗阿玛看在你怀孕的份儿上多赏我的。”
原来这荔枝是这么得来的,傅莹明白之后不禁叹气,这古代的荔枝也未免太金贵了些,连皇子也只能得十颗。
不一会儿,李玉将荔枝放在二人中间的炕桌上,那盘子里放着保鲜的冰屑,上面托着十颗通红的荔枝。
傅莹给弘历剥了一颗,自己也吃了一颗。不知是因觉得这荔枝十分难得,还是因这古代的荔枝没什么化肥农药,傅莹觉得这荔枝比她在现代吃的荔枝好吃多倍。
两个人愉快地将荔枝消灭之后,弘历想到一事,对傅莹说道:“明日画师要给汗阿玛作画,汗阿玛要你我同去。”
傅莹通过弘历知道雍正颇喜欢让人给自己作画,她也很好奇古代给人绘画是个什么样子,加之是雍正要求,自己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棠郁”小天使的的地雷。
第61章
第二日, 傅莹同弘历来到如意馆。
她原先不明白为何雍正要自己前来, 但见了乌拉那拉皇后和熹妃也在如意馆,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这些女性长辈在此,自己肯定是要相陪的。
傅莹给皇后和熹妃各行礼之后,乌兰那拉皇后看着傅莹的肚子问道:“这孩子是几月份出生啊?”
傅莹恭敬回道:“据说是六月底。”
“那就一个月不到了, 这段时间可是要小心些。”熹妃说道。
傅莹点头道:“多谢皇后娘娘和熹妃关怀,太医日日来诊脉,说我腹中的胎儿好着呢。”
乌兰那拉皇后道:“其实你现在多有不便, 按理来说不必陪我等来此, 只是皇上难得有空来这如意馆,命你相陪一是为了表孝心, 二是也让你来此多见识见识。”
乌拉那拉皇后这边说完, 熹妃在一旁接着道:“宫中女子多有不便, 能到这如意馆的机会不多,你看看也挺好。”
傅莹没怀孕的时候,总以为女子最好就是呆在屋里少动,才是养胎的正道。可有这两次的怀孕经历,她发现怀孕其实没有那么夸张,除了行动有些不方便之外,其它根本没有那么夸张。
傅莹跟随乌拉那拉皇后来到如意馆专门的休息之处, 陪着皇后和熹妃换了汉装,又有宫女过来给皇后和熹妃梳了发髻。
她们二人这样打扮,着实像个汉族大家的贵妇。傅莹自穿越以来,穿的是旗装、梳的是旗头, 见到这汉服还有些亲切感呢。
梳妆打扮好的熹妃,拉着傅莹的手对她说道:“今日让宫里的画师给我和皇后画,以后有机会再给你画。”
乌拉那拉皇后接着说道:“这如意馆里有一个西洋画师,画人画物最是逼真,以后有机会你见见他的西洋画法,确实大不同呢。”
傅莹想,乌拉那拉皇后口中说的这位画师,恐怕就是郎世宁了,这位在远道而来的西方传教士她在现代也有所耳闻。
虽然猜到了乌拉那拉皇后所说的是谁,傅莹还是没将郎世宁的名字说出来。她担心自己真说出,恐怕得到的不是聪明的赞扬,而是未知的惩罚。
穿着小袖褙子乌拉那拉皇后和熹妃各扶着宫女,按照画师的要求,坐在月洞窗前。
见皇后和熹妃这样,傅莹倒有一种她们是去现代影楼拍写真的感觉,只是同拍照片相比,绘画要费时得多,而且平民百姓也享受不到这种“古代写真”。
皇后和熹妃坐在那里当绘画“模特”,傅莹只能坐在一旁干等着。她虽然很好奇那些坐在皇后和熹妃对面的画师们,现在画到哪里了。但跑过去看男画师的作画,肯定是不行的。
正在无聊之际,弘历正好过来了。
她一看弘历的样子差点没笑出来,见他也穿了一身汉服,如果只是穿汉服倒也没什么可笑的,只是他也学汉人那般将头发束在头顶上,正面看上去就像是光头顶了个发髻,看上去不伦不类。
弘历给皇后和生母请过安之后,就把傅莹悄悄地拉到一边,问她是否累了。
说心里话,累倒不至于,只是有些乏味,毕竟要一直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等画师作画。
于是傅莹说道:“累是不累的,只是慢了些,多少有些不耐烦了。”又想着他就这么溜出去,也不怕雍正责怪,毕竟他是那么怕自己老子的一个人。
正想着问,弘历倒先开了口,对她说道:“绘画自然是费功夫的,我想着你是难得来这如意馆的,我且带你到各处看看。”
傅莹怕自己就这样和弘历出去,到时候皇后和熹妃怪罪下来,自己岂不是要倒霉?更何况他还要陪着雍正,就这么和自己走了,终究还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