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哥哥。”陶靖衣站在他身后,担忧地唤道。
段飞白已经受了伤,纵使武功天下无敌,一番车轮战,已耗损他精力无数,又如何再经得起比斗。高手对决,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况且风临止如今已经练成《花神诀》,再无敌手。
段飞白知她的担忧,冲她微微一笑,温声道:“别担心,相信我。站到后边去,别被剑气所伤,待此战结束后,我便同你回家,回你所说的那个比千山万水还要遥远的家。”
“说好的,跟我回家。”陶靖衣道。
“嗯,跟你回家。”段飞白颔首。
陶靖衣看他一眼,唇角抿了抿,不甘不愿地退到一边。
夏明渊拄着木棍,步履蹒跚地走到她的身边,解下背在身上的琴,递给她,低声道:“今日一劫,恐怕难以逃过,我们已经别无选择,能否成功,就看老天的意思了。”
陶靖衣接过琴,紧张地朝着段飞白和风临止望去,手心不由得出了一层冷汗。
两人已经缠斗在一起。
当世两大高手对决,所有人都看得目不转睛,尤其是段无双和东方玥二人,看着那两道缠斗的身影,眼底闪烁着奇异又兴奋的光芒。
陶靖衣抬目望去,她的眼力不及段无双、东方玥二人,什么也看不清,只依稀能看到,银色的剑光交织成一片,剑气所到之处,枯叶飘零。
段飞白号称天下第一高手,但他受了伤,风临止又练成了《花神诀》,这一战谁会赢,众人都拿捏不住,俱凝神屏息,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耳边除了兵器相交的声音,就剩下了飒飒而过的风声。站在段无双身边的赵南屏,看了段无双一眼,悄然挪动着步伐,往人群中走去。
陶靖衣手抚琴身,紧绷着脸色,望着战场上的二人。
琴在她手里,剑在段飞白的手里,谁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能穿越成功。她在等待着一个时机,让琴剑结合,染上段飞白的血。
夏明渊也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战场,虽然琴剑染血能穿越的设定就是他写的,但是他真的不确定,这个关键时刻会不会起作用,万一失败的话……
他心头腾起一丝凛冽的寒意。
赵南屏从士兵中走出,悄无声息地靠近陶靖衣,陶靖衣手心里都是冷汗,正紧紧握着琴身,并没有察觉她的到来。
赵南屏冷冷勾了一下唇角,眼底划过狠色,倏然抬起一掌,掌中蕴满内力,击向陶靖衣的后背。
一股力道从后背传来,陶靖衣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场上的剑光扑了过去,连手中的琴都没有抓紧。
“砰”地一声,古琴落地,琴身立时多了一道裂痕。
而陶靖衣的身体已经消失在剑光深处。
夏明渊惊叫一声:“小心!”
眼前都是纷飞的剑影,剑气扑面而来,在她的身上割裂出无数血痕,心口处猛地一凉。
陶靖衣低头,血珠顺着她的嘴角滴落,在她的胸前,一截银色的剑刃已没入她的胸膛。
伤口处,无数血色争相涌出。
陶靖衣喉中涌出腥甜气息,她将这口腥甜之气压住,勉力抬起眸子。
模糊的视线中,映入一双褐色的眸子。
那本该是一双极其温柔的眸子,笑起来似有圈圈涟漪在眼底漾开,但此时的这双眸子,仿佛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眼底深处没有一丝波动。
哪怕是一剑误杀了她,这双眸子从始至终也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风临止淡漠地抽出剑刃,鲜红的血珠顺着他的剑刃滑落,缓缓滴入地面,将泥土染得一片鲜红。
“师兄,你没事吧?”人群中,一名少年慌乱地冲向风临止,关切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着。
风临止冷漠地看着他。
发现风临止并无异常,林洛安松了口气,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眼睛盯着风临止的面庞:“师兄,你知道你杀了谁吗?”
