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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煮相公 (不爱钱只爱财)


景行并没有打算把用他们一辈子。
这样虽然不会耽误了这些人出去娶妻嫁人,可也因为在王府里相处的时光就那么几年,他们大多成不了一辈子的朋友,因此倒养成了王府里人大多情薄自私的性子。
除了府里正经的主子,后宅里论资排辈成风,没人会把个跑腿的小厮放在眼中。
秋夕担了给燕之送饭的差事,再回膳房就只能有什么吃什么了。
那次他无心的一句话,燕之便留了心,总想找个机会和他说说呢。
燕之的起居并不讲究,都在一间屋子里,外人进去是不合礼数的。
秋夕是个男孩子便更不能进,他站在檐下手里还端着一只托盘等着燕之过来,口中轻声说道:“不碍的,姑姑不必心疼我,再热,我也给姑姑送不不了几天饭了。”
“嗯?”燕之把布巾搭在臂弯上走过去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随口问道:“福总管给你派新的差使了?”
“没有。”秋夕低了头说道:“王爷已经把我的卖身契给了我,还给我了二两银子。做完这个月,我就能回家了。”
“那是好事儿啊,你怎么还这个德行?”燕之笑着说道:“怎么地,你还给我送饭送上瘾了?还是舍不得福公公?”
“我听说……他和你还是亲戚呢。”
“谁舍不得那个老……老公公!”说起福全,秋夕恨得小脸都扭曲起来,张嘴差点把‘老阉货’叫出来。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回了头,见院门紧闭着,燕之与秋夕相视一笑:“幸好没人!”她吐了吐舌头。
“姑姑这个院子旁人不敢靠近,王爷早就吩咐下来的,说姑姑喜欢清静,谁要是扰了姑姑的清静,就卷铺盖滚出贤王府!”
“他还对你们说这些话来的?”燕之眼睛一转追问道。
“就是王爷说的,当时我就在书房外面当差呢。听得真真切切的!”
燕之转身进屋,偷偷咧嘴一笑,心里美滋滋的。
把碗筷放在桌上,拿了托盘递给秋夕,她神色如常的说道:“既然你和福管事是亲戚,怎么你姓秋,他姓福呢?”
“他不姓‘福’,我也不姓‘秋’。”尽管知道附近没人,秋夕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同宗同族,都姓王。福管事是进宫当了太监之后才有了现在的名字,而我进府的那天正好是秋夕节,王爷见我头发散着,把我当了丫头,指名叫了秋夕。”
“主子赐名是恩典,从此我在府里就叫了这个丫头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啊……”燕之安慰他道:“反正你不是要出府了么?等你回了家,以前叫什么就还叫什么,现在就再忍几天吧。”
秋夕低了头垂头丧气的往回走,似乎连回家都提不起兴致来。
到了院门口,他回头对着燕之说道:“姑姑,别当着福管事说他过去的事儿,他不许我对旁人说的!”
“好。”燕之点头应了。
秋夕出了院子,燕之过去落了闩,而后快步回了屋子,反手又把屋门闩死,她站在门口解了束裙子的腰带。
一手提着要掉的裙子一手拿着腰带,燕之拖泥带水地走到床边坐下,从腰带的夹层里拿出三张银票来。
三张银票,每一张都是最小的面额,三张就是三两。
这三两银子是她这几个月起早贪黑挣得辛苦钱,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似乎比景行给她的那张百两的银票重得多。
因为怕丢,燕之特意把随身系的腰带拆开一条缝,她把银票每天贴身藏着心里才觉得踏实点儿。
来到这个世界一转眼的时间依然几个月了,她始终过的没着没落。
直到腰里藏着的银子一天天的多了起来她才逐渐的安了心。
都说钱是人的胆,她现在全部的身家就是手中的三两银票,燕之实在没有胆子大手大脚的花钱。
把银票捻着数了几遍,燕之也把开铺子的各项开销算了个七七八八,末了她还是叹了气:“还是不够呀……”
钱太少。怎么算都是捉襟见肘的不富裕。
以当时的物价来说,租一处里外间的大房子才四百文钱一个月。并不贵。
原本燕之就想着要租下这么一处,外间做买卖,里间存些食材。
她想得挺好,但真和人家谈的时候,那些包租户众口一词,都是要整年把房子租出去,至于房租更是要一交一年的……
这笔账很好算,燕之根本就付不出一年的房租。
勉强有家同意了她半年交一次房租,可交了房租后剩下的银子又不够做生意的本钱了……
早市口的房子位置挺好,唯独的附近没有水井,这点很不方便。
左思右想的,她的手已经伸到了褥子下面,摸到了藏在那里的书册。
书册里夹着景行给她的那张百两银票……
燕之手在书皮上摸了摸,她又把手缩了回来。
手伸出去再收回来,她心里已经打了几个转,最后她一拍床板站了起来:“不用瞎琢磨了!姐姐决定了,有多少钱办多大的事儿,就租苏家的小屋子吧!”
