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三姨娘和白兰声真是一对亲母女。
这边白贺兰见白父和亲妈一时半会儿都没开口的意思,便先转身冲大厅外喊管家,叫人来先将门槛碎片收拾了,再送上新茶。
管家听完快速看了眼老爷和夫人的方向,见没反对后这边冲白贺兰弯腰点头,退下去立刻招办了。
等收拾妥当茶也送上来后,白贺兰接过下人送来的茶,亲自端到白父身边茶几,一面轻放一面细语,“爸,喝口茶。”
这句话让白父心中一暖,不由缓和了脸上神色抬头看向白贺兰,“嗯。”了一声后端起茶,茶盖划拉饮了一口,算是给了白贺兰面子。
只是这一幕落在三姨太和白兰声眼里便显得不那么是滋味了,尤其是白兰声,懊恼的想着自己刚刚怎么没想到这点。
……哼,真是会做表面功夫得很呐~
白兰声心里泛酸,并偷偷剜了白贺兰一眼。
等白父重新将茶杯放回旁边茶几上后,白大夫人也总算调整了脸上表情,虽然面上不像刚才那般低沉,但眉头依旧微皱显得忧心忡忡,“老爷,您看今天这事……要不,我再另外找时间去兰舟那儿。和她解释解释?”
顿了顿后白大夫人又说,“毕竟是一家人,闹成这样只会让外人看笑话而已。”
话音刚落白父便又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语气相当不好,“一家人?她现在连姓都改了,还算是一家人?!是我白家的人吗?!”
白父缓了口气,语气比之前平和一些但却带着沉重和恨恨,“我看从她回上海开始,便从没想过再姓白!”
这句话一出口,在座所有人顿时一惊。均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看向白父,哪怕各自已经在心底猜到他想要做什么,却又因白父话未说明,而不敢先一步将这话说出口。
最后还是白贺兰先开了口。
“爸爸。”她顿了顿继续看着白父说,“您的意思是……”
“我要登报!”白父握着手杖,重重敲打地面,掷地有声,“和白兰舟断绝父女关系!”
“我白家,没有她这个女儿!”
这话一出口,相比白大夫人和白贺兰眼里快速闪过,随即隐而不见的神色。三姨娘和白兰声脸上的喜色就过于明显了一些。
按照现在律法,嫡出和庶出一样是具有继承权的,虽说庶出肯定没有嫡出拿到的多,但少一个人来分一杯羹,那自己能得到的肯定就要比从前多一些啊!
所以对于三姨娘和白兰声来说,这真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互看一眼后三姨娘率先开口附和,“对!我觉得老爷的做法没错。”
顿了顿后看向白大夫人和众人,一面环视一面开口,“我早就看这小蹄子不对劲儿了,从回到上海到现在,这么长时间都没主动登门过,不仅如此,连名字都改成了什么苏雁回。外面都说是什么当初失忆重新取的名字,我呸!”
三姨太一扭头冲着地上就大声呸了声,扭过头来继续说,“谁不知道她妈姓什么?苏姨娘苏凤箫!哦,就那么巧,救她的人也姓苏?糊弄傻子呢?”三姨太一撇嘴,双手下意识的想往袖子里揣,一副村里农妇的架势,“我们白家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说到这儿分外得意,都禁不住左右摇晃了起来,要不是腿没法儿像坐在土炕上那般盘起来,她的脚早就翘上去了。
白兰声见三姨娘这一得意忘形就露出粗鄙村妇的姿势,忙出声假咳了一声,引得自己亲妈扭头看自己的时候轻轻一瞪,这才让三姨娘惊觉自己现在的动作。
随即讪讪的松开互揣的手,装模作样的清清喉咙后又重新坐好,端出白家姨太太应有的气度来。
对于她这副时常露馅儿的装模作样,白家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所以此时白父也只是移开眼,一副暂时懒得说什么的架势。
白贺兰想了想后开口,“爸爸,这样会不会对我们白家的声誉有损?”
话音刚落不等白父回答,倒是白兰声先开了口,急急忙忙的就怕白父又改了注意,“哎呀大姐,你这不是糊涂了吗?爸爸现在在做的事就是壮士断腕,及时止损啊。”顿了顿后见白父也因为自己的话默默点头,便更为得意的开口,“难道要到后面出现更影响白家声誉的时候再出手吗?”
