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瘸子突然欲言又止。
他越是这样欲言又止,唐欣的好奇心就越是重,她追问道:“他和我奶奶有什么事?”
当初,莫问天一下子就说出唐奶奶的闺名,要说这其实没有故事,她不信。
李瘸子叹了口气:“都是些陈年旧事,不说也罢!”
您老说一半又不说,这不明显吊人胃口吗?
唐欣心里吐糟,人却凑过去,抱着他的手臂摇晃撒娇:“李爷爷,说嘛,说嘛,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她的声音又娇又软,再加上摇晃,让李瘸子有点犯晕,他无奈妥协:“好了,我说,别摇了,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摇散架了。”
唐欣笑了笑,立马就收回手,乖巧地搬过来一张凳子,示意李瘸子坐,自己则像只乖巧的猫儿蹲在他身边。
李瘸子笑着坐下,望着窗外回忆了一会,才声音恍惚地说起了往事。
在唐奶奶十六岁那年,情犊初开的她,遇到了英俊儒雅的莫问天,暗暗对他生了情愫。
可惜,对方眼光高,并没有看上她。
那时候的唐奶奶,热情大方,胆子也大,哪怕知晓莫问天对她无意,她也会找各种理由出现在他面前。
不知是不是被她的热情感化了,唐奶奶缠上去后,莫问天也没有特别反感,两人相处的还算融洽。
唐奶奶以为莫问天对她改观,心中很是欢喜,暗暗给自己置办了新娘嫁衣,就等着莫问天上门提亲。
谁知,莫问天却在一次出差中,带回一位美丽绝艳的女子,这女子就是他的妻子葛艳。
莫问天看葛艳的眼神,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瞧出来,他喜欢这女子,那爱意几乎要漫出眼眶。
果然很快,他就娶了葛艳。
见他们成婚,唐奶奶一气之下就嫁给了唐爷爷。
然后,就有了唐家的这一家子人。
好在唐爷爷人好,活着的时候,将唐奶奶宠上了天,什么都依着她,只是好人不长命,在唐欣出生的那年,唐爷爷走了。
后来,唐欣的三叔也走了。
唐奶奶伤心欲绝之下,就上了山,从此青灯伴古佛。
听完故事,唐欣心里五味陈杂,为唐奶奶坎坷的一生嘘叹,也为唐爷爷的早走而惋惜,更为三叔的英年早逝而痛心!
故事讲完了,李瘸子便开始说正事了,他将手中的玉笛递给唐欣:“你瞧瞧这笛子,可否看出什么?”
唐欣接过玉笛,慢慢将思绪从唐奶奶的故事里抽回,望着手中的玉笛端详了一会,不禁心头一跳,这不是长生殿屏风上白衣男子手中的那只笛子么!
上次在长生殿里,她看到笛身尾部隐约可见一个繁复的‘凰’字,这笛子上也有。
为何这笛子会在李瘸子手上?
难道他是那人的传人?
唐欣胡乱猜测着,抬眸看向李瘸子:“李爷爷,您这笛子从何而来?”
“师傅给我的,他说这里面藏着河源村的秘密。”李瘸子抿了抿唇,盯着笛子露出几分苦恼之色,“可我看了它几十年,也没看出什么,所以,才拿出来让你瞧瞧。”
唐欣象征性地瞧了笛子一会,并没将长生殿里的事情说出来,又摇着头将笛子还给了李他:“李爷爷,我瞧不出什么。”
李瘸子收回笛子,眼神古怪地盯着唐欣看了一会,问:“二丫,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唐欣心头一跳,觉得李瘸子这话问的怪异,她小心翼翼地反问:“李爷爷,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二丫,我今天在井底看了一下,觉得你的法术不像是三姑所教,她和我师出一门,在下面我都中了幻术,而你却没有?你到底是谁?”
末了,李瘸子对她发出了灵魂的拷问!
唐欣心里一紧,暗赞李瘸子眼睛真毒!
想了一会,她强作镇定地道:“李爷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所学都是奶奶所教,我除了是唐二丫,还能是谁?要是你不信,可以去问我奶奶。”
她在赌,赌唐奶奶的不问世事。
这么多年,李瘸子都没有与山上的唐奶奶交流过,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原由,她赌的就是这个。
果然,她赌对了!
