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帝王统御天下,必以敬天法祖为首务。而敬天法祖本於至诚之心,不容一息有间。是以宵旰焦劳,无日不兢兢业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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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亲王皇四子弘历,秉性仁慈,居心孝友,圣祖皇考於诸孙之中,最为钟爱,抚养宫中,恩逾常格。雍正元年八月,朕於乾清宫召诸王、满汉大臣入见,面谕建储一事,亲书谕旨,加以密封,收藏於乾清宫最高之处,即立弘历为皇太子之旨也。其后仍封亲王者,着继朕登极,即皇帝位。仰赖上天垂佑,列祖贻谋,当兹寰宇乂安,太平无事,必能与亿兆臣民共享安宁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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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应行仪制,悉遵成典。持服二十七日,释服。”
傅莹原以为雍正的遗诏只是简单地宣布继位者,没想到这份遗诏不光宣布了弘历为继承人,还交代了雍正个人在位时的功绩总结,最后还有交代让庄亲王、果亲王、弘昼和大臣张廷玉、鄂尔泰共同辅助弘历。长篇大论,不下千字。
想想政府公文、明星通告有时都会连篇累牍,雍正的遗诏涉及帝位传承,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命XX为帝位继承人”这么简单,由此可见,什么影视剧之类多少骗人的。
当然,在宫里生活这么多年,傅莹早就不信之前看过的那些东西了,毕竟那些都是娱乐大众的东西,谈不上什么严谨,常言说得好“认真就输了”。
遗诏宣读完毕之后,众人又向新皇帝行礼。
弘历虽然之前猜测父亲会传位给自己,但如今父亲突然崩逝,自己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竟然成了皇帝,一切不得不说是太快了。
朝父亲的遗体磕了几个头之后,弘历又是悲痛又是惶恐地接过遗诏。
新皇帝确立之后,雍正的遗诏要备份诸多,告知各地。皇帝崩逝乃是“国丧”,自然要天下臣民为之服丧。
在雍正去世的当日要进行“小殓”,在京的各位朝臣、贵妇等人,皆要来圆明园观睹雍正的遗容。
傅莹按照礼法,剪去自己一截头发,弘历也要截辫致哀。同乌拉那拉皇后去世时自己的身份不同,那时自己不过是弘历的嫡福晋,如今弘历继位成了皇帝,虽然自己还没有册封,依规矩,自己实际上已经是准皇后了。
既然是准皇后,那担负的责任就不同往日,接待命妇之事,除了准太后熹贵妃之外,就多由自己来处理,除此之外,还要带领命妇跟在熹贵妃之后行礼。
她看着被陀罗经被覆盖的雍正尸体,想着昨日他还笑着去询问永琏最近的功课,今日就躺在这里,一时难过不已,泪如雨下。
作为雍正的孙子,永琏、永璜也从莲花馆,着孝服来见祖父最后一面。
永琏看着雍正停尸之处这么多人,一时不知怎么办。傅莹见儿子因为年幼无知,脸上还没有半点悲伤之态。想着如此有不孝之嫌,这样对弘历还有自己都不太好。可自己总不能打儿子,让儿子哭出来。
于是红着眼睛,将永琏拉到一边,悄悄地对永琏说道:“长生,你喜欢你玛法吗?”
永琏见母亲红了眼,懵懵地点点头。
傅莹抓着儿子道:“今日额娘告诉你一事,你玛法不要你了,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你玛法了。”
永琏和自己祖父的感情颇深,忍不住反问道:“额娘,为什么玛法不要我了?玛法不是说最喜欢我吗?”
傅莹一边落泪一边说道:“你玛法没了,你快去见见你玛法吧,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你玛法送你的好东西,以后你再也收不到了。”
永琏还是不懂,想着他刚刚见自己祖父还在那里躺着,怎么能说自己爷爷没了。于是大声道:“额娘你骗我!玛法在那里好好睡着呢,怎么能说没了。”
傅莹擦了擦泪,道:“你要不信,你去喊几声你玛法,看看你玛法回应你不?若不回应,就是不要你了。”
永琏信以为真,傅莹便领他到雍正尸体前,她抱起永琏之后,永琏便冲着雍正的尸体,喊了几声“玛法”。
永琏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却不见雍正有任何回应,永琏以为自己爷爷真的不要自己了,一下子哭起来了。
傅莹原先只是想着让儿子哭一下,免得人说永琏不孝顺,岂知永琏越哭越凶,最后自己都哄不住了。
弘历见儿子为父亲去世痛苦,心里欣慰父亲果然没有白疼他,哪知永琏一直嚎哭不止,自己难免心疼了。
趁着无人吊唁之际,便走到傅莹那里问道:“长生怎么哭成这样?”