她咬牙切齿的下了决心,早忘了裙子没了腰带系着,顿时落在了地上。
燕之不理掉在地上的裙子,倒是先把那几张银票又收回腰带,这才提起裙子来系好。
站在铜镜前整理着衣裙,燕之又想起景行对她说的话,她拧着身子审视着净重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道:“我身上的衣服也不寒碜啊,干嘛还说让我买几套好的……”
燕之身上的衣裙虽然在她自己看来是‘相当的不错’,可落在景行的眼中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寒酸’!
燕之虽然经常溜出王府去,但她去的地方不外乎两处:一处是早市,一处就是不远处的杂货铺子。
这两处地方平日去的都是附近的平民百姓。老百姓过日子从来都是把吃放在头一位,其次才是穿。
燕之满眼看到的女人都是这些人家里出来的,穿的自然好不到哪儿去,能维持个干净齐整已然算是体面,她身上穿的两套衣裙都是春天才买的,倒是在那些人的眼里,看着她穿的太好,颇有些各色了!
而景行出王府进皇宫,他所见的人皆是达官显贵,眼光自然比燕之高了不知多少去,他那一声‘乡下丫头’虽然多少带了些调笑的意味,但毫无疑问的,两个人对一套衣服好坏与否的认知是天差地别的。
只是此时的燕之并未意识到这些。
吃了午饭,燕之又出了门。这回没去远处,她先去了杂货铺子买了几样东西,又去了做衣裳的铺子取了才做好的新衣。
新衣是前几天就做了的,今儿才到取衣服的日子。
她前两套衣裙还是开春买的,现在是六月天,进了夏,春衫早就穿不住了。
拿着新衣在身上比划了一番,燕之自觉自己是个美丽的姑娘,美滋滋地在裁缝铺子里照了半天镜子,她一高兴,又买了几尺好白布。
把这些东西包好提着,燕之顶着头上的大太阳走了回来,又是一头一脸的热汗。
烧了半锅水热水洗了澡,她换上了自己的新做的那套衣裙,站在自己屋里的铜镜前她提着裙摆转了个圈,淡淡的蓝色裙摆像撑开的雨伞般蓬开来,如同一朵开在田埂上的野花!
燕之觉得自己实在是很漂亮,并且是干干净净的漂亮。
也只有她这个年龄的少女才会带着这样干净的特质,那是没有被世事沧桑侵蚀过的纯美。
又转了几圈之后,她觉出了眩晕,于是干脆一头扑到了床上。
身子扑向床铺的刹那间,她只觉眼前一黑,胃里也翻腾起来……
燕之不敢乱动,老老实实的趴在那里,直到这股子不适过去才踢了鞋盘腿坐在了床上。
她把才买的白布铺在床上,大概比划了个尺寸,用剪子裁下一块来,她准备缝个月事带。
来了古代一遭,燕之除了重活了一回之外也长了不少见识。
比如她现在也知道用布袋子装上草木灰来当卫生巾用,虽然每次月事过后她都得洗上几条血迹斑斑的月事带,但总好过垫着厚厚的一沓糙纸。
糙纸用多了她也用不起,并且古时的糙纸没有条件消毒,这样的东西她也不敢随便乱用,唯恐得了病。
月事带眼看就要完工,房门突然被敲响,景行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胭脂?这么热你怎么还关着门呐……”
燕之心里一惊,赶紧把手里的布袋子缠起将针别在上面随手塞到了枕头下。
她起身下地过去开了门,景行带着一身热烘烘的暑气进了屋:“今儿可真热!”
“这么热你还过来,就不能等太阳落下去再来?”燕之把他让进了屋里,自己则去了后院。
景行径直走到床边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那一卷子布来,他打开看了看,又不动声色地照原样放了回去:“连个月事带都缝不好……弯弯曲曲的像条蛇……”
燕之手里拿着条湿布巾进来递给他:“擦擦汗。”
“没出汗。”景行坐在椅子上,还是用布巾把脸和手都擦了,他的眼睛却一直在燕之的身上扫来扫去:“这就是胭脂买的好衣裳?”
“好不好看?”燕之这才想起自己换了新衣,又在屋里转了一圈,这回她没敢再提起裙摆来,方才洗了澡,她嫌热只套了新衣,下身却没有穿衬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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