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陶靖衣就一肚子气。
“明明是你!”陶靖衣恼怒,“断簪,断情,是你要分手的!”
段飞白怔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以簪为信,段飞白生生世世愿与陶靖衣结发,白头共老。”段飞白柔声道。
陶靖衣呆住:“你真的是这个意思?”
段飞白松开陶靖衣,掰着她的肩膀,使其面对自己,接着,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根簪子。依旧是桃木雕出来的,样式和从前送给苏夕颜的一模一样,只是成色新了不少,细节处刻画得更为生动。
他满脸温柔的神色,将这根簪子插入陶靖衣乌黑的发间:“我不管你是谁,从何而来,今生今世你都是我段飞白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我们拜过堂成过亲,有天地为证,谁也赖不掉。”
陶靖衣抬起手,摸了摸簪子,听着段飞白这绵绵情话,嘀咕道:“总觉得主角的人设崩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油嘴滑舌。”
“不是油嘴滑舌,是我的肺腑之言,只要陶陶还肯做我的妻子,我愿为之舍了自己这条命。”段飞白再次将她拥入怀中,低声说道。
陶靖衣顺着他的力道,倚在他的胸膛前,她的耳朵紧贴着他的胸膛,甚至能听得清他的心跳声。
他还活着,真好。
陶靖衣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坐忘崖前的那一番话,皆是脱口而出,却都是她的心意。
她在感情上是个糊涂蛋,胆小鬼,从前她只当他是个书里的人物,把所有的感情都压抑在心底,直到他冷冰冰的躺在怀里的那一刻,她才明白,他早已停驻在她的心尖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胡歌、 1瓶;
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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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计月底能完结* ̄︶ ̄
第85章 她是繁花似锦
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愈发旺盛, 映着陶靖衣红彤彤的脸, 也映在段飞白的眼底,令他想起人偶山庄覆灭的那一夜。
也是这样的大火, 火/药将人偶山庄轰炸了整整半夜, 一切都在爆炸声中灰飞烟灭,任凭他神功盖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段红樱死在自己的面前。
段红樱是因他而死的。
段无双围剿人偶山庄时,因为上官家的遗孤, 他和姑姑起了争执, 二人毫不留情地将彼此重伤, 若非如此, 也不会给段无双可趁之机。
他冲出漫天火光,成为人偶山庄唯一的幸存者, 段无双为了将他引出来,以假的段红樱尸体悬在城门上示众。
段无双不知道,真正的段红樱尸体已经被他带出人偶山庄, 葬在乱葬岗上。
明知道是假的,他还是忍不住现身了。他要杀了段无双,替人偶山庄报仇。但在看到陶靖衣的时候, 他改变了主意。
陶靖衣站在城门前满脸苍白的样子尽入他眼底,那一瞬间,他有种其实她是爱着他的错觉。
他回到了天山派,传位给无忧子,并且将断簪交予无忧子, 阐明自己的心意。
如果陶靖衣真的喜欢他,她也许会来天山派。
他猜得没错,陶靖衣的确来了天山派,但她来了,又走了,无忧子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她,她也给了他答案。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知道,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原来,她喜欢着他,真的是他的错觉。
段飞白站在瑟瑟的秋风里,无奈地苦笑着,心头某个地方,一点点地裂开,嗖嗖灌着冷风,凉透心底。
他这一生,只身渡过暗夜深河,趟过满地荆棘,纵然亲眼见过繁花盛开,双脚却早已鲜血淋漓。
繁花是别人的,阳光也是别人的,他没什么可开心,亦没有什么可期待的。
若说这漫长又苍白的岁月里,唯一值得开心的,期待的,也只有她了。
直到陶靖衣背对他而去,这唯一的开心和期待,彻底磨灭。
原来,他真的已经一无所有、孑然一身。
段飞白心如死灰,踏上坐忘崖,任凭风雪一寸寸地将他覆盖,黑暗一点点地将他淹没。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黑暗里沉眠了多久。
耳边逐渐有了哭声,哭声是陶靖衣的。她哭着说,她喜欢他。
在梦境里,她是喜欢着他的。
他甚至有点儿希望,这场大梦永远不要醒来才好。
温热的泪水滴到他的脸颊上,被风雪一吹,逐渐变得冰凉,泪水滑进他的口中,咸涩的苦味在他的舌尖上漫开。
即便是在他的梦里,他也不忍听她哭得如此伤心,于是他费力地掀开眼皮,抬起僵硬的手指,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痕,低声哄道:“别哭,陶陶。”
那一瞬间,光明撕破浓烈的黑暗,天光勾勒着她的脸。雪花簌簌飘落,她的脸上挂满着泪珠,错愕地睁大了通红的双眼,眼底都是他死而复生的惊喜。
原来不是做梦。
在失去她一次后,兜兜转转,她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任凭风雪再苦寒,她所在的地方,都有一片融融春光、繁花似锦。
段飞白抱着陶靖衣,嗅着属于她的气息。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的天堂,他的地狱,都只在陶靖衣的一念之间。
拥她入怀中,失而复得的这一瞬间,段飞白才明白过来,报仇雪恨也好,称王称霸也罢,都不及一生一世佳人在侧。
秋风将窗户吹得啪啪作响,屋外摇曳的树影映在窗户纸上。不知过了多久,陶靖衣轻声唤道:“飞白……”
“嗯?”
