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桥,他也没离开,又走到河对岸望着水面打量了一会才离开。
唐欣将他的行为全部收进眼底,只觉得这老头肯定是知道什么,故意瞒着她。
有趣!
她收回视线望向门环上挂着的鱼,唇角慢慢勾了起来,眼底浮现几许兴味。
唐欣年轻,身体底子也不错,就算发烧,休息了两天就痊愈了。
张翠花见她恢复了,就又念叨,让她去上工挣工分。
唐欣被她念的没法,只好拿着工具硬着头皮去了。
春天是播种的季节,队上的男女都在挖塘泥肥田,等秧苗长起来就可以插了。
唐欣力气小被分去挖泥,和半大不小的孩子们在一起干活。
那时候,没有机器,孩子们挖出来的塘泥,只能由村里的成年男女用筐子挑到田里。
有些顽皮的小孩子会跟在耕田的大人后面捉泥鳅和鱼虾。
唐欣实在没什么力气,挖的很吃力。
没两下就气喘吁吁了。
她站在路边擦着汗,心里无数头草尼玛奔腾而过,嗓子眼干的厉害,想扔了铁锹回去喝口茶,又怕张翠花念叨。
只能站在路边扶着铁锹干喘气。
“二丫,挖泥呀,你站着干嘛?”
唐秋月今天也来了,盯她盯的十分紧。
原先的唐欣好吃懒做,而且,还喜欢小偷小摸,总是偷拿唐秋月的东西,脸皮也厚,经常拿着她的衣服穿了就不还。
原主也讨厌唐秋月的骄傲显摆,两人是一对活冤家,在一起就掐,谁也瞧不上谁。
第3章
唐欣横她一眼:“关你屁事,我口渴了,要回去喝茶。”
她扔了铁锹就想走,结果,才抬步就被唐秋月拉住了:“二婶叫我看着你,你不能走。”
“你有病吧,我喝了水,会回来的。”
唐欣烦躁的很,很想对这些人说,你们都是书里的假人,干毛线的活。
可每当生出这种念头,她就头痛的厉害,像是有谁在暗中操控她的思维,不让她想这些说这些。
雾草!
唐欣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很想爆粗口。
“给。”
唐欣正和唐秋月在纠缠,一个军用水壶突然从身后递了过来。
唐欣诧异地回头,一下对上了季云阳黑漆漆的眸子。
见她望过来,少年的神情有点忐忑,咬了咬唇角,说:“我没喝,是干净的。”
季云阳今天穿着件灰袄子,袖口边沿都起了毛,可以看到黑灰色的棉絮。
一看这袄子就是穿了许多年的旧物。
不过,他的脸倒是干净白嫩。
别人干活,都弄的满脸的泥点子,他脸上却没有,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是被雨水洗过的黑曜石,清澈干净,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嘴角微扬。
唐欣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接过水壶就喝了一大口。
喝完,她舒服地叹了口气:“啊!总算活过来了,这水真甜!”
听到唐欣赞美他的水,腼腆的少年不由得欣喜地扬起个笑脸:“你要是喜欢,我下次还给你带。”
唐欣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来挑塘泥的妇女就取笑道:“狗子,不错嘛,这么小就知道疼媳妇了!”
这妇女一带头,后面的几个人也跟着起哄:“狗子,快点长大,多干活,存钱娶媳妇!”
少年不说话,却是红着脸跑开了。
离开时,他忍不住偷瞄了唐欣一眼。
15岁的少女,娇艳明媚,像是枝头含苞待放的花骨头,充满了朝气和活力,怎么样都好看!
他甚至还清晰地记得她唇瓣的柔软,那天溺水后虽然有点神志不清,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
这几天,他做了好几个梦,每一个都有她……
……
因为季云阳害羞没有拿走水壶,唐欣下了工,不得不拿着水壶去还。
夕阳西下,阵阵微风拂来。
唐欣踩着夕阳的余晖走在去往季云阳家的路上,沿途遇到不少男女老少,每一个人都会主动跟她打招呼。
她也笑着一一应过。
唐天明因为认识字,是村大队部的会计,再加上唐天华还是矿里的工人,在河源村,唐家人都会被高看一眼。
是以原主唐欣根本就瞧不上家道中落的季云阳,以前看到他就会骂他,打他。
村民们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你个癞□□还想吃天鹅肉,别做梦了,我是不会嫁给你的,离我远点!”
