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度走到床边,见郁桃趴在床沿看着自己,便摸了摸她的头,他正要躺下,郁桃却是忽然伸出了手,勾住了他里衣的衣角。
沈度登时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抓住了郁桃的手,低头与小娘子的眼睛对上,却见小娘子脸颊绯红,双眸明亮如水波潋滟,她仰头朝自己看来,模样却十分乖巧。沈度呼吸顿了顿。
“度哥哥。”郁桃脸蛋红红地望着他,声音也轻轻的:“你先前答应了我的事情,你是不是忘了?”
“……”
沈度哪里会忘。
他抓着郁桃的手,原本是拒绝的意思,却忽然卸下了所有强硬。他松开手,弯下了腰,将所有月光都挡住,郁桃下意识地闭上眼,感觉到他的手贴在脸边,指尖拂过的地方,如火烧灼一般,然后,带着桃花酒意的轻吻落到了自己的唇角。
她的生辰宴上,沈老爷特地从院子树下挖出了一坛藏了十几年的酒,宴上分享给了众人,郁桃尝了,沈度也尝了。她不胜酒力,只抿了两小杯,便醉得脑袋晕乎乎,好不容易才清醒了一些,如今又脑袋昏沉了起来。
沈老爷夸这酒如何如何好的时候,郁桃半滴也没尝出不同来,如今却是明白了。
凡是沈度给她的,她总是会觉得那是天底下最好的。
郁桃也一直都觉得,沈度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行事沉稳,待人有礼,说话温和,从来都不急不躁,她任何任性无理的要求,沈度都会温柔的包容。
可当她攥着沈度的衣角,小声抽气着求饶,连声音都带着哭腔时,沈度也一如往常地轻柔吻去她眼角的泪意,可却还是会不容置疑的,用郁桃难以抵挡的温柔缱绻,默不作声地将藏在心底的所有热情与爱意呈到她的面前。
云浪翻滚,郁桃除了抱紧他,也别无他法。
……
郁桃难得在醒来时见到了沈度。
往常她醒来时,沈度早就已经出门去了铺子里。她向来醒的晚,与沈度平日里的起床时间不一样。
当郁桃睁眼见到他时,下意识地朝外看了一眼天色,然后便拉高被子,脑袋也钻了进去,只露出披散的黑发。
沈度哭笑不得,隔着被子拍了拍她。
“雀儿来问过好几回了。”
郁桃:“……”
郁桃扭捏了半晌,才将被子往下拉了一些,露出圆溜溜的眼睛。她眼眶周围还有些红,看着沈度的眼睛也是湿漉漉的,郁桃抿了抿唇,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由得又往被子底下钻了钻。
沈度连忙将害羞的小娘子捞了出来,无奈地道:“若是我记得没错,可是你昨晚主动提起的。”
如今倒好,事都做完了,郁桃反倒是觉得不好意思了。
郁桃羞愤交加,从脸颊红到了脖子,连攥着被子的指尖都发红。
郁桃心中哀怨的想:她平日里可没见过度哥哥这幅模样。
原来这就是年纪到了的意思呀!
大婚当夜的事情,郁桃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精疲力尽,连这样亲密的事情也在沈度的小心克制之下没有做得太过火,第二日她醒来时,除了有些羞赧,旁的也就没什么了。
昨夜她可算是见识到了,原来作为她夫君的沈度,究竟是什么模样。
郁桃拉高了被子,轻轻踹了沈度一脚。沈度知道小娘子脸皮薄,连忙起身下床,自己先穿好了衣裳,先行走了出去。
临关上门前,他还对郁桃道:“我在门外等你。”
郁桃一下子拉高了被子。
等她再磨磨蹭蹭起床,唤雀儿进来替自己梳头,沈度便坐在一旁,端着茶盏笑看着她,郁桃垂着眼,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角,连衣服上精致的绣花都险些被她挠得抽了丝,她对衣裳百般蹂躏,也不敢透过铜镜,和沈度的视线对上。
若说是大婚之夜第二日醒来,也莫过如此了。
第19章
沈度给郁桃的生辰礼,是做生意时带着她一块儿出远门。郁桃自是高兴不已,也最是喜欢,反倒是沈度想来想去觉得是自己厚脸皮,又给她补了一份。
可事情却是已经定了下来。
出门拓展沈家的生意,是沈度许久之前就决定好的事情,早早就在准备,如他说的那般,生辰礼过后没多久,沈度就要带人出发了。
郁桃是头一回出远门,收拾东西就费了不少工夫,因着出门久,她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带上。沈夫人拉着她,连喊了数声心肝,实在是舍不得。
“都是度儿,好端端的,为何非要带着你出门。”沈夫人说着,又瞪了沈度一眼,转头看郁桃,又是连声不舍:“你一个姑娘家,在外行走有多不方便,若是想出门,娘带你去外头逛逛便是,何至于去受那种苦。你可别被度儿诳了,他爹每回出门回来,可都得瘦一大圈。你瞧瞧,若是你回来,娘实在是心疼的紧。”
郁桃甜蜜地说:“有度哥哥在呢。”
沈度又遭了沈夫人一顿白眼。
沈度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得罪了他娘,也就不敢再开口,生怕沈夫人拿他出气。
也不管沈夫人如何不舍,可郁桃却是期待不已,好不容易等到出发那日,更是难得的早早起来,催着雀儿将自己的东西送到马车上,还没出城,她便已经兴奋了起来。
沈度看着有些无奈:“若是在外头觉得不好,可别哭着说要回来。”
“我都知道的,我都听娘说过了。”郁桃昂着下巴,得意地道:“我早就盼着呢,可不会像你说的哭着回来,我不可能会哭的。”
为了让她留在家中,沈夫人可是说了不少外头的事情,说沈老爷从前在外面时有如何如何凶险,意图吓唬住她。郁桃虽然是吓了一跳,可一想还有沈度在,便又放下了心。
多亏了沈夫人,如今沈度再说起来,她可就半点也不害怕了。
只是路途遥远,到底有些无聊,才出了城门没多久,郁桃便频频撩开车帘往外看,兴致肉