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玄眉心一抖,看了眼陆烟,脚底一滑,很想立刻走人,但是她像是看穿了他这个举动,伸出纤细白皙的手将他拦住。
“算不出。”他匆匆说道,“你也知道有变数。”
“行,那我猜。”陆烟点头,眼中带着怒气,“是和周淮有关?原本我是不是该和他有什么纠葛?”
明玄没搭话,只是缓慢地从胸口吁出一口悠长的气息。
看见他这个模样,陆烟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这样,她抬脚往明玄走近两步:“所以你之前问我觉得周淮怎么样,还问了那么多遍,看着他们两夫妻的目光也总是不太对劲,是不是?”
“是。”明玄点头,像是想通了一般,他直视陆烟,“然而你现在却好像对周淮没什么想法,如果他们离婚了,周淮在我治疗下,或许忘了他和杜冉冉的一切,那么你会不会……”
“我不会!”陆烟猛地打断,她涨红了脸,几乎可以说是狠狠瞪着明玄,为了他这么多年不解风情还躲着她,现在还去明里暗里问她周淮怎样,“定数又怎样,谁规定人总不会变?就算他们离婚了,就算周淮之后什么都不会记得,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从始至终,我只是对他的病症有些好奇罢了,反倒是你,为什么总关心这个?”
“很多年前,师傅说过……”明玄说到这里又觉得说不下去了,他闭了闭眼,原本挂在唇边却不达眼底的笑终于消失了,他闭眼的动作缓慢而郑重,像是要将所有的情绪都隐没下去。
“再说吧。”他看上去有些疲惫,“失忆不一定会发生,又或许,只要这次将变数除了,治好了周淮,或许他们再婚亦或是怎么样都不会出问题。”
“有可能会丧失记忆这个事,是不是得先和他们说一声?”陆烟开口问道。
“去说吧。”明玄点头,“只要先和杜冉冉说就好,要不要告诉周淮,看她怎么决定。”
他说完叹了口气往后门走去:“我先上楼了。”
“胡舍。”陆烟突然急急叫住他原先的名字,也是她小时候常爱叫的名字,然后飞奔到他眼前,双眸发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多年前你对我突然疏离,是不是因为师傅和你说了什么,比如我的定数,和周淮有关。”
她满眼希冀,要真是这样,那说明曾经也未必是她一人自作多情,倘若不是,那她也该趁早放手。
明玄嗫嚅了嘴唇片刻,最终对着她的双眼,什么也说不出来。
陆烟说的不错,当年确实是这样,陆烟像是情窦初开对他生了些许心思,那个时候他无疑是高兴的,只是他心里始终带了少年人的傲气心想等着陆烟先来开口和他说,这样好不显得他从之前就开始惦记着她……然而他算
计的再好,也不可能想到会有那么一天。
他师傅将他喊过去,递过一个香炉一般的物件,之后洒进一把红豆,在袅袅生腾起的烟雾中,告诉他:“明玄,你与烟烟,各有命数。”
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字,一语道破他们的心思,也让他晓得,他们两个事没有可能的。
陆烟即便是情窦初开,也依旧是小孩子心性,没事爱黏着他,常常夸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然而在师傅说要送她去巴黎的时候,他也突然明白,陆烟为什么喜欢他?或许是因为身边从来都只有他与她亲近些罢了,往后它再遇见别的人,或者说遇见师傅口中她那个因为出车祸身上出了些疑难杂症的天定配偶之后,还怎么会觉得他有多好?
……
“你就说,是不是?”眼前的陆烟和多年前的重合,都是相熟了之后咄咄逼人但又端着一张好看的脸叫人没办法生气的样子。
“是。”即便是十年没见,他依旧了解她,要是今天不说出个答案来,她绝不肯能就这样放他上楼。
“那……”陆烟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之后又有些犹豫了,话还未说,脸颊上却已经悄然飞起红晕,然而她最后还是开口道,“你是不是知道我之前对你是什么样的想法?”
