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丈夫,是为她遮风挡雨的可以依靠的最亲的人。她从没有一刻这么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
徐子凡牵着她的手锁好铺子,一路跟在官差后往衙门里走。镇上平日里没多大纠纷,百姓已经很久没看见官差抓人了,不由的驻足在道路两边观望,布坊中那些顾客也都跟在后头,想看到此事的结果。
而因着这些顾客一路走一路给不知内情的人们解释,等进衙门的时候,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镖师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几次说不再找林若楠、不再提这件事都不行,徐子凡怀疑他有预谋地想倒卖妇人,这种事怎么能不查清就这么算了?再者徐子凡趁人不注意,还往两位官差手里塞了不小的银子,两人自然给他面子,把镖师像罪犯游街一样毫不客气地押着走了一路。
镖师在人群中看到了三两个认识的人,顿觉颜面扫地,心中生出满满的后悔来。见到县太爷,惊堂木一拍,他跪在地上更是后悔又害怕。可他知道,若是说出有人出钱指使他这件事,他就真的有罪了。
他现在只有一口咬定林若楠和他私定终身,他才能清清白白地走出去。想到怀里还揣着“定情信物”,他心里安定了些,脸上也做出了无辜气恼的样子来。
县太爷处理过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倒是头一次遇着被戴绿帽子主动报官的。他听完他们双方的说辞,便让镖师拿出证据来,“女子名声确实不可轻易诋毁,你有什么物证,立刻呈上来。”
镖师从怀中取出个手帕,衙门口有眼尖的妇人,低声惊呼道:“这不是跟小老板娘的手帕一样吗?”
林若楠也皱起了眉,她平日在布坊忙碌,偶尔热的时候便会拿出个手帕擦擦汗,许多人都看见过,图样是她成亲时绣的并蒂莲。这条手帕和她的手帕连配色都一样,看着确实不像巧合。
镖师镇定地说:“启禀大人,这手帕是林若楠送我的定情信物,共两个,我与她一人一个,她说会一直带在身上。草民真是冤枉的,草民绝无恶意,只是被人抛弃意难平,喝多了些才跑去质问,草民真的不是徐子凡说的拍花子啊!”
县太爷看向林若楠,“林氏,可有此事?”
林若楠冷静地拿出手帕:“回禀大人,民妇确实有这样的一条手帕,但这是民妇成亲前绣嫁衣的时候绣的,与我夫君的手帕才是一对。民妇的祖父在家中看着民妇绣的,还有临溪村中一些与我一起做绣活儿的姑娘、嫂子们,都可以为民妇作证。”
徐子凡拿出手帕,图样是苍劲的青松,与林若楠那条放在一起异常和谐。他将手帕呈上去,说道:“大人,草民与内子的帕子上绣有我们二人的名字,且这两条帕子的用料和绣线都出自我们布坊,是布坊中少有的上等料子,想来与旁人的不相同。”
县太爷叫人找来绣娘鉴定,绣娘上手一摸就说徐子凡、林若楠的手帕用料一样,而与镖师那手帕的料子不相同。镖师那条手帕只是用普通料子做的,而徐子凡与林若楠的手帕,看似普通料子,实则要柔软细腻得多。
第535章 [4更]穿成替婚病秧子(12)
帕子若在外头当众拿出,以两个帕子的相似程度,众人没法仔细看,定然更相信镖师的话。那样吵嚷的环境和解释不清的纠纷,根本没办法冷静地证明镖师作假,若镖师再痛苦万分地跑走,事情就更说不清楚了,林若楠这黑锅背定了,古代就是对女子如此不公平。
可现今徐子凡将事情搬到了公堂上,说不清楚谁也不准走,在场众人谁也不准喧哗,又有专门的绣娘鉴定,自然所有人都能好好听他们对峙,看事情发展结果。
绣娘仔细对比了林若楠和镖师的手帕,很快就挑出好多处不同的地方来,就连刺绣的手法都只是相似,而并不相同。片刻后,绣娘断言,“大人,这两条绣帕并非出自一人之手,这一条刺绣的痕迹更像仿的。”
仿的那条自然就是镖师那条了,他额头上冒出冷汗,强撑着道:“大人明鉴,这绣帕确实是林若楠送给草民的,否则草民哪里能弄来这种绣帕还冤枉她,这根本于理不合。”
徐子凡轻哼一声,“不相识的人做出这等事确实于理不合,所以我才会怀疑你另有所图,甚至有同伙合谋,所图甚大。”
县太爷对他的说辞大感头疼,皱眉道:“徐子凡,你如此怀疑,可有证据?”
