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四肢有些发软,心脏砰砰乱跳着,眼中再无了旁人,只剩下那只铁盒子。
司荼川的目光也紧紧锁住那只铁盒子,难以置信地说道:“你真的愿意交出‘弱水’?”
“‘弱水’不过是死物,如何能比得上我的未婚妻。”花九箫语出惊人。
司荼川震惊:“你的未婚妻?”
曲黛黛也被这句“未婚妻”震得回过神来。她什么时候从花九箫的掌中玩物,升级到未婚妻了。定是她病得太重,听错了!
“是,我的未婚妻。”花九箫目光灼灼地朝曲黛黛望过来。
司荼川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大笑了起来:“不愧是花谷主,在下敬佩。”
江湖中人再离经叛道,师徒逆伦之辈也是人人唾弃。当初侠名远扬的柳随风,不也是与自己的师娘通奸,一夕之间落得声名狼藉、身首异处。
说起来,还是花九箫杀得他。
曲黛黛再次被这句“未婚妻”震了一下,花九箫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她没有听错,他说的是未婚妻。
等等,她什么时候答应做他的未婚妻了,不用想,又是这个魔头自作主张。他就是这样,唯我独尊,不可一世。
“但在下又怎么知道,这‘弱水’是真是假?”司荼川性子谨慎,当然不会轻易相信花九箫的话。
花九箫转头看向沈流云,沈流云会意,走到湖边的一棵树下,折了一根树枝返回。花九箫手指轻轻压了一下铁盒子,铁盒子表面打开一个缺口,他抬起手,铁盒子中流出一滴透明的液体,那液体滴在树枝上,树枝立时枯萎,表面焦黑一片。
传闻一滴“弱水”便可毒杀三军,能瞬息之间就毒枯树枝的,也只有这样厉害的毒物了。
司荼川将曲黛黛扯到身边,压着她往前走了两步:“把‘弱水’扔过来。”
花九箫抛出掌中的那只铁盒子,与此同时,司荼川将曲黛黛推了出去。铁盒子与曲黛黛擦身而过,飞向司荼川的方向。
曲黛黛的视线从始至终都锁着那只铁盒子,与铁盒子交错的瞬间,她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飞快地转身,扑向司荼川。
那是“弱水”。
“弱水”绝不能落入司荼川手中。
“黛黛!”身后传来花九箫的疾呼。
司荼川接住铁盒子,面上还未来得及展开笑容,神色猛地一变。他反应极快,抬手掷出了铁盒子。
铁盒子落地的瞬间,轰然一声巨响,山石崩裂,火焰灼烧,一股气浪扑面而来,无数石子砸在曲黛黛的身上,将她的脸颊和手背割得生疼。
气浪将她的身体掀起,爆炸声震得她的双耳一阵轰鸣,什么也听不清,浓烟滚滚中,依稀看到一道红影腾空而起,扑到她身边。
腰畔被一双手搂住,接着,她的身体跌入一个温暖的怀中。那个怀抱拥着她,“砰”地一声砸向地面,她脑袋抵着的胸腔因为剧痛传来一阵震颤。
花九箫抱着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住。停下后,他急切地抬起曲黛黛满是血的脸,高声唤道:“黛黛!黛黛!”
曲黛黛耳畔都是轰鸣声,模糊的视线中隐约能看到花九箫满脸焦灼之色,唇畔一张一合,在唤她的名字。
她方才见“弱水”擦身而过,转身去司荼川手中抢“弱水”,那只铁盒子突然爆炸,幸亏司荼川反应快,及时将它扔了出去,可是两人还是被爆炸的气浪波及。
此刻,曲黛黛一见到花九箫搂着自己,第一反应是自己会穿帮,尽管脑袋剧痛,还是飞快地转动着,在昏迷之前为自己找好了解说之辞。
“师父,‘弱水’是师父最重要之物,绝不可落入司荼川手中。”
花九箫面色一震,满目都是心疼之色,这个时候她还记挂着他。
想起她方才舍生忘死那一扑,花九箫心中充满怜意,握住她的左手,抬到她眼前,温柔地说道:“傻瓜,那不是什么‘弱水’,‘弱水’一直在你手中。”
而且,他最重要的不是“弱水”,而是他怀中的她。
曲黛黛耳畔轰鸣声不减,花九箫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她的耳中,依稀能听出“弱水”、“在你手中”等字眼。
曲黛黛的眼睛微微瞪大了几分,脑海中浓烈的晕眩之感袭来,她再也撑不住,合起双眸,昏倒在花九箫的怀中。
第70章 做我的妻子
“谷主!”沈流云和一众侍卫奔到花九箫身边, 见花九箫和曲黛黛都没事,不禁松了口气。
花九箫以假“弱水”为饵,内置火.药,打算炸死司荼川, 可谁也没有想到, 千钧一发之际, 曲黛黛不要命地扑向司荼川。
那一瞬间,坐在轮椅上的花九箫二话不说, 纵身而起, 抱住了被气浪掀起的曲黛黛, 以身体作为肉盾, 护住了曲黛黛。
蝴蝶谷,掌灯时分。
琉璃捧着银烛踏进屋内, 将屋里的琉璃灯点亮,幽幽的烛火燃起的瞬间, 映照出坐在床前的花九箫。