风临止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陶靖衣,轻蔑道:“不过一只蝼蚁罢了。”
闻言,陶靖衣的面色白了白,身体失了剑刃的支撑,不由自主地朝着地面栽去。
视线是模糊的,天地都似颠倒了过来,目光所及之处,秋风瑟瑟,拂着枯黄的荒草,一人满身血色,面露惊恐地朝她奔过来。
他的双唇一张一合,满眼都是悲痛和绝望,似乎在喊她的名字——
陶陶。
“飞白哥哥。”陶靖衣努力地想冲他笑一笑,却连弯起唇角的力气都没有。
“陶陶!”段飞白怎么也没有想到,陶靖衣的身影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一剑已经刺出,根本收不回来,除非扔了剑,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对方的面前。
看到陶靖衣的瞬间,段飞白没有经过思考,便弃了手中的剑,哪怕被风临止一剑穿透胸膛,他也不愿刺出这一剑。
可风临止没有撤剑。
他救不了陶靖衣,无论他是弃剑,还是刺出那一剑,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风临止的剑,毫不留情地刺向陶靖衣。
“陶陶,你坚持住,我这就救你!”段飞白双眼通红,握着陶靖衣的手,往她的体内输送着内力。
陶靖衣口中都是鲜血,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的神志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听不见,只剩下一片杂乱的影子。
赵南屏见段飞白弃了剑,面露喜色,连忙道:“快,好机会,杀了段飞白!”
她的命令下达之后,她带来的士兵持着兵器一拥而上。
夏明渊飞扑过去,将地上断裂的琴抱起来,扔向段飞白:“段飞白,将你的血滴在琴身,快点,晚了,陶靖衣就没救了!”
段飞白一愣,抓住琴,想也没想,捡起落在地上的断情剑,往掌心处划了一道,将血滴在琴身上。
顿时,天地一下子暗了下来,狂风骤起,黑云翻涌,电闪雷鸣。众人俱是一愣,就在此时,一道极强的白光从天而降,如一道利剑狠狠插入了地面,逼得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狂风扑面,白光灼眼,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那刺目的白光逐渐消失。
众人睁开眼睛,狂风骤停,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也已经放晴,只是方才空旷的战场上已经不见了段飞白的踪影,只余一男一女躺在血泊中,不知是生是死。
“段飞白,段飞白呢?”赵南屏尖声叫起来。
段飞白已经凭空消失,包括他的一琴一剑,都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赵南屏一脸惊恐的神色,如同见了鬼一般。
原本躺在血泊里的女子,在赵南屏的尖叫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女子身着嫁衣,画着精致的妆容,本该是极美的,只是胸口处多了个血窟窿,正淙淙地冒着血。
她满脸茫然地用手揉着眼睛,望向惊疑不定的众人。
众人也在看她,或是震惊,或是戒备,或是疑惑,神色各异。
一阵剧痛猛地从心口处传来,女子垂下脑袋,瞥见胸前的血窟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伸出手摸了一摸。
这一摸,满手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色。
“啊,血!疼,好疼啊。”女子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
“阿姐,阿姐!”一名同样着红衣的青年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奔向女子。
青年俊美的脸上糊满鲜血,出口的声音像是被火烧过般的沙哑。
青年冲到女子面前,满脸惊喜的神色:“阿姐,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女子看清青年的面容,呆了一瞬,沾满血的手忍不住抚上他的脸,满眼都是委屈:“星辰,呜呜,星辰,我好疼。”
“阿姐,不疼,星辰有药,马上就不疼了。”苏星辰双手胡乱地在身上摸索着,真摸到了一包药,他打开药包,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撒在苏夕颜的伤口上,然后抬手封住她身上的穴道。
苏夕颜眼前一黑,软倒在他的怀中。
“阿姐。”苏星辰轻声叹息,抱起苏夕颜,站起身来,狠狠地瞪了风临止一眼,抬步离开。
赵南屏想阻止他,段无双开口道:“郡主,算了。”
苏星辰抱着苏夕颜离开后,躺在地上的少年书生也逐渐清醒过来。看清面前的状况,他吓了一跳,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却有一阵剧痛蔓延到全身。
他这才惊觉自己全身都是伤。
他的神色倒是一点都不慌乱,淡定地检查着身上的伤口,发现这些伤口已经处理过,并不危及性命,他松了口气。
接着,他在身上发现了一个布包,打开布包后,一沓厚厚的银票跌入他的眼帘。
书生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惊讶之色,喃喃自语:“我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他将布包合起,抬起眼睛,发现段无双他们还在看他,所有人的目光都很怪异,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书生冲他们做了个辑,礼貌地开口问道:“请问,各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
大雨瓢泼,雨珠“噼里啪啦”地砸着玻璃窗,整个城市的灯火都氤氲在水汽里,远远望去,只剩下一片缭乱的光影。
所有离散的意识,渐渐往脑海中涌去,陶靖衣抬起头来,睁开眼睛,跌入眼帘的是她的小兔子台灯,和已经黑了屏的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