徐子凡行了一礼,“禀大人,今日草民遇此奇事,对此人冤枉内子大感不解,思来想去,草民有两个猜测。其一,此人想出昏招,想利用世人对妇人名声的在意,诬蔑妇人清白,令妇人落魄、无处可归,甚至轻生。无论是哪一种,都便于他暗中将人掳走,再伪造成妇人含羞自尽的假象,定然无人细查,他便可借此发财。看此人拿出的绣帕与说辞,定有同伙。
其二,草民猜测此人这般恶意诬蔑许是受人指使,故意要毁掉内子的名誉,挑拨我们夫妻失和,往后的日子不能如意。”
镖师忙喊:“我没有!大人,草民没有,草民说的都是真的!”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肃静!”他看着徐子凡问道,“你们夫妻二人近日可有与人结仇?”
徐子凡和林若楠对视一眼,林若楠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林若珊,“禀大人,民妇成亲前曾过继,与原本的爹娘弟妹相处不甚好。前些日子,民妇那妹妹林若珊在布坊门前出了大丑,若说结仇,民妇最怀疑林若珊。”
门外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想象不出那林若珊一个小姑娘,竟要这样陷害亲姐,毁人清白。若事情当真是林若珊做的,那可真是蛇蝎心肠啊!
县太爷又问了那日林若珊的闹剧,但凡是线索自然要查。何况徐子凡的怀疑也算合理,经他这么一夸大,简单结案十分不妥。外面那么多人看着,此事定要水落石出才行。
镖师所在镖局的总镖头和几个与他相熟的镖师都被找来问话,几人均表示不知道镖师与林家女有关系,更没听说过镖师有相好的,反倒常听他说家无恒产娶不成亲。
很快,官差从镖师家中搜出二十两银票,林若珊一家四口也被带到公堂。
除了林若珊,林家三人都十分气愤,林耀祖一见林若楠就骂:“你安的什么心?你自己惹官非与我们何干?平日就说自己过继了不和我们往来,如今出事了却把我们拉上,要死你自己去死,别拖着我们!”
“肃静!”县太爷皱紧眉头,林耀祖这态度正应了林家与林若楠结仇之言,他对林家又多了两分怀疑。
林若珊脸色苍白,她两辈子没进过公堂,又是主使者,害怕极了。镖师一边喊冤一边又忍不住去看他们四人,想看出到底是不是他们中的谁给的他银票。然而他们二人这副模样落在县太爷眼中,却着实有些可疑了。
县太爷质问镖师那二十两银票是从何处得来的。先前镖师口口声声说他是走镖吃苦攒的银子,可总镖头和其他镖师都在,一问就知他从来没有艰苦过,他家就他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在外头也是喝酒吃肉,从不亏待自己。
这样一来,他的话就站不住脚了,连围观的百姓都悄声议论,加重了对他的怀疑。
二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对于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而言,这是一大笔钱。镖师无法解释银票的来处,急得满头大汗。
林富压下愤怒恭敬道:“大人,此事乃是此人与林若楠之间的纠纷,林若楠是草民的侄女,此事与草民一家全无关联,请大人明鉴。”
县太爷看了林若珊一眼,林若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衣领却被汗水打湿了。无关之人为何如此紧张?这可真不像是毫不知情的。
他重重拍了下惊堂木,厉声质问镖师:“你到底是何居心,是否真如徐子凡所说,设下圈套欲倒卖妇人谋财?那二十两银票应是赃款,快些交代,你同伙何在?”
这罪名就大了,要坐牢的!镖师终于扛不住了,趴伏在地上慌乱道:“大人!大人草民知错,草民确实冤枉了林若楠,但草民是受人指使的,有人给草民二十两银票,让草民毁掉林若楠的清白,还承诺事成之后再给草民三十两银票。草民、草民财迷心窍,一时受诱惑没想通,就答应下来,草民也是想用这笔钱娶妻生子,安家乐业。大人,草民真的知错了,求大人恕罪。”
县太爷斥道:“主使人是谁?速速招来!”
“草民真的不知道啊,大人,那人当日戴着帷帽,草民只知是一女子,其他一概不知啊。”镖师全盘托出,焦急地把他所有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再不敢有半分隐瞒。
县太爷在他说的时候一直留意着林家四口的反应,察觉林富、王氏与林耀祖都有些幸灾乐祸,不像知情,而林若珊则是浑身紧绷,始终低着头,十分可疑。
他问镖师是在何日何时何地与帷帽女见面,又让镖师详细描述帷帽女当日所穿的服饰。镖师当日因意外有人让他做这种事,对帷帽女十分好奇,还真仔细观察过,说得十分详细。
徐子凡行礼道:“大人,草民有一冒昧的请求,想作画一幅,还愿此人口中那女子的形象,方便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