“兰声说得对。”白父沉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件事我回来的路上已经思考再三,觉得这是当下最好的决定了。”
顿了顿后又补充,“我听朱庭说,她好像最近在肯尼大班的账,……哼。这种一点后路都不留的做法迟早会得罪更多的人。到时候别说是白家,说不定天阙和朱家也要跟着赔上。”
“就是。”三姨太急忙开口,“那小蹄子现在充其量也不过是宋家的经理而已,就算人肯尼大班的买办行亏点怎么啦?那宋家家大业大,又不是亏不起这点儿小钱。哎哟……现在搞得好像那是她自己的产业一样,弄得我那女婿也跟着受罪。”
朱庭和肯尼大班私底下挖宋氏买办行墙角的事,身为朱太太的白兰声怎么可能一点不知情?
她知情自然三姨太也就知情。
至于白父嘛,虽说所知不多,却也确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执行得很彻底。
三姨太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重新看向白贺兰开口,“我说贺兰啊……现在我女婿可是间接的被那小蹄子弄得焦头烂额的,你……总不会想让你家天阙,也跟着……”说到这儿时候三姨太话里的味道就变了,故意顿了顿又叹气开口,“哎,姨娘正担心过段时间你也焦头烂额哦~”
“王天阙和苏雁回两人身上肯定有事”这件事,早在王天阙上金玫瑰堵人的时候,在上海世家之间,便不是什么秘密了。
大家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顺便看热闹而已。
所以三姨太话音刚落,白贺兰脸上的表情便很是不好看。但哪怕脸上表情再僵硬,也努力扯了笑后毫不客气的怼回去,“不劳您超心,还是将精力放在兰声身上吧。我看她才非常需要听一听您的这些话。”
这话白兰声听了,脸上原本因为看好戏露出的戏谑表情,立刻挎了下来,没好气的看向白贺兰说,“大姐,您往我身上引什么啊?我家朱庭可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白贺兰怒。
眼看着说不到两句又要掐起来,惹得白父在一旁不耐烦的一拍桌子,呵斥了一句“够了!”
才让白贺兰和白兰声互瞪一眼,各自扭开头去自己生闷气。
白父见了心中更是薄怒,呵斥两人,“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都不需要外人来挑拨自己就先打起来了。”顿了顿后又看了看两人,微缓和了语气又开口,“从现在开始,白家就只有你们两了。以后,一定要相互扶持,不许再像今天这样了!知道吗?!”
白贺兰和白兰声听了,又彼此看了一眼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齐齐应声,“知道了爸爸。”
“还有你。”白父见两个小的消停后,便又扭头看向三姨太,指着她提醒,“最近你给我把嘴闭得严实点,听见了吗?”但顿了顿觉得这样也不行,便干脆又补充,“这个月你别打牌了。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啊?”三姨娘顿时苦了脸,“老爷,我打不打牌和这事有什么关系啊。”
“因为你会在牌桌上乱说!”白父一点不客气的瞪眼三姨娘,“在说话就两月别想打牌!”
这话出口立刻让三姨娘闭上嘴,并将这笔账算到白兰舟这个小蹄子身上。
两天后,上海四大亨之一的白家,登报宣布和白三小姐白兰舟,也就是现在的苏雁回断绝父女关系。这一新闻一出立刻引起轰动,所有人都好奇的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白家做出这样的决定。
甚至分别去白府和苏公馆分别堵人。
白府这边是谢绝会客和各种采访,只好拦截从白府出来买菜的白府下人,从他们口中隐晦知道是因为白三小姐太过伤白老爷的心,才让老爷痛定思痛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但等记者详细追问到底是什么事时,下人却支支吾吾表示并不知道其他的。
而和白府的避而不见不同,苏雁回第一时间便出现在苏公馆门口,对于记者的提问近乎是有问必答,并表示其实她和大家一样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甚至立刻前往白府,想问个究竟。
可惜人被拦在白府外,连门都没让苏雁回进。
苏雁回在门口站了许久,见白府没丝毫转圜的余地,这才一步一回头的暂时离开。
记者趁机拍照,让许多人见了都不禁对报纸上那个表现得彷徨无依,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显得无助又楚楚的苏雁回表示同情。
甚至觉得白家是不是有些太狠心了。
在确定没法儿见面后,苏雁回不得不也通过登报的方式向白府喊话,先表示自己并不知道为什么白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其次更是希望白父能收回这个决定。
她已失去母亲,实在不愿再失去父亲了。
但这样的隔空喊话并没任何作用,第二天白家再次用更为正式的格式,再法申明,表示自己和苏雁回断绝父女关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