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俊秀的面容被灯火映照着,泛着几分阴森。
陶靖衣呆了一下,撑着手肘从床上坐起,抱着被子狐疑地看了看四周。因为夜里冷,临睡前她将门窗都紧闭起来,苏星辰是如何不动声色地进来的。
他为何大半夜的进她的屋子?
他又在这里盯了她多久?
一想到自己竟被苏星辰这样幽幽地盯了半夜,陶靖衣后颈一阵发麻。她暗中平复着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绪,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比较镇定。
她温声开口问道:“星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在我屋里?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你可知道我……”
苏星辰轻笑一声,打断了陶靖衣的声音,只是这笑声在这寒寂的夜里听来尤为阴森。
他缓缓站起身来,朝着陶靖衣走近,似乎颇为为难:“阿姐一下子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到底该回答哪个好呢?”
苏星辰的身形在这一年来长高了许多,他站起来的时候,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有股慑人的压迫感。
陶靖衣抿了抿唇角,手在枕头下面摸索着,摸到了一根木簪子,是段飞白送给她的那根。
她将簪子牢牢抓在掌心里,藏在被窝里。
她的小动作并没有瞒过苏星辰的眼睛,苏星辰眼睛眯了眯,眼底划过危险的光芒:“你我姐弟久别重逢,应当高兴,阿姐却为何如此紧张,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么?”
陶靖衣察觉到现在的苏星辰很不对劲,苏星辰是一匹凶残的狼,如今这只狼已经不屑于隐藏自己的獠牙。
是他察觉出了什么吗?
他这些日子,到底去了哪里?
陶靖衣唇角绷得更紧,忽然大声喊道:“段飞白,救……”
“救”字刚出口,苏星辰飞快地抬起手,陶靖衣连忙刺出手中簪子。
苏星辰似乎轻蔑地笑了一下,抬起的手轻而易举地截住她的簪子,并且反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一阵剧痛便从陶靖衣的手腕传来。
陶靖衣面色透出煞白。
苏星辰另一只手扬起,趁机封住她胸前的穴道。
陶靖衣顿时僵硬如石,张了张口,喉中干涩,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苏星辰伸出双手,将她从被窝里扯出来,横抱在怀中,抬脚便走。
走了几步,他想起什么,口中喃喃:“不能冻着阿姐。”
声音难得有几分温柔。
苏星辰放下陶靖衣,回身走到床边,拿起一床薄被。
陶靖衣趁机松开手中的簪子,任它掉落在地。
苏星辰用被子裹住陶靖衣,看她一眼,低声说道:“阿姐,睡一觉,醒来,什么就都结束了。”
他抬起手,一掌落在陶靖衣的颈侧,陶靖衣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
“喂!赶紧醒过来,求求你,赶紧醒过来,再不醒过来,就完蛋了。”意识昏昏沉沉的,耳边似有人在絮絮叨叨。
“陶靖衣!陶靖衣!”那个声音不依不饶,在叫着她的名字。
陶靖衣皱了皱眉头,费力地掀开眼皮,昏黄的烛火中,一张惨白的脸颊映入她的眼帘。
那人被绑缚在铁架子上,四肢皆缠着粗大的铁链,他浑身都是血色,似是被人扎了无数个窟窿,血珠淙淙往外冒着。
血色染透他的衣裳,已经辨不出原本的颜色,甚至有血顺着他的伤口往外流,滴滴答答在他脚下形成一滩血泊。
他的脸色极白,这白不知是惊恐导致的,还是失血导致的,白得像是覆上了一层雪色,望着她的一双眼睛满是担忧之色。
“陶靖衣,别睡了,快醒醒!”原来是他一直在叫着她的名字。
陶靖衣眼前模模糊糊的,只有晃来晃去的灯影,是风从门缝里吹进来,将满屋子的烛火吹得摇曳不定。
好一会儿,陶靖衣的视线才渐渐清晰,终于看清那张脸。
“夏明渊!”认出对方是谁,陶靖衣顿时清醒了几分,惊讶唤道。
“你不是在天山派吗?怎么会在这里?”她激动地开口,手脚一动,顿时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入耳中。
陶靖衣这才惊觉,自己同样被吊在铁架子下面,关键的是,她还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嫁衣。
这嫁衣的颜色极为艳丽,嫁衣上用金线绣出精美的图案,穿在身上,不大不小,刚好合身,像是为她量身定制似的。
望着身上这件嫁衣,她面色剧变,目光露出惊恐之色。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一下子涌入脑海中,浑身不由得罩上一层寒意。
