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砸在虞桑青的身上,将她砸得粉身碎骨。
虽然没有亲手将她挫骨扬灰,这样的下场,倒也是符合了段飞白的心意。
飘入洞中的白影正是段飞白。
他一路跟随着陶靖衣和风临止入了凌霄殿,在三大护法放火烧凌霄殿的时候,他暗中推波助澜,一掌震断了石柱,杀了虞桑青。
这个女人害他段氏至此,本该千刀万剐,以告慰父母在天的亡灵,只是一场花神教内乱,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不得已,他只能提前除了她。
虞桑青的床下是一条密道,段飞白的身影飘入密道后,眼前所见,俱是一片漆黑。他取出火折子,吹了一口气,一团火焰自黑暗中燃起。借着火焰的光芒,勉强能看清眼前场景。
跌入眼前的是一条狭窄的暗道,暗道湿漉漉的,空气里泛着阴冷和潮湿的气息。不远处,陶靖衣和风临止躺在地上,两人俱昏迷了过去。
风临止是因为重伤而昏过去,陶靖衣却是撞昏过去的。
段飞白抬手封住了风临止的穴道,然后行至陶靖衣的身边蹲下,举起火折子照了照她的脸颊。她的脸上泛着惨白,似乎还残留着恐惧。
他想起方才在凌霄殿发生的一切。
他站在房梁上方,将底下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包括她是如何杀了人,杀了人之后又是如何的惊恐。
段飞白面色有些许复杂。
方才误杀了人的陶靖衣,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惊吓,呆坐在尸体旁边,险些死在他人手里。
这和他印象里的她不大一样。
段飞白犹记得她以前杀人的模样,嘴角含着冷笑,眼底泛着嗜血的光芒。
那个冷血修罗的模样,和如今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段飞白正想着,面前的少女似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中,浑身哆嗦起来,眉心紧紧皱着。
她嘴里小声咕哝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段飞白凑近了一些,听了好一会儿,才从那些残破的字眼中分辩出来。
她说的是——
回家。
到了后来,这两个字越来越清晰,翻来覆去,就是“回家”二字。
她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双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润色泽,段飞白伸手探了一下,才发现烫得惊人。
竟是发热了。
许是他的指尖带着凉意,触碰到她脸颊的瞬间,她立即伸出手,拽住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口中发出满足的喟叹。
但这些还不够。
她想要更多的凉意。
陶靖衣拽着他的手,身体像一条无骨的蛇,自发的往段飞白怀中蹭。
段飞白伸出手,将她抱进了怀中,手指搁在她的颈侧,只要微微用力,她纤细的脖颈就会彻底断裂在他的手中。
然而不容许他多做思考,那少女将脑袋倚在他的肩头,小声道:“回家。”
不知怎么的,他竟回了她一句:“待此事结束后,便带你回红枫山庄。”
“不去红枫山庄。”一听到“红枫山庄”四个字,陶靖衣立时委屈起来,即便是在梦中,她也记得,红枫山庄是苏夕颜的殒命之地。
段飞白拖了那么久没有动苏夕颜,为的就是将红枫山庄一网打尽。
“不去红枫山庄去哪里?”段飞白问。
“回家。”陶靖衣口中不断呢喃着这两个字。
似有什么从脑海中闪过,段飞白垂下了眼睑,低声道:“红枫山庄不就是你的家么?”
“不是,不是。”陶靖衣用力的摇着脑袋,“回家。”
“红枫山庄不是你的家,哪里是你的家?”段飞白语气急切的问了一句。他心中隐隐有些激动,有些企盼,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激动什么,在企盼什么。
“回家。”陶靖衣自始至终只有这句话。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段飞白将她从怀中扶起,看着她说道。
陶靖衣紧紧闭着眼睛,意识混混沌沌的,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嗡嗡嗡的,难受极了。她用力的摇着脑袋,脑海中残存的意识告诉她,不能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她会比苏夕颜死得更惨。
“不能说,不能说。”她紧紧抿着嘴角,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把秘密泄露了。
“你是苏夕颜吗?”
“不能说,不能说。”
“你从何而来?”
