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还在那儿起哄:
“快说呀,谁是你的‘我们’啊?”
这时候,从刚才开始就在闷头吃饭的余笑突然轻声说:
“是江法务吧?前天来了,就在新港呆一天,晚上我请他吃饭,他死活不肯答应,原来是和你约了出去吃特色小吃。?”
“哇,果然是经理,经理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好呀小莫,我就知道你和江法务……”小李还要起哄,被林组长一筷子镇压了。
半分钟后,饭还没吃饱的小李就被林组长给揪走了。
余笑吃了口饭,老神在在地对旁边的“大熟虾”莫北说:
“昨天晚上去飞机场的路上还发了朋友圈,我说他配着照片的那语气怎么像个偷了油的耗子。”
再看一眼莫北,余笑勾了一下嘴唇:
“挺好的,他也挺好的,你也挺好的,没必要遮遮掩掩。”
“呼!”莫北自暴自弃地放下捂着脸的手,“经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江今之前偷偷喜欢我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余笑的表情很无辜。
莫北看着自己的经理这样,深吸了两口气,又呼出来,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他家是京城的,名校毕业,前途远大,我呢……长相一般,性格一般,毕业学校也一般,虽然今年工作上有了一点点起色,要不是经理和同事们一直帮着我鼓励我,我也不会走到今天。”
“不是啊,你很好。”
余笑看着眼前的海鲜炒饭,问了一个好像不想干的问题:“你说,这一盘里面最重要的是什么?”
莫北摸不着头脑,也盯着饭,试探着说:“海参?虾仁?”
“是饭啊。”
莫北“啊”了一声。
“只要饭一直记得自己是饭,那不管是海参虾仁,还是鸡蛋葱花,还是别的什么,蒸炒焖煮都改变不了它,它都是饭。”
余笑的声音淡淡的,像是……炒饭里细碎的盐。
“你也一样,跟谁谈恋爱有什么关系呢?别人喜欢你又不是你的错,你去拥抱别人张开的双手也不是你的错,只要你一直记得自己是莫北,别的都无所谓。”
恋爱也好,失恋也罢,结婚也好,离婚也罢,人的一生长着呢,只要记得自己是谁,别丢了自己,也就够了。
也……也可能丢了。
但是,也可以找回来,只是,得对自己郑重地说一声“对不起”。
是自己对自己说的,才真的有用。
吃完盘子里最后的两口炒饭,余笑站起来,拍了拍莫北的肩膀。
拍得很轻,也很温柔。
然后,她就走了。
自然看不见那个女孩儿红了的眼眶。
“谢谢您,我一直知道,我是莫北,所以……我会一直是莫北。”
那些悸动和隐秘的萌芽,在那样的一个午后的灿烂阳光中无可遮挡,也在那一天,被暴晒到干枯萎败。
她不想自己的感情,成为另一条被扔在地上的沾血绷带。
第96章 你没救啦
孩子接种疫苗,孩子饿了,孩子喝奶,孩子换尿布,孩子做身体训练,孩子做早教训练,孩子晒屁屁的时候拉了粑粑在小床里,孩子……孩子……孩子……
照照镜子,褚年觉得自己的身材只比从前的余笑略圆润一点,连“正常胖瘦”都算不上,怀孕时候养出来的那点肉早就不见了。
“除了胸只有一个地方比之前大了。”
褚年看着镜子里的女人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黑眼圈。”
快四个月大的小褚褚已经能被竖着抱了,小家伙撑着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戚大姐拍拍她的后背说:“小褚褚看看妈妈,妈妈要去上班啦!”
“戚大姐,今天我妈回过来看孩子,你们中午的饭钱我打给你了,中午我赶不回来,下午我会早点下班。”
产假刚刚结束的时候,褚年又迈过了一道坎——他给孩子断了母乳。
其实也是巧合,小褚褚开始对辅食接受良好的时候,褚年一天晚上睡觉,不小心压到了一边。
半夜起来喂奶的时候,他那一边奶水就少了。
第二天,褚年就开始发烧,因为乳腺炎,那之后就断断续续地好不了,只能用一边儿喂奶,那一边儿又皲裂了。
反复的痛苦折磨着褚年,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瘦下来的。
对褚年停止喂母乳的这个决定,戚大姐没说话,来做饭的黄大姐和余笑妈妈都持反对态度,可褚年很坚决。
“我要恢复工作了,这些病痛太消耗我的时间精力了,奶粉被造出来不就是替代奶水么?”
