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没要。”郁桃说:“我又不缺什么,干什么占人家便宜呀。”
沈度:“……”
沈度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小娘子脸上乐呵呵的,低头踩着自己的影子,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脚上,压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沈度沉默了半晌,才问:“你不知道那是谁?”
“嗯?”郁桃茫然抬起头来:“不是一位老夫人吗?那些僧人说她是贵客,应当是很厉害的老夫人吧?”
“……”
“我记着呢,你跟我说过,京城里有很多厉害的人,个个都比我们厉害。”郁桃斩钉截铁地道:“应该是某位大官家里的老夫人吧?”
“……”
沈度心中冷静地想:没事,无知是福。
他的小娘子见过最厉害的官,也就只有在燕州遇到的刘大人,想不到,那也是正常的。
这京城外头的寺庙,这么大的寺,见过的大官还能少?能被寺中上下这么紧张的对待的,哪能是什么普通人?
要是让郁桃知道,自己这一出门,救了个人,就是当朝太后,别说拒绝什么了,恐怕早吓得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第39章
等回到了他们住的屋子时,郁桃已经困得不行了。
她早上还病着,下午又遭遇了刺客,晚上还抄了许久的书,一天下来,过的实在是精彩,走到半路时,便已经迷迷瞪瞪地往沈度身上靠,后来便干脆爬上沈度的背,让沈度背了回来。
进到了屋子里时,郁桃还没睡过去,也还记挂着自己的功课。
沈度难得对她放宽了要求:“明日再补上。”
郁桃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脑袋一碰上枕头,立刻便睡了过去。
她睡着了,雀儿也放轻了动作,小心端着铜盆进来。沈度拧干脸巾,动作轻轻地帮她擦了脸和手脚,睡前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发觉没有早上那么滚烫,才放下了心,抱着小娘子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日,郁桃睡了许久,才姗姗醒了过来。
雀儿与沈度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只等着出发了。郁桃也不耽搁,匆匆洗漱完,思及今日还要见沈度的爷爷,又从行李里找出自己最体面的衣裳,盒子里拿出最好看的首饰,生怕没法给沈度爷爷留下一个好印象。
在寺中用过了早膳,又与寺中人僧人道过谢,主仆三人才终于下山去了。
因着沈度已经让手底下的商队先行出发去京城,也没有留下什么人,因而这回进京城,是他亲自赶着马车带郁桃二人进京。
靠近了京城,郁桃便开始坐立不安,等到了京城以后,进了城门,郁桃便迫不及待地掀开马车侧面的车帘,好奇地四处打量。
京城十分繁华,哪怕是她是身在富庶的江南,到了京城,见到了京城街上的热闹,见路上来往行人个个面色好、精神好,甚至不少人穿的衣裳面料也好,郁桃便忍不住惊叹。
郁桃问:“度哥哥,我们该去哪找你的爷爷?”
“说是会有人来找我们。”沈度说:“此事还不着急,我们先去和其他人会合。”
昨日手底下的商队已经先进了京城,他们的动作很快,按照沈度吩咐,已经在京城里买了一个一处院子,暂时歇息了下来,同时也有人在城门口等着,沈度等人进京之后,很快便和他们会合了。
“少爷,昨日我们进京的时候,有人找了过来。”商队的人说:“是来找少爷你的。”
沈度心知应当是他的亲人找过来了。
对于他生父是什么身份,刘大人闭口不答,只说到了京城就会知道。可他是什么身份,刘大人却是清楚的,自然是早就通过信件告诉了京城里的人,因而沈家的商队一进京,立刻就有人通知了那边。
可惜的是,昨日只有沈家的商队进京,沈度却还没有来。
“因为少爷您还没来,所以那人说是今日还会再来。”
沈度点了点头,没有多在意,又和商队的人说起生意上的事情。
唯独郁桃有些兴致恹恹。
她原本以为,一进京就能见到沈度的爷爷,连见着了以后说什么话都想过了,谁知沈度的爷爷竟然这么小心,到了京城了,也不愿意透露身份,郁桃的兴致一下子便失去了一半。
她从行李中拿出昨天没抄完的书,找了张桌子,便趴下来继续抄写起来。
她没抄几页,沈度就从外走走了进来,见她抄得认真,顿时莞尔。
“今日别抄了,我带你出门去走走。”沈度说:“头一回来京城,你肯定惦记着,趁着天还没黑,我带你去四处逛逛。”
郁桃眼睛一亮,当即将纸笔一跑,乐颠颠地揽住他的胳膊往外走。
只是她最近运气实在是不好,还未出门,外头便来了人,又问沈度在不在。是沈度爷爷派人过来找他们了。
郁桃多看了那人几眼,应当是个跑腿的小厮,可身上的打扮却并不差,身上的衣服看着比普通人家穿的还要好上不少。郁桃在心中暗想,沈度的爷爷,说不定也是个大人物呢。
两人表露了身份,那人便立刻拉着沈度直呼少爷,他来时还拉了马车,正好接两人过去。
在路上,郁桃便忍不住猜测沈度爷爷的身份。
下人穿得都不差,那说不定还是个大官呢!