“不能说,不能说。”陶靖衣还是摇头。
段飞白却笑了。
他将陶靖衣拥进怀里,手指在她的面颊上摸索着,确认,这张脸没有任何伪装。甚至,包括肩头的胎记也没有变化。
可以确认,她没有易容。
不管她真的不是苏夕颜,抑或这又只是一场苏夕颜的阴谋,他总要搞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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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修罗场预备
段飞白从怀中取出一支细颈青瓷瓶, 拨开瓶塞,倒出一粒药丸, 塞入陶靖衣的口中。
接着, 他将陶靖衣放回地面, 起身用火折子将壁上的火把都点燃了。
做完了这一切后,他弹指解开了风临止的穴道。
风临止睁眼后, 段飞白的身形已经没入了密道的另一端。
风临止受了重伤, 呼吸间尽是血腥之气。他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平复着胸腔里翻腾的血气。过了一会儿, 他慢吞吞的走到入口底下, 纵身而起, 双手抵住压在出口处的断柱,用力震了震。
断柱纹丝不动。
风临止气力用尽, 只好落回地面。他望了一眼昏倒的陶靖衣, 朝她走去,蹲在她身边,轻声道:“丫头,醒醒, 快醒醒——”
陶靖衣在睡梦中听见有人唤她,挣扎着醒过来, 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
“我们这是在哪里?”她一时半会没搞清楚状况, 脑海中乱成一团浆糊。
“骷髅地宫的密道里。”
陶靖衣扶着自己的脑袋坐了起来,总算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满心震惊,没有想到, 居然是虞桑青救了她。
“青夫人她……”终归是虞桑青救了她,陶靖衣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已凶多吉少。”风临止面色淡淡,谈不上是伤悲还是着急。他说的是“凶多吉少”,但二人都明白,从方才的战况来看,留在上面的虞桑青必死无疑。
况且,她本来也活不长了。
陶靖衣一直以为风临止是看重虞桑青的,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或许有些人的悲伤不会表现在明面上。
陶靖衣望着头顶的出口,显然,想从这里出去已经是不大可能。
“你知道骷髅地宫怎么走吗?”
风临止颔首。幼时虞桑青曾带他进来过,印象有些模糊了,若是再走一回,约莫也能记起几分。
“我们先出去。”陶靖衣道。
风临止站起身来,背对着她:“跟我走。”
陶靖衣跟在他身后。
沿着暗道往前走,拐了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巨大的宫殿呈现在二人的视野中。殿内陈设着无数宝物,这些宝物在烛火的照射下,绽出奇异的华光。
但二人谁也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宝物,现在他们最急需的是药物。风临止走到殿前一排柜子前,打开了其中一个暗格。
他身受重伤,每走一步,便在身后拖出一步血痕。幸好暗格里和记忆中一样,备着常用的药物。
他将那些瓶瓶罐罐从暗格中全部取出来。
“丫头,你过来。”他朝着陶靖衣招手。
陶靖衣凑到他身边。
风临止道:“我七岁时曾来过这里,当时亲眼见师父将药物都放在此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知这些药物是否还能用。”
陶靖衣拨开瓶塞闻了闻:“这里纤尘不染,明显时常有人打扫,我猜,这些药物既是备用的,肯定有人及时替换。”
风临止笑道:“说的有理。”他将手中的药瓶塞进陶靖衣的手里,“这瓶给你用。”
陶靖衣摇头:“我没有受伤。”她拎起衣摆转了个圈,“你别看我身上都是血,其实都是别人的。”
风临止凑近认真瞧了一会儿:“果真是别人的。”
“你去那里坐下,我给你上药。”陶靖衣将药瓶从他手中取过来,朝殿前石阶的方向指了指。
风临止在石阶坐下,陶靖衣坐在他身边。风临止身上都是剑伤,还有些许灼伤,他的衣裳处处都是血迹和裂痕,早已不能穿了。陶靖衣索性拿出匕首,将衣裳都划开。
衣裳下面的身躯布满刀剑的痕迹,伤口处皮肉往外翻卷着,泛着猩红。
陶靖衣在殿内找了个银盆,又从垂帘上割下一块布,打来一盆清水,替他将伤口清洗了一遍。
风临止敞着衣裳,靠坐在石阶前,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身影,心头暖暖的。
他的那些衣裳都不能穿了,陶靖衣替他上好了药后,在殿内翻出来几件新的衣裳。备选的衣裳有男式的,也有女式的,陶靖衣犹豫了一阵,拿了一件男式的青色长袍递给风临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