明玄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依旧怕她往后后悔,毕竟他行玄术这么些年,见过不少信誓旦旦要逆命数而行但最后空留余恨的人,他不想陆烟也这样,便只打着哈哈笑道:“什么想法,我只晓得你对我向来不太尊重。”
“不太尊重?”陆烟看着明玄闪躲的目光被气笑了,这人分明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却装作不知道,她脸上的红晕延伸到耳尖,一半是因为看出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半是被气的,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将人往门框一推,看着他有些紧张地抿着的唇,直接凑上前去。
温香暖玉扑满怀,几秒之前,明玄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后,他虽然惶恐,但却有觉得心中仿佛涌过娟娟暖流,像是多年一直空洞的心被填满。
眼前的姑娘笨拙地吻着他,一双细细的手微微颤抖,一会放在他腰上,一会又垂下,是十分紧张的模样。
“你不后悔是吗?”明玄稍稍往后退去,开口问道。
片刻后,听到一声宛如蚊呐的“嗯”。
“行,那就永远都别后悔。”他终于忍不住,将所有说过的定数变数抛在脑后,眼中只有陆烟一个人。
到此时此刻,他方知杜冉冉之前那种显得傻气的大无畏精神究竟从何而来。
第53章
杜冉冉和周淮回到房里,她看着周淮又掏出一包感冒冲剂泡好端过来的时候,还是有些茫然。
她说不准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害怕周淮以后会加重,那她肯定要离婚,但是又怕以后会渐行渐远,他们感情自然事没问题,但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不可抗力的因素。
“再喝一杯。”周淮递过冒着热气的杯子,里头褐色的液体微微晃动,泛起细微的苦味。
“好。”杜冉冉吸了吸鼻子,确实是有些感冒的迹象,她心中思虑很重,一口灌下药,也没察觉到有什么苦味。
“你也喝一杯吧,昨天不是冻着了?”杜冉冉起身,去拿起放在桌上的感冒冲剂。
“我不用。”周淮摇头。
“怕苦?”杜冉冉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她回过头看了周淮一眼,手上动作不迟疑,往杯子里倒进颗粒和热水。
很快,苦味又充盈在鼻腔。
她亲手冲了冲剂,也端过去给他,周淮不好拒绝,没办法,他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然后……然后就被烫着了。
他没忍住抽了一口气,半条舌头都麻了,面部表情显得有些痛苦。
杜冉冉睁大了眼睛,想到自己倒的水可能有些太烫了,连忙拿过手边的矿泉水给他递过去。
还是没办法真的淡然,她结果水杯去清洗的时候,忍不住想,刚刚在明玄面前再怎么显得豁达,但是却还是不敢去承担这样的风险。
周淮很快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声音低低沉沉,像是被烫着之后带上了低哑:“我来洗。”
“你来?”杜冉冉回头看他,动作又急又快,唇瓣撞上周淮的脸颊,瞥见他扬起的唇和泛起微光的眼瞳,她双眼突然泛酸,然后不顾一切地松开拿着玻璃杯的手,转过身去将他紧紧抱住。
“怎么了?”玻璃杯落到陶瓷的盥洗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周淮将人揽住,“不舒服?”
“没。”杜冉冉收拾好情绪,伸手在周淮腰间拧了一把,“这不是被你美色所惑。”
“本来杯子我都洗干净了。”杜冉冉吸了吸鼻子抱怨道,“现在得重洗了,这事得怪你。”
“好,怪我。”周淮点头,伸手将人一把抱到沙发上,之后起身,“我去洗。”
周淮一看就不会洗东西,洗两个只是灌了冲剂的水杯还洗得极其细致,杜冉冉坐了一会儿,咬了咬牙去搜索离婚协议。
后天就是周日,她不能先把这个事情告诉周淮,否则依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同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让明玄大师治好了她,她始终还是相信——
不管是穿越还是穿书,总之穿的那一个,命运总不会这么悲惨。
况且她那么虔诚地许了愿,连从前最喜欢的金山银山都没想,就只想往后和周淮能一直在一起,这么质朴简单不做作的愿望,应该会实现的吧……
周淮走出来了,将擦手的纸巾丢到垃圾桶里,然后和杜冉冉挤在不够大的沙发上。
农家乐这间房子的空调大概是装了太多年,以至于现在有点出故障了,制冷制到一半好像又开始停止工作,沙发上的布也泛着热气,杜冉冉平时怕热,根本不可能和周淮这样挤在一个小沙发上,然而现在她却一点也不想挪开。
周淮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隐隐有些猜测,总归是明玄说了些什么话去吓她的。
但是她不想说,他也觉得没关系,因为他看到她双眼的那一刻,就知道,无论怎样她都不会真的离开他。
……
谢江还是不死心,出发前又来敲
他们的门,在外边喊道:“淮哥来不来啊,老板说那里很好玩的。”
“不来。”周淮看了眼闭着眼昏昏欲睡的杜冉冉,快步抬脚往门那处走去,打开门之后很快说道,“你们去,她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