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玉牌呢?”阮攸攸问道。
阮妈妈皱眉,“给罗大师了,罗大师看了那玉牌,这才同意宽限几日,攸攸,你快起来,罗大师不是那么好惹的。”
“那我的衣服呢?”
阮妈妈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我看有些脏,都给你换掉了。”
阮攸攸想了想,他们估计是担心自己身上藏着什么能返回那个世界的东西,所以把自己身上的所有衣服都换掉了。
“妈妈,我有些口渴。”阮攸攸说道。
阮妈妈眉毛立了一下,想要发火又压了下去,她站起身,“那等着,妈妈去给你倒水。”她出去的时候,把放了毛笔朱砂黄纸的托盘也带走了。
阮攸攸无奈地躺在床上,他们果然是在防备着自己偷偷画符,没有朱砂黄纸,她连引雷符都画不了。
阮妈妈很快端着水回来了,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好了,你现在又不是病弱娇小姐,快点起来喝了水就开始画符吧。”
阮攸攸没动,“不喝,也不画符。”
“你——”阮妈妈彻底失去了耐心,也懒得再扮演什么温柔的母亲,冷笑道:“咱们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不画符,那可是连饭都没得吃!”
“你好好想想吧!”她端起托盘,重重地把房门甩上,还反锁了。
阮攸攸听着她的脚步声一路离开,家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四个,以前的佣人都不在,估计是连付工资的钱都没有,佣人也全都走了。
阮攸攸闭上眼睛,细细地听着动静。
她听到妈妈把托盘重重地放在客厅,然后回了卧房。
阮含章问:“她不肯画?”
阮妈妈:“是,老公,怎么办?那个死丫头的脾气又臭又倔,她要是死活不肯画怎么办?”
阮含章:“不画符就饿着,她只要不想死,早晚都得拿起毛笔。”
阮妈妈:“你说,咱们要是把她的命赔给罗大师——”
“胡闹!”阮含章斥道:“她的命也只能给罗大师的师父赔命,欠的法事钱还没给,就算把这套别墅卖了也不够,难道要我想办法去赚钱不成?!再说,她可是下金蛋的鸡,只要有她在,要多少钱没有?!”
阮妈妈笑了起来:“对对,不能把下金蛋的鸡给杀了。老公,你说也奇怪,你说她为什么没死呢?她的骨灰都埋了快一年了,她竟然还活着?还另外找了个身体?我怎么瞅着这身体跟她以前的样子很像呢?”
阮含章:“罗大师说她精神力太强,身体死了魂魄不散,至于她怎么找了新的身体,那身体又长得像不像她都无所谓,只要够健康,能让她死得别那么早就行了。”
……
阮攸攸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外面。
她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只喝了些白水,胃里一阵一阵地抽痛,身上一丁点力气都没有。
父亲的训斥,母亲的眼泪,弟弟的吵闹,都不能让她拿起毛笔。
可是,她很想念沈沐白,想要回到他的身边去。
这三天,雨下得十分规律,上午一场,下午一场,每次下雨都伴随着雷电,和沈沐白在山里试验人工降雨时的时间十分一致。这让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两个世界的天气是共通的,这三天沈沐白一直在另一个世界人工降雨,等着她回去。
每次雷雨的时候,她都到阳台上,可惜,被雷击中的概率果然很小,没有引雷符,雷电根本就没有靠近她。
阮攸攸的目光从屋里扫过。
屋里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除了她身下的床,就只有一套桌椅,她尝试着翻了很多次,没有找到可以画符的东西。
可是,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已经太饿了,接下来要么饿死,要么就得拿起毛笔给阮含章画符,她偷听到阮含章说等着买符的人已经排了好多,也正是因为如此,估计阮含章有还款的能力,罗大师这几天才没有带人上门要账。
而阮含章显然更加没有耐心,外面背了一屁股的债务,几辈子都还不清,必须要让阮攸攸来画符。
前天晚上,她听到父母在商量着给她的水里放上毒品,让她上瘾,以便将来能更好地控制自己乖乖听他们的话。
幸好他们不知道阮攸攸的听力异于常人,说话时根本就没有防备。
阮攸攸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开始施行这个计划,这两天送过来的水她一口都没有喝。
房门“咔嚓”一声,门锁被从外面打开,阮妈妈端着托盘进来了,里面放的不是毛笔朱砂黄纸,而是饭菜。
她把托盘放在桌上,走到阮攸攸身边坐下,“乖女儿,你别这么倔了,这里的才是你的家人,你要回到哪里去呢?再说,就算你想走,你又有什么办法?别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把你送回去的法事,就算有,你的精神力把罗大师那德高望重的师父都杀死了,你看看有哪个大师敢接你的活?”