对峙了片刻后,只听李瘸子叹息道:“她要是肯见我,事情就简单了,我也不需来问你。”
唐欣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她抓着李瘸子的手臂轻摇着说:“李爷爷,您不要胡思乱想了,您这样,我都不敢找你问事了,你知道么,我在长月湖里见到了一些很奇异的东西。”
被唐欣娇软地摇了两下,李瘸子紧绷的脸部线条终于柔和了许多,他瞪着眼骂道:“你这丫头,贼精贼精,比你奶奶有过之无不及,我真是不该怀疑,除了三姑,谁还能教出你这样的鬼丫头!”
“就是就是……”
唐欣连连点头应许。
李瘸子被她不知谦虚的神态逗笑了,神情恍惚地感叹了一句:“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
“李爷爷,别感叹了!”见他改变了态度,唐欣立刻趁热打铁,“李爷爷,您知道么,我在长月湖底看到了水晶棺,足足12个,每一个水晶棺里还立着一位红衣女子。”
“这有什么稀奇,你奶奶当初也见过,只是当初,她见到的是10个,十几年过去,没想到又多了2个。”李瘸子抿唇想了一会,提醒道:“长月湖的秘密可不比咱们河源村少,你想活久点,就少管这些闲事。”
唐欣打哈哈:“知道了,知道了,您跟奶奶说的话都一样,真不愧师出一门,真有默契!”
末了,她顽皮地朝李瘸子竖了个大拇指。
李瘸子摇头无奈地笑,望着唐欣的那双眸子却慢慢沉淀下来,面前的小丫头虽然只有15岁,但他发现自己却看不透她,难道真的是得了三姑真传才如此?
对这一点,他始终抱着怀疑。
这丫头聪明的紧,想从她嘴里套话,怕是比登天还难!
可再想想自己,不也是对某些事守口如瓶,这么一想,他顿时就释怀了。
笑了笑,李瘸子站起身说:“我去给你做饭。”
唐欣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从城里回来,还没见过我妈,她要是下工回来,发现我不着家,肯定要发脾气!”
李瘸子想了会,认同地点点头:“你妈那个脾性,确实容易生气。”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笑了会,唐欣跟李瘸子道了别,就走出了屋子。
李瘸子将她送到院门口,低头想了一会,忽然开口说道:“等我把枯井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和你一起去桃源镇。”
唐欣有点意外:“您要去桃源镇?”
李瘸子盯着她看了一会,说:“我对莫问天不放心。”
唐欣心头一暖,扬唇笑说:“谢谢李爷爷!”
“不用谢,明天吃完早饭记得来找我,帮我一起去处理下枯井的事情。”
这还是李瘸子第一次主动找她帮忙,唐欣当即就应道:“好的!”
跟李瘸子约好了时间,唐欣直接就回去了。
经过枯井里那么一耽搁,回到唐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还好张翠花等人还没有下工。
只有大嫂李梅香在院子里摘菜准备晚饭,唐德才那混子却不见踪影。
唐欣放下包,就出来给李梅香帮忙。
李梅香感冒了,唐欣让她在灶前添柴火,她则亲自掌勺做饭,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跟李梅香请教。
李梅香见往日里不怎么好相处的小姑子,变得这么体贴勤劳,坐在灶前不时拿眼偷瞧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唐欣懒得管她怎么想,从小就独立的她,做饭自然不在话下,就是没有张翠花那么多花样,她做饭的原则就是能熟能吃就行。
河源村的人喜食面食,每次做饭不是窝窝头就是饼子,但因物质匮乏,做的都是些粗面饼,口感并不好,好在还有农家酱和菜夹着吃,勉强也算能入口。
唐欣对于炒菜还是可以,可对贴饼子做窝窝头,实在是生疏。
炒完菜就换李梅香上了。
李梅香起身走到炤台前,看到锅里一层油沫子,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平日里张翠花炒菜放油极少,几乎都是水煮盐拌,要是让她看到放这么多油,铁定少不了一顿叨叨。
果然,晚上张翠花回到家里,看到桌上炒的油光水滑的青菜,脸色顿时就黑沉下来,放农具的时候指桑骂槐地直叨叨:“以为我们家是大户人家么?放那么多油,这是要把一年的油都吃光吗?”
房间里,唐欣听到她的声音,忙拿着雪花膏和发夹走了出来,笑着喊道:“妈,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张翠花看到唐欣,脸色越发难看:“你怎么回来了?”
唐欣没回话,走过来将手里的雪花膏献宝似的举到她面前:“妈,这是给你买的雪花膏,城里都用这个,可香了!”
张翠花看着那雪花膏,顿时就想到了那五块钱,暗暗觉得肉疼,拉着唐欣就进了自己房间。
关好房门,她才将唐欣拉到角落里小声问:“你不是去城里上班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有,给你五块钱,你是不是全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