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绍年啊曲绍年,你口口声声说不会为一个死人殉情,但是这个人又活了,还不是一样的牵动你的心脉,让他一丝一毫都放不下。
阮棠笑了笑,说:“不用,我人都死了好几回了,这戏服再晦气能有我这个人晦气?”
她荤素不忌的来了这么一句,手指在戏服上一勾,轻飘飘的披在了身上,又漫不经心的朝男人一勾手,“七郎,过来。”
柔柔媚媚的唱腔信手拈来,娇的人心都要化了。
曲绍年的唇角带着无奈的淡笑,却配合着站起身来,伸手在她将戏服穿好,而后郑重的将凤冠戴在女人漆黑如墨的长发上。
凤冠珠光宝气,照映出她娇媚的脸颊,这样的金银罗缎加诸于身,却不显俗气,反衬的她雍容华贵。
曲绍年恍惚的想,不知这祸水又经历了什么,身上这股气质比当年还要更惊艳的多。
阮棠迈着莲步在大厅内旋转,惬意自得的唱着《贵妃醉酒》,长袖甩动似花团锦簇,摇晃的身影带着一股似醉非醉的情态,曲绍年眼都不眨的注视着她,这熟悉的画面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仿佛一切都没变过。
她走着醉步,突然扑到他的怀中,曲绍年动也未动,只是顺势将人抱住,阮棠的脸颊就贴在他的胸口,微微仰头,迷蒙的眸绯红的脸颊,还有最后的娇憨是那般的真实,她哼唱:
“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她唱着,柔软的手指抚上男人的脸颊,抚摸着他利落的线条、宠辱不惊的眉眼,痴痴的笑,嗔怪:“七郎,通宵酒呢?”
这作精说发难就发难,七爷上哪给她找通宵酒去?
他无奈的点了点她的眉,说:“等着,我去给你倒一杯。”
“不要了。”
阮棠想起一出是一出,猫眼一转,便说:“我想吃佛跳墙,你亲手做的。”
她也就吃到过那么一回,仗着老狐狸想弥补的心情作天作地,逼的男人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为了她,位高权重的曲七爷可谓是做尽了取悦、讨好之事,当时她的心情不能更爽,这不又开始作了吗。
面对她的得寸进尺,老狐狸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令人分不清情绪,他道:“你乖乖的,想要的一切都会有。”
曲绍年挽着袖子,在厨房里打转。
阮棠便守在门口,一脸的坏笑,啧啧道:“七儿啊,你说说你把我留下来,除了让我折腾你,还有什么用?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受虐症了。”
曲绍年头也不回的切着菜,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阮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唯独只有一点,只能留在我的身边。”
“你现在这幅样子越来越不可爱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曲绍年回眸,深深的注视着她,淡声道:“阮棠,你本可以逃得远远地,再也不让我见到你,但是你又跑了回来。这一次,我不可能再放过你。”
你以为是她想回来的吗!
如果可以,她一点也不想见以前的情债们,这不都是要归功于系统的坑爹吗。
阮棠耸了耸肩,也不和他解释,只是轻描淡写的将这个话题略了过去。
曲绍年做了丰盛的佛跳墙。
两个人吃完饭后,默契的没有再提扫兴且绝对不会意见统一的话题,气氛维持着虚假的平和温馨,阮棠是无所谓,而曲绍年……
或许,只要让阮棠留下来,这份虚假都是愉悦的。
然而,他的愉悦只维持了一天。
第二天一清早,曲绍年艰涩的睁开眼皮,一阵疲惫的头昏脑涨,让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着道了。
老狐狸清醒后,已经迅速判断出自己目前所处的形势。
他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房间内已经没有了阮棠的踪迹,曲绍年一边往外走去一间间屋子搜索阮棠的踪迹,一边雷厉风行的拨通了心腹的电话:“调出别墅内外以及方圆四周所有的监控,阮棠跑了,她绝不可能是一个人离开的,要么有内应,要么……”
曲绍年的声音突然顿住。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那个一贯强大到无人能及的上位者,此时低沉的声音显得如此的疲惫,“要么便是非自然的力量带走了她。”
如果是后者,即便是富可敌国、权势滔天又如何,在神力面前,不过蝼蚁。
好在,这个设想并未成真。
面对七爷的命令,李特助丝毫不敢怠慢,很快便调出监控给出答案:“七爷,查到了,凌晨时分时钰有进入别墅的记录,而后我们留下的保镖都像是被催眠了一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带走了阮小姐。”
“根据我们查到的信息,他是径直将车开到楚家的,阮小姐进去之后一直没出来。”
录像与消息同一时间传给了曲绍年,也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
这个时候再多的埋怨、质疑、互相指责已经无用,更多的是果决而沉郁的声音:“去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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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棠抵达楚家之后,率先见到的是楚父楚母。
这俩人的神情很奇怪,楚父看她一副祸国妖姬的眼神,楚夫人更奇怪,有点惊叹、还有点欣赏的意思在其中。
然后她说:“……嘉音,就在音乐室,你去见见他吧。”
阮棠恍然大悟,楚嘉音的存在,竟然直接暴露在了楚家父母的面前。
她知道了,楚夫人大概是觉得,这妞连鬼都能搞,牛逼啊!