傅莹不敢把实情告知,只说儿子思念大行皇帝,所以才痛哭。
永琏一见父亲过来,便抱着他的腿哭道:“阿玛,玛法不要我了。”
弘历一时也没心思去详问永琏这话的来由,以为他真的是为雍正崩逝难过,且小孩子以为的死就是“不要自己”。
于是一把抱起永琏,用手给他擦泪道:“长生莫哭,你玛法在天有灵,定会为你孝心感动。”
永璜见到这与自己额娘去世的相似之景,想起自己生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弘历刚安慰完永琏,就看见永璜也在那里痛哭。心里更加安慰,想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是孝顺之子。于是对永璜说道:“你也莫哭,你玛法也会念你的孝心的。”
永璜还小,不知做戏这回事,只是将心里话说出道:“我……我想我额娘了。”
原来永璜是为自个儿生母哭,弘历不禁斥责永璜道:“没出息的东西!”
傅莹想一个孩子能理解什么生死,若不是自己刺激永琏,恐怕永琏也哭不出来。又想着永璜刚没了生母,接着又没了祖父,虽说雍正待永璜远不比永琏,但毕竟雍正因孙子稀少,对永璜也不能说是不闻不问。
心疼之余,怕弘历再骂永璜,便俯下身来抱着永璜,安慰他道:“你莫哭,你虽没了生母,但还有我这个母亲呢。”
弘历见妻子对庶子这般,抱着永琏对他说道:“你嫡母这般疼你,你可要记住了,以后若有半分对嫡母不敬不孝,我定不轻饶你。”
傅莹回头看着弘历道:“永璜没了生母,由我照顾也是应该的,四……皇上何必这么说呢。”
想着弘历现在已成为新任皇帝,傅莹话到嘴边,立刻改了称呼。
弘历看了看傅莹抱着的永璜,又看了看自己抱的永琏,觉得自己的这个庶子比嫡子差远了。
叹息之余,他放下永琏,又去雍正旁边守着了。
永琏不满哥哥被母亲抱着,自己则趴在母亲的背上,傅莹怕自己站起来伤到永琏,便唤来乳母将儿子弄走。然后起身牵着永璜的手,嘱咐道:“你想哭一会儿就哭吧,别说是想你额娘哭的就行。”
永璜被父亲那么骂,早就吓坏了,哪里还敢再哭,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嫡母的话。
第94章
雍正“小殓”结束之后,弘历同傅莹还有弘昼等人继续守在雍正的尸身旁, 等内务府将皇帝专用的金丝楠木棺材运至圆明园, 准备入殓。
傅莹昨夜后半晌就匆匆起来到这里, 加上一整日的忙碌,本来应该觉得疲惫不堪,可不知为什么,她现在没有太多的困意。
但是几个孩子却是撑不住了,傅莹心疼他们, 让各自的乳母带着他们去旁边休息一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历史,傅莹肯定对雍正崩逝这件事还处在迷乱的状态中。
她看了看周围的人,弘历神色悲恸,不停地抹泪,俨然是一副孝子丧父的模样,而弘昼则木木地坐在那里, 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守到夜间,傅莹见弘历仍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而弘昼等其他人已经皆以回到自己的住处。傅莹走上前去, 劝他回去休息。
弘历看着自己阿玛的遗体道:“我就守在这里,不回去了。”
傅莹见他眼睛通红, 甭管是因为劳累所致还是因为哭泣之类的原因, 总之,他的样子极不好,是到了非休息不可的地步。
心疼却不能当着宫女太监们的面前说一些心疼的贴己话, 只能一本正经地再三劝道:“皇上也该保重自己些,若是真有什么意外,那大行皇帝在天之灵也于心不忍。”
弘历转头看了看她道:“我自幼身体强健,受些劳累也无妨,倒是你累了一日也该休息去了,更何况莲花馆那边还有诸多事宜要去处理,留在这里也不妥。”原来,他打算借让她回去处理事情之机,然后休息一下。
经弘历这么一提醒,傅莹方才想起,自己自来这边,莲花馆那里的事还没有交代清楚,离去这么久也不知怎么样了。
这时苏培盛也在一旁说道:“皇后且回去处理事情吧,奴才在这里给皇上备了休憩之处。”
傅莹听苏培盛叫自己“皇后”一时没反应过来,后来明白这是称呼自己时,明白身份已经改变之余,仍然嘱咐弘历道:“皇上尽孝要紧,也莫让自己过劳了。”
弘历点点头,示意让她放心。
回到莲花馆,傅莹见这里的宫人仍在忙碌准备,白色的帐幔已经悬挂起来。她回头对自己身边的玉枝说道:“你去看看侧福晋和几位格格们睡了没有,若是没有睡下,便让她们到我屋里来,说我有事要安顿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