郁桃见过最大的官,就是燕州的知府刘大人,对郁桃来说,那已经是顶顶厉害的人物,在此之前,她见过最大的官,恐怕也就只有她爹了。她爹是个秀才,还没当上官,只是个教书先生,可也算是有功名在身。
郁桃将自己能想到的大官都想了个遍,她心中想着,既然沈度的生父是刘大人的好友,说不定是个和刘大人一样大的官。
一想到这个,郁桃便又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她紧张地攥着裙角,等到马车停下时,一颗心更是提了起来。
“少爷,少夫人,到了。”外头的下人道。
郁桃看了沈度一眼,见他点了点头,这才伸手抓住了沈度的手,被他牵着,一起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一处大气的宅院前,江南沈家的宅子就不小,郁桃原先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她站稳了,一抬头,看见了大门上方挂着的牌匾,差点以为是自己不识字了。
那牌匾上书四个大字:镇国公府。
郁桃抓着沈度的手猛然间收紧,她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不是沈度在旁边扶着,说不定她就要直接晕过去了。
她看到了什么?!
郁桃茫然地转头看向沈度,却见沈度关切地看着她:“怎么了?”
郁桃:“……”
郁桃差点以为是自己花眼了。
可她闭上眼睛,又睁开,重复了好几回,无论怎么看,那牌匾上都是“镇国公府”四个大字。
国公……国公府!
她活了这么多年,连国公爷的称号都没听说过几回呢!
这是她的度哥哥的……生父的家?
他们不是一个普通的江南商贾,怎么还、还和人家国公府扯上了关系?郁桃觉得,如果沈度他爹能有刘大人那么厉害,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可国公……和国公爷相比,这中间差了几个刘大人?
该有多厉害的人物,才能当得上国公爷呀!
郁桃脚步虚浮地扶着沈度,一时连说话也忘了,诡异地沉默了下来。直到她踏进了这座国公府,在前厅见到了等待已久的镇国公,看着老泪纵横的老人,郁桃仍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沈度和老国公认完了亲,老国公的目光才落到了郁桃的身上。
“这就是……”
沈度介绍道:“这就是我夫人,刘大人信中和您提过的。”
老国公恍然大悟,看着郁桃的目光也充满了慈祥。
郁桃攥着衣角,半躲在沈度的身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叫他。若是在沈家,她定是毫不客气直接称呼爷爷了,可……可这是国公爷呀!
郁桃憋红了脸,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合适的称呼来。
好在老国公并不介意,和蔼地冲着她笑了笑,很快注意力便回到了沈度的身上。对老国公来说,再也没有比失而复得的孙子更重要了。
郁桃浑浑噩噩,连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寒暄完,老国公早就命人在府中收拾好了卧房,两人也当即住了进去,至于心里,自然也会有人去落脚的院子里拿。等门一关,屋子里只剩下两人,郁桃的脚软了半天,可总算是撑不住了。
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脸色还有些白,看着沈度呐呐道:“度哥哥……”
沈度见状,了然地过来将她揽入怀中,摸了摸她的头,语气一如既往地轻柔:“你在担心什么?”
郁桃可担心了:“度哥哥,你爷爷是镇国公,那你……你们世代单传,你爹也去世了,那你……”
可不就是这国公府里头唯一的子嗣了?
或许再过不久,她的相公就要一飞冲天,成为镇国公世子了!
这是多牛气的人物啊!
郁桃心中惴惴不安,小脸上满是惊惶。
如今她不担心那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了,她更担心的,是认了亲之后的沈度会瞧不上自己。相比起沈度,她什么身份也没有,既没有显赫的身世,她爹只是个老秀才,也没有出众的学识,天底下多得是会认字读书的姑娘,她没有半点出众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