嫁衣是谁替她换的,不言而喻。
夏明渊叹了口气:“我与你分开后,就被打昏带到了此地。”
“你还好吧?”陶靖衣问。
夏明渊摇头,声音十分虚弱:“你也看到了,我快被苏星辰整死了。对不起,他实在太过变态,我扛不住,就把你我的秘密都告诉了他。”
陶靖衣神色僵住:“他已经知道我不是苏夕颜……”
难怪他会说,她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的手段太狠了。”夏明渊一直低声道歉,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上的血几乎快流干了。
苏星辰丧心病狂地用匕首在他身上戳了几十个窟窿,他每问一个问题,他回答得没有令他满意,他的身上就会多一个血窟窿。
如此还不够,苏星辰用匕首绞着他的血肉,狠狠刮着他的骨头。
夏明渊好几次痛得晕过去,又被苏星辰以银针刺穴,刺激得醒过来,如此折腾半夜,死去活来无数遍,几乎令人怀疑,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入了地狱。
夏明渊原本还硬扛着,到后来,实在痛极,扛不住,意识薄弱时,就将所有秘密都抖了出来。
等他再次醒来时,陶靖衣已经在他眼前了。苏星辰这个变态,不仅给她穿上嫁衣,还替她化了妆,挽了发髻,戴上华丽地珠钗。
若不是绑缚她的铁链太过扎眼,这副模样的她,实在像极待嫁的新娘,惊艳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我知道了,夏明渊,你撑住,我一定会救你的。”陶靖衣虽心中慌乱,但事已至此,再慌也无济于事。苏星辰既已知道她不是苏夕颜,要杀要剐,也只能由他。
陶靖衣深吸一口气:“你不要再说话,保存体力,如果能离开,立刻去找段飞白,记住,带上他的琴剑。”
夏明渊颔首:“嗯。”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因为是在黑夜,这脚步声又没有刻意隐藏,听来十分清晰。
一步一步,像是死神的逼近。
陶靖衣屏息凝神,静静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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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与苏星辰对峙
“吱呀”一声, 两扇屋门缓缓朝两边打开, 露出门后的身影。苏星辰提着一盏红色的灯笼, 站在黑夜中,灯笼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映照着他阴沉的脸。
夜风拂过荒草, 飒飒而响,风扬起苏星辰的衣摆, 发出猎猎的声音。
他穿了一身红衣。
乌黑的发丝, 血红的发带, 他的一双眼深不见底,目光像毒蛇一般缠绕着陶靖衣,表情阴郁,煞是吓人。
苏星辰缓步踏进屋里, 熄了手中灯笼,随意丢在地上,然后朝着陶靖衣走来。
屋子里摆着两排木架子, 架子上点满了红烛,烛光将屋内照得亮如白昼。
苏星辰站在陶靖衣的面前, 烛光将他的面容照得一览无余。
他就这么阴森森地盯着陶靖衣,冷冷地笑了一声,慢吞吞地开口:“阿姐, 或者我应该称呼你,陶靖衣陶姑娘……”
陶靖衣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她深吸一口气, 仰起头来,毫无畏惧地迎上苏星辰的目光:“苏星辰,夏明渊与此事无关,你放了他。”
“与他无关?”苏星辰笑容更冷,明明是在笑着,眼底却飞出了刀子,“若不是你们,我的阿姐怎么会消失。”
“是我占用了苏夕颜的身体,苏夕颜的消失,我应该背负更大的责任。苏星辰,既然你已经知道所有事情,放了夏明渊,让段飞白带着他的琴剑过来,只要有琴剑,我就能离开,我离开,真正的苏夕颜就回来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苏星辰脸上划过暴虐之色,抬起右手,狠狠地掐住了陶靖衣的下巴,“到时候,你和夏明渊走了,我的阿姐却回不来,我找谁算账去。”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不行。”陶靖衣黑亮的眼睛直视着苏星辰,“如果什么都不做,苏夕颜就真的回不来了。”
苏星辰眼底神色变幻着,似乎在考虑陶靖衣的话。
陶靖衣续道:“只要我这具身体不死,苏夕颜多半是能回来的。”
她相信,以苏星辰重视苏夕颜的程度,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都不会放过。
果然,苏星辰眼底有了动摇的光芒:“阿姐真的能回来?”
“有你在,她一定会回来的。”
苏夕颜是个薄情的性子,唯独对苏星辰是情深入骨。只要苏星辰在,她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