“你抱得太紧了。”陶靖衣满脸无奈,“而且保持着一个姿势,好累。你放开我,我换一个姿势。”
段飞白:“……”
他松开了手臂,让陶靖衣得以喘息。反正现在也不急于一时,时间还很长,以后漫长的时光里,他想怎么抱她就怎么抱。
陶靖衣从他怀中起身,扭了扭腰,缓解了一下因为长期保持一个动作而导致的酸痛,然后换了个姿势,重新倚进他怀中。
段飞白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说的换一个姿势,真的是换一个姿势。
陶靖衣双手搂着他的腰,脑袋贴着他的颈侧,轻声道:“有没有觉得有点热?”
“有点儿。”段飞白口干舌燥地回道。两人抱得这样紧,是个正常的男人,都觉得热。
“炭火烧得有点旺。”陶靖衣眼睛一扫,找到了热源。
段飞白看了一眼,点点头:“是啊。”他炽热跳动的心脏,比炭火烧得更旺。
“你松开我,我把火盆端出去。”
段飞白依言松开她。
陶靖衣起身,拿着布巾,包裹住火盆的边缘端起来,回头对段飞白道:“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段飞白颔首。
陶靖衣飞快地将火盆送出去,又飞快地跑回来,坐在床边,一张脸绯红得像是抹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我回来了。”陶靖衣小声道。
段飞白宠溺地张开双臂,陶靖衣倚进他怀里,再次抱紧他。他的怀中都是淡淡的梅香,陶靖衣忍不住嗅来嗅去。
段飞白按住她小猫一样动来动去的脑袋:“别乱动。”
陶靖衣发现,段飞白不愧是原书里主角兼反派的狠角儿,简直心细如发,他在几个身份之间转换,只有恢复段飞白身份的时候,身上才有这股特殊的梅香。
“飞白哥哥,你真香。”陶靖衣忍不住道。
段飞白总觉得,自从两人心意互通之后,她喊他“飞白哥哥”时带着点调戏的意味。
***
段飞白的身体在调养下一天天的好转,这些日子,陶靖衣每日和他腻歪在一起,两人甜蜜得整个天山派的弟子牙齿打颤。
自坐忘崖那日归来后,苏星辰就不见了踪影,段飞白派出弟子去寻他,却没什么回音。
想起自己对苏星辰的承诺,陶靖衣修书一封,寄给夏明渊,希望他能来天山派一趟。
段飞白的琴在坐忘崖上摔断了一根弦,这日,童子将修好的琴送回段飞白的屋内,陶靖衣正巧在给段飞白煎药,她接了琴,放回桌子上,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抚着。
琴在她手里,断情剑挂在段飞白的床头,现在这两样东西唾手可得,以段飞白如今待她的心思,若她真的要他的血,他也会乖乖奉上。
陶靖衣满怀心事,一不小心拨出了一个音节。
“陶陶。”一道声音蓦地自身后响起,陶靖衣回头。原本正躺在床上睡觉的段飞白已经醒了过来,歪坐在床头。
陶靖衣立时站起身来,将刚煎好的药倒进碗里,等凉了一点,端起来,坐在床畔,一口一口地喂着段飞白喝下。
这些日子都是陶靖衣亲手喂他喝药的。
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鬼公子,温润如玉的琴剑双绝,居然怕喝苦药,说出去,有谁会相信。可陶靖衣如果不看着他,他就会把药倒掉,还摆出一套歪理,说什么“医者不自医”。
想起当年自己被迫喝苦药的生涯,陶靖衣对段飞白伸出了魔爪,亲自担任监督段飞白喝药的重任。
可是看着他一口口喝着自己喂下的药,不仅没有被苦得五官扭曲,反而是眼角眉梢都堆着笑,陶靖衣总觉得自己是被套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