其实真正让褚年下定决心停母乳的,是余笑上次回来跟她说的一句话,那天是小褚褚的“百日”。
“再给我几个月的时间,我做完这个项目,就可以换回来了。”
褚年长到三十岁,最会说话的时候往人的心窝子里挤,可听着余笑的那句话,他最大的感觉是心里一下子就软到了不行。
涌上心头的竟然不是她终于松口的欣喜,也不是她怎么知道自己能换回来的疑惑。
一想到换回来是让余笑受这个苦,褚年就舍不得了。
尤其是看着余笑的妈妈跟自己说:“多少母亲是这么过来的。”
他就更舍不得了。
奶就这么停了,小褚褚一开始还会往“妈妈”的怀里拱着找“勺儿”,后来就沉迷于奶瓶和辅食的美味了。
回奶的时候还是疼,好像人一旦当了妈,就无论如何都跟这个疼撇不下关系了,褚年一声不吭地忍了下来。
“你这个小猪宝宝是不是给我下了咒啊?为你都疼成这样了,我怎么都不舍得打你一下呢?”
点着自己女儿肉呼呼的小手,褚年嘀嘀咕咕,嘴里是抱怨,脸上却是笑的。
恢复上班之后,褚年第一个感觉是自己的精力确实连自己怀孕的时候都比不上了。
不过想想,不管是谁,开了刀之后又经历了几个月的折腾,能精力好才奇怪呢。
为了遮掩脸上的黑眼圈和略显憔悴的唇色,褚年用起了傅锦颜之前送她的护肤品和化妆品。
晚上睡觉之前,他用起了面膜。
他甚至还给自己买了新衣服,之前春节的时候,他的新衣服是余笑给他买的,墨绿色的针织毛衣裙和驼色的羽绒大衣,外面有一条红色的围巾。
褚年把商标用手机拍了下来,去商场买了十几件这个品牌的春款。
人靠衣装,有了妆容和衣服的加持,褚年刚一回职场,就让小玉惊呼他果然是当了合伙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从前也没那么糟吧?”被夸奖说是“大变身”的褚年心里还有点委屈。
可过了两分钟,他就跑进了厕所里,美滋滋地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自拍发给余笑。
看吧,你喜欢的衣服牌子,还有据说比之前好很多的你自己,会不会开心一点?
发消息的时候,褚年心里美得如同过了蜜。
发完了消息,他站在厕所里和镜中的“自己”面面相觑。
“太傻了吧?”他说自己,“你别忘了,你要是让她知道你现在……嘿嘿嘿,我给我喜欢的人发给照片怎么了?几张照片能看出什么来呀?”
傻笑完了,他又一拍自己的额头。
“完了,你没救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自言自语:“那我可以抱着小褚褚一起拍照发给她呀,她爱怎么想怎么想,想我是用孩子威胁她也行,嘿嘿嘿。”
这样的情形,就一直反复着。
四月草长莺飞,五月姹紫嫣红,六月的一天,褚年早早下班,用小车子推着已经五个月大的小褚褚出门散步。
刚走出小区门口,褚年就看见了自己的亲妈。
他转身就推着孩子往回走,他妈却追了上来。
“余笑,我就来看看我孙女!”
“不行。”见自己的亲妈拦在了小车前面,褚年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孩子和她之间。
“妈,您别这样,我们都已经怕了!”
“不是,我就,我就看看。”褚年的妈妈放下肩上的袋子,从里面拿出来了两件小孩儿的衣服。
“真蚕丝织出来的绸子,我给孩子做了两套小汗衫小裤子,过几天热了正好穿,孩子不起痱子。”
小小的素绸衫子在初夏的风里飘着。
褚年看着自己的亲妈,叹了口气:“您想给孩子送衣服,还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褚年的妈妈看了看四周,略一低头,眼睛已经红了,“你们之前把事情在亲戚面前都撕扯开了,你爸就干脆跟我撕破了脸,搬姓杨的那儿去了,结果上上个月又被姓杨的儿子给赶了出来。
姓杨的儿子弄了什么保健药到处卖,上个月不知道怎么就又让他回去了,然后呢,你爸也是迷了心了,天天打电话给我,让我卖房子给他一半的钱,他要跟我离婚。
我打电话给褚年,让他说说他爸,结果褚年直接一个电话告了那姓杨的一家子传销,还跟我说之前他爸就开口就跟他要几十万,哎呀,也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招了他这么个丧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