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剑,嗜血。
之前的比武,无论对手是谁,以免误伤,东方玥从来没出过剑。
在上官琪面前,他依旧没有拔剑。
上官琪本以为自己会是个例外,没想到,东方玥对他竟也“一视同仁”,这无疑是在啪啪打他的脸。
不管是年纪,还是成名时间,东方玥都算得上后辈。
如果东方玥不拔剑,即便上官琪赢了,也不光彩。
上官琪沉声道:“东方公子,请拔剑。”
东方玥睫毛微垂,声音淡淡的,没有丝毫波动:“家师曾嘱咐,春水剑,剑出必见血,以免误伤,不到万不得已,不许拔剑。”
“好一个万不得已,今日,我倒要瞧瞧,你这剑拔是不拔。”上官琪咬牙道,出手如电,刺出手中长剑。
剑气来势汹汹,每一招都刺向东方玥的要害。
东方玥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动作不慌不忙,春水剑稳稳的套在剑鞘里,哪怕是一片银白色的剑光到了跟前,剑刃也不曾出鞘半分。
上官琪步步紧逼,银白色的剑刃,如一条毒蛇紧紧追着东方玥的身影。东方玥抬手,以剑鞘格挡。
上官琪的速度越来越快,东方玥的身影移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到了后来,坐在台下的人功力稍差的,几乎看不清楚二人是如何动作的。
在一片凌厉的剑气中,东方玥已经被上官琪逼到高台的边缘,陶靖衣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只见东方玥一脚踩到高台边缘,银白色的剑刃再一次直冲着他的面门而来,如果不拔剑,要么,从高台上掉下去,要么,被一剑剜去眼珠。
千钧一发之际,东方玥抬起春水剑,挡在胸前,剑刃从鞘中弹出,发出一声轻鸣。
春水剑,剑刃如春水,划过的地方,盈盈碧色波光中,一缕血色喷薄而出。
上官琪捂着手腕,面色惨白地连退三步,他手按住的地方,一缕缕鲜红色的血液顺着指缝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
东方玥双臂展开,借力飞起,落在他身后。众人注意到,他手中的剑不过才出鞘三寸。
仅仅三寸,却险些废了上官琪一只手。
他的剑拔是拔了,上官琪却是彻底的输了。他一气之下,将手中剑钉入地面,沉着脸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是我输了,东方公子年纪轻轻,便修出如此厉害的剑法,在下佩服。”
东方玥微微颔首,将出鞘的三寸推回剑鞘,缓步沿着台阶,朝着台下走去。
东方玥和上官琪的比武结束后,再看其他人的比武,却是索然无味。
陶靖衣坐在椅子上,将一把瓜子直接嗑到夕阳西下。
金黄色的日光笼罩着连绵的青碧色山脉,东方玥手中握着春水剑,逆光而来,停在陶靖衣身前,递出一张纸条,启唇道:“抽签的结果出来了。”
陶靖衣接了纸条,展开,印在纸条上的三个字,险些令她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段飞白!”陶靖衣满脸震惊,眼珠子几乎快要瞪出来,“我的对手是段飞白?!”
旁边的小师叔往她手中的纸条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陶靖衣的手气一向很背,这才叫东方玥代她抽签,前几日,运气果然不错,对手几乎都是刚出江湖的菜鸟,没想到今日竟抽到了段飞白这尊大神。
这不是赶着上去被他碾成渣渣嘛。
大抵是东方玥也被自己的臭手气给惊到了,他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必有心理负担,尽力就好。”
“可以弃权吗?”陶靖衣不抱希望地问道。
东方玥没说话。
陶靖衣叹口气:“我知道了,弃权会给洗剑阁丢脸。”
作为江湖上的后起之秀,洗剑阁这些年来声誉远播,在这比武台上,宁做输掉的英雄,也不能做弃权的缩头乌龟。
“你知道就好。”东方玥温声道。
其实让她上场,对上段飞白的可能他也不是没有想到,但考虑到两人实力差距,极大的可能是陶靖衣在前几轮就被淘汰。
万没有想到,陶靖衣非但没有淘汰,还一路晋级前三十名。
“我会尽量输得体面些……”陶靖衣讷讷道。
若是在其他人那里,“体面”还是有可能实现的,可对手若换作段飞白,陶靖衣敢打赌,只要对方有意,他可以用一百种方式让她不体面的滚下台。
万一,段飞白发现她就是苏夕颜,那可不是体面不体面的事情了。
哎。陶靖衣捧着脸,在心底叹了无数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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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欠她的那一剑