她叹了口气,“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说出来,妈妈给你找,好不好?”
阮攸攸抬眼看看她:“怎么,你舍得我嫁出去?”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阮妈妈脸色一僵,“妈妈这么爱你,怎么可能让你嫁到别人家去受苦,妈妈给你招个上门女婿,保证俊俏。”
阮攸攸嘲讽地一笑,她可是下金蛋的鸡,他们自然舍不得。
她脸上的笑让阮妈妈有些尴尬和生气,也懒得再做样子,“你到底吃不吃饭?”
“不吃。”
“好,你不吃,我吃!”阮妈妈坐在桌边,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她是故意的,这几天每到饭点她都要来阮攸攸面前吃饭,就为了让阮攸攸更难受。
饭菜的香气飘来,阮攸攸的胃疼得更厉害了。
阮妈妈吃完,端着托盘走了,只给阮攸攸留下了一杯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死丫头,我看你能倔到什么时候!过几天,你还要哭着求着想画符呢!”
她锁上了门,“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远去。
阮攸攸慢慢地下床站起来,她的眼前有些发黑,静静地站在床边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走到桌边看了看,杯子里的水无色、透明,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不过,“哭着求着想画符”?显然,这水里已经放了毒品,过几天她发作起来,可不得哭着求他们吗?
阮攸攸听了听动静,房门附近都没有人,父母在他们的卧室里说话,弟弟则拿着玩具枪在客厅乱扫。
她端起水杯,进了卫生间,把水倒在了洗脸台水槽里。
把水杯放回桌上,阮攸攸用漱口杯从水龙头接了一杯水。
水有点凉,阮攸攸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这两天胃总是疼,除了饿的,可能还跟她喝了生水有关。
下午三点,天气又变得阴沉,眼看又是一场暴雨。
门锁一响,阮妈妈和阮含章都进来了,阮妈妈嘴里抱怨着,“这是什么鬼天气,下雨跟卡着点儿上下班似的。”
她把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托盘里没有朱砂黄纸和毛笔,反而是一碟小点心和一杯牛奶。
阮妈妈笑道:“乖女儿,快来吃点东西,先前是妈妈错了,你不想画符,妈妈也不该勉强你。”
阮含章神色严肃,“攸攸,我这两天不在家,都不知道你绝食的事。你这丫头脾气也太倔,算了,你不想画符就不画吧,欠下的钱爸爸自己想办法。”
阮攸攸的目光落在点心上,看来,他们是怕把自己这个会下金蛋的鸡给饿死了,暂时地服软了。不知道点心和牛奶里有没有放毒品,可看他们这个样子,显然按照时间,自己差不多快到“毒瘾发作”的时候了。
她咽了下口水,慢慢地从床上下来,走到桌边,伸着手刚要去拿点心,又停下了。
阮攸攸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我上个厕所,洗个手。”
“去吧去吧。”阮妈妈知道她有些洁癖,去过外面回来再不舒服都要洗个澡,上过厕所、吃东西前肯定要先洗手。
阮攸攸慢吐吐地进了洗手间,她饿得厉害,脚步虚浮,不敢走快了,到了卫生间的门口,还扶着门缓了几口气。
阮妈妈和阮含章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带着笑意。
阮攸攸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外面有隐约的雷声传来,看来这场暴雨也是伴着雷电的。
小白,是你吗?你是不是在等着我?
阮攸攸把水龙头打开,让水哗啦哗啦地流着。她抬起右手的食指,放在嘴里,重重地咬了下去。
疼痛从指尖传来,鲜血的味道在口中弥散。
阮攸攸左手撩起自己身上的长袖T恤,右手食指按在肚皮上,用鲜血在自己的身上画下弯弯曲曲的线条,那是一道引雷符。
饥饿和疼痛让她有些头晕,她扶着洗手台,用水把食指上残留的血迹冲干净。
雷声越来越响,闪电一道比一道亮,比前两天要靠近得多,似乎已经到了别墅外面。
阮攸攸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像是流星划过夜空。
“攸攸,你怎么了?”外面传来阮妈妈的呼唤。
“没事,就来了。”阮攸攸从卫生间出来,右手握成拳头,把食指的指尖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