白色幔帐被放了下来,隐隐约约能看清床上躺着一道人影。花九箫握着那人的手,垂下眸子, 目光如水, 灯火映着他眼尾处的红蝶,透出几分温柔。
“谷主,到了该用晚膳的时间。”琉璃走到珠帘前, 俯身施了一礼, 轻声提醒着。
“告诉蓝漪, 撤了晚膳。”花九箫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琉璃为难。
花九箫回来后,一直守着昏迷不醒的曲黛黛,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令蓝漪愁得头发都快掉了。
琉璃迟疑片刻,鼓起勇气,再次开口道:“谷主,您这样不吃不喝,会饿坏自己的身体的。黛黛小姐若醒过来,瞧见您这样……”
“嘘。”花九箫忽然伸出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琉璃的声音戛然而止,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微凉的风从窗畔的缝隙中吹进来,敲击着珠帘。
曲黛黛双目微合,睫毛轻轻抖动着。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地掀开眼皮,昏黄的灯光透过幔帐,破开黑暗,映入她眼底。
床前坐着一个人,那人身着锦绣红衣,长发如墨,一半披散,一半束起。
随着他微微俯身的动作,墨发从他肩头垂泻下来,与他的红衣交错,黑红两种浓烈到极致的颜色,叫人满目生艳。
曲黛黛双眼茫然地伸出手,握着一缕冰凉的发丝。
“醒了?”轻柔的嗓音瞬时穿透了曲黛黛的梦境,将她的意识一下子拉扯回来。
曲黛黛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唤了一句:“师父。”
“嗯。”花九箫温柔地应道。
这一声令曲黛黛的意识完全清醒了过来,才惊觉自己手中握着花九箫的头发,她讷讷地松开手,撑着手肘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不知道她躺了多久,头昏脑涨的,浑身更是酸痛不已。
花九箫扶着她坐起,拿了一个软垫,垫在她身后。
曲黛黛对上他的眸光,眼底一片茫然,显然没有摸清楚状况。花九箫撩起她的发丝,放到她身后,又用手试了试她的额头。
曲黛黛看了看这熟悉的幔帐,又看了看屋内熟悉的陈设,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花九箫的屋子,她又躺回了花九箫的床。
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她连忙抬起左手,镶嵌着蓝宝石的金色镯子映入她的视线。
镯子还在,曲黛黛心中大石落地。花九箫的话依稀回荡在耳边,她的眼中腾起一抹惊异之色,转眸看向花九箫,低声道:“师父怎么会把‘弱水’这么重要的东西……”
她如何也想不到,花九箫早就将“弱水”给了她。“弱水”居然就藏在这个镯子里!
曲黛黛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无来由的紧张感令她抿了抿唇。
“这是你我的秘密,天知地知。”花九箫凑近她耳边,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知我知。”曲黛黛心虚地垂下眼睑,唯恐花九箫看出她的真实想法。
花九箫微微一笑:“身上痛不痛?”
曲黛黛摇头。
花九箫抬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爆炸时崩裂的石子在她的脸颊留下不少血痕,还好有百花玉露生肌膏,短短时间内,这些伤疤已经结痂。
曲黛黛不要命地扑向司荼川的那一幕,又在花九箫的脑海中浮起,花九箫的眼神不由得柔了下来。
这个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傻得可爱,傻得叫人怜惜不已。
琉璃见二人亲密无间地说着话,笑了笑,退出屋子。过了一会儿,她捧着托盘走了进来,恭声道:“谷主,黛黛小姐的药煎好了。”
曲黛黛的脸登时怂了下来,忍不住道:“才醒来就要喝药啊。”
“乖,喝了药,身体才好得快。”花九箫伸出手,琉璃躬身将药碗呈上。
花九箫拿汤匙搅拌着药汁,待凉却了一会儿,舀起大半勺,送到曲黛黛的唇边。
曲黛黛苦着脸,张口,一口一口地抿下药汁。几乎是喝一口,就看花九箫一眼。花九箫的眼神非常温柔,漆黑的眸子里好似盛了一汪春水,笑得时候,似乎有涟漪荡开。
花九箫在对着她笑。
花九箫并非不会笑,只是他笑的时候,勾一勾唇角已是极致,且多半以冷笑居多,笑意通常不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