“好机会呀。”得知陶靖衣这次抽到了段飞白,夏明渊一脸激动, “到时候, 你就站在他面前, 当场掀了面纱, 揭了面具,我敢保证, 他一定会惊得掉下台去。多好的机会, 不战而胜。”
陶靖衣摇头:“说实话, 我现在还没有勇气站在他面前。”
“上次,你真的没暴露吗?”以段飞白的性子,夏明渊很难相信,他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
陶靖衣还是摇头:“我不知道,反正他没来找我。”
夏明渊劝不动她,便没有再劝, 只是坐在角落里,将段飞白诅咒了一回。原来今日段飞白与沈柔比武时, 他在台下坐庄,开了赌局, 原本打算狠赚一笔, 将半副身家都押了沈柔,结果可想而知。
差点连底裤都赔掉的夏明渊,咬牙切齿恨上了段飞白。
“你说,沈柔那么漂亮,那么温柔, 我特地为他写的,他居然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夏明渊愤愤。
陶靖衣有些同情他,但更多的是想笑。剧情崩成这样,谁能想到。
“明天你一定要赢,我剩下的半副身家都押在你身上了。”夏明渊恳切道。
陶靖衣默了默,建议:“要不,你还是押段飞白吧……”
“我就不!”夏明渊跟段飞白杠上了。
夏明渊走后,陶靖衣在月下站了一会儿。月色皎洁,洒下一地霜华,无论时空如何流转,这一轮明月亘古明亮,不知道此时,与她一同望月的又有何人。
陶靖衣收回目光,踏着一地的月色离开。
她身后的不远处,一道人影从窗后闪过。
***
秋风飒飒,卷着漫天的枯草,比武的高台上,陶靖衣手握长剑,身体微微绷紧,立于段飞白身前。
段飞白在看她。
目不转睛地看她。
陶靖衣表面镇定,心中已是慌到了极点。她一遍遍确认着,自己的丑面具贴在脸上,面纱亦遮在脸上。
即便如此,她心中还是慌,这是面对段飞白的本能反应,她的身体在控制不住的,小幅度地颤抖着。
段飞白背对着日光而站,金色的光晕镀在他的周身,从陶靖衣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目光犹如利箭一般。
秋风拂着他纯白色的衣摆,发出飒飒的声响,陶靖衣的目光渐渐往下移,落在他的衣摆上,不敢与他对视。
即便是沈柔这样的美人,站在段飞白面前,段飞白也不为所动,三招过后,就让人家姑娘出局。
论相貌,论武功,在台下一众人眼里,陶靖衣可是半点比不上沈柔的。不少人打着哈欠,都在猜测陶靖衣会在几招之内出局。
一招罢,不能再多了……
如果她能扛过一招,就算他们输。
陶靖衣也在估算着自己几招出局,到底是代表洗剑阁上台的,洗剑阁这些年和天山派又有些不大对付,若是自己输得太惨,岂不是丢洗剑阁的面子。
体面,要记得体面一些。陶靖衣暗中念叨着,深吸一口气,拔出剑刃,将剑鞘丢在一旁。
段飞白也拔出手中长剑,陶靖衣注意到,他今日上场带的是他的断情剑。
段飞白拔剑后,台下众人一阵惊疑。因为以陶靖衣的身手,打赢她,根本用不到拔剑。
难不成是因为天山派和洗剑阁这些年的恩怨,段飞白打算借着比武公报私仇?不少人都被这个想法给惊到了。
不可能,段飞白是有名的谦谦君子,不会行如此卑鄙之事。
那么,他为何要对着这个姑娘拔剑,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一个小姑娘,琴剑双绝能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一阵秋风扑面而来,吹拂着陶靖衣的面纱,随着面纱一角被掀起,陶靖衣右脸上的伤疤隐隐若现。
陶靖衣连忙抬手压住面纱。
不少人都看到了她面颊上的伤疤,俱是满面呆愣。
也有很多女子行走江湖时以面纱遮面,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情债。所以大家看见陶靖衣戴面纱,不以为意,万没有想到,这张面纱下的脸竟是如此恐怖。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丑陋可以形容了。
众人的目光在陶靖衣和段飞白之间逡巡。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眼力好的,甚至能发现,一向镇定自若的段飞白,在看向这个姑娘时有些许的失态。
陶靖衣压完面纱,对段飞白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意思是,开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