说话的功夫,楚溶已经来了。
阮棠打量着他,小楚弟弟看起来瘦了许多,他穿着一件休闲衬衫,衬的骨架愈发明显,面容苍白黑眸深深,还带着几分忧郁的味道在其中,再也不像初见时那个傲娇而富有活力的美少年。
他注视着阮棠,眼眸中尽是复杂的情绪,声音微哑:“大哥在等你。”
看得出来,死掉的亲哥带着绿帽子回来的冲击,于他而言,相当的大。
阮棠走过来,拍在他的肩上,一张美艳的面孔凑到他的面上,细细打量,惋惜的“啧”了一声,叹气道:“看看我们蓉蓉,这一副饱经摧残的模样,真是令人心疼呦。”
楚溶身体一僵,似乎想避开,却没有动,反而是抿着唇别开了脸。
“……阮棠。”他唤她,似乎想拒绝她的亲近,本心却又舍不得拒绝。
阮棠笑了一声,安抚道:“好啦,有什么大不了的,看给你为难的。”
她朝后院走去,出乎意料的是,在见到楚嘉音之前,竟然先看到的厉鬼,那人有着和楚嘉音一样俊逸的面孔,放在他的身上却是阴森的邪气。
他遥遥的注视着她,嗤了一声,说:“在外面受了欺负,才知道往家里跑是吧。”
“你这想关心又别扭的不明说的脾气,和你弟弟是真的像。”阮棠笑眯眯的上前调侃,“让我猜猜,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很生气,没少恶狠狠的诅咒外面的奸夫吧,肯定也有赌咒发誓等把我抓回来要如何如何……”
她说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副画面。
厉鬼冷笑一声,尖锐的道:“对啊,我完全没想到,你在家里作威作福的,出去以后就被欺负成这幅鬼样子,还被关起来了?要不是那个姓和的来收拾你的行李,你还想被关多久!”
“好了,她被关又不是自己愿意的。”楚嘉音的主魂,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隐约的带着几分无奈,他安抚了一句厉鬼,抬眼看着阮棠,微微一笑:“欢迎回家。”
“还是大楚最招人喜欢。”阮棠感慨了一句,上前将人抱住,亲昵的道:“我就知道,你最靠得住了。”
所以她才会走这一步,果不其然,稳得一批。
“可惜……我再也护不住你了。”楚嘉音发出一声叹息,留恋的看着她,神情无奈中带着担忧。
众人一怔。
楚溶跟进来,声音惊异:“……大哥?”
楚嘉音看向楚溶,弯了弯唇,说:“小溶,我说过,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我与明姝本就是阴差阳错的婚姻,我、楚家亏欠她太多,倘若你们两情相悦,无论是我还是父母都会支持你们的。”
这一刻,楚溶的心里沉甸甸的,他知道,大哥是认真的。
楚嘉音对阮棠说:“我知你爱玩,也知你本性不受拘束,如果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将你护的周全,可惜我不能再留在阳间了。”
“为什么?”阮棠不解。
厉鬼双手环臂靠在墙上,毫不客气的说:“因为鬼魂滞留在阳间徘徊不散只是因为心有执念,现在放下了死亡的怨气、完成死前未了的工作,也与父母说清楚,一口怨气散掉,还怎么留在人间?”
“那你呢?”阮棠问。
“我与他是同一魂,当然要和他一起走了。”厉鬼不耐烦的说,却像是在掩饰内心真实的情绪,他转头对楚溶道:“小子,你大嫂就托付给你了,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你也得给我照顾好了,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她想搞你……”
厉鬼楚嘉音翻了个白眼,有点不爽,却还是摆摆手,说:“让她搞!”
“大哥……”楚溶声音艰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