今天却有很多村民看到唐欣主动去了季云阳家里。
而且,还是一脸的和颜悦色。
众人感觉这举动比太阳打从西边升起来还令人惊奇,很快,就有人聚在一起讨论。
“你们说这唐老二是不是改变心意了?打算和季家继续结亲。”
“谁知道呢?”
“不过,这唐家二丫可是心比天高,她愿意嫁到那么穷的季家?”
“季家再穷,也有白房子,你有么?”
“一座鬼屋,谁稀罕。”
“你不稀罕,自有人稀罕……”
一伙人正在那里说的起劲,张翠花提着一篮子菜走了过去,凑热闹地问道:“你们聊什么?聊的这么起劲。”
几人见她过来,忙结束了话题,打马虎眼道:“没什么,我该回去了。”
“嗯,我也该回去了。”
张翠花见几人做鸟兽散,翻着白眼不满地嘀咕:“神神秘秘,不说拉到,我还不稀罕听呢!”
……
唐欣拿着水壶刚走到季云阳家门口,就看到他拿着一只死兔子在门口的石条上剥皮。
动作十分麻利,没两下就将一张皮剥的干干净净。
夕阳淡金色的余晖映照在少年清俊的脸上,将他的轮廓勾勒的深邃了许多。
唐欣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怎么也想不透这样一个温良的少年,后来怎么会变成那样可怕的大魔头!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专注了,处理兔子的少年终于感知到了,扭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触的那一瞬,唐欣清晰地在他眼底看到了惊喜。
只是一瞬,那喜色便被少年藏了起来。
对视后,季云阳忙站起身,转身朝屋子里喊了声:“爷爷,来客人了!”
没一会,李瘸子就拿着把刀走了出来,刀上面还沾着白面粉,显然是在做面条。
想着这几天每天都是清汤寡水不说,连顿像样的饭食也没吃着,最好的一餐饭也不过是那一碗白米粥。
唐欣望着刀面上的白面粉,忍不住舔了下唇角,肚子里馋虫直叫。
悲惨!
没想到她沦落如此,居然对着白面粉吞口水。
丢人啦!
李瘸子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道:“没吃饭吧?留下来一起吃吧,今天狗子生辰,吃长寿面和肉包子。”
有面还有肉包子!
这日子过的太奢侈了吧!
李瘸子的邀请让唐欣心里已经乐开了花,面上却还是假装矜持:“不了,我来还水壶的,一会就回去。”
说着,她将水壶递向季云阳。
对方却不接,而是扭头看向李瘸子,那殷切切的眼神有求他留唐欣的意思。
李瘸子怎能不懂,安抚地冲季云阳笑了笑,然后,转过视线对唐欣说:“今天做兔肉包子,兔肉包子可香了,你真的不留下来尝一下?”
“那好吧……就尝一个。”
唐欣立刻从善如流,做出一副勉强答应的样子。
李瘸子和季云阳对视一眼,笑了起来:“快进屋吧,我面还没切完。”
“季云阳,我帮你剁包子馅吧!”
既然已经答应留下来了,唐欣也不客气,主动请缨凑到季云阳跟前。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少女独有的幽香钻进了鼻腔里,季云阳忍不住揉了下发痒的鼻头,傻笑着道:“好!”
剥了皮,除了内脏后,季云阳便拿着兔子去河边清洗。
唐欣像个尾巴跟在他身后,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兔子,脑子里塞满了香喷喷的肉包子,想到皮薄馅多流油的肉包子咬在嘴里的感觉,她就忍不住口水泛滥。
只希望季云阳动作再快点!
“季云阳,你动作快点!”
少女脆生生的声音砸进耳朵里好听的紧,季云阳嘴角扬了起来,手脚麻利地清洗好兔子,转头对她应道:“走吧!”
虽然唐欣比季云阳大3岁,但两人身高却差不多,只要不说,也没人分得出大小。
季云阳手脚麻利地将兔子取了骨头,那边,李瘸子的面条也做好了,只等肉做酱,弄好了面条就可以下锅了。
唐欣承诺了要帮忙剁肉馅,她拿起刀没剁两下居然就把手指划破了。
最后,只得让季云阳接手了剁肉馅的工作。
见爷孙两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唐欣自觉也帮不上忙,就悄悄退了出去。
她捏着划破的手指,站在堂屋里打量起来。
季家的房子布局和唐家差不多,西厢前后两间房,东厢前面一间房,后面一间做了厨房,只是这屋子面积却比唐家要大许多。
堂屋里摆设也简单,一张方桌,两条原木长凳,正堂上贴着张伟人的画像。
季家虽然没有女主人,但屋子却收拾的很干净,窗明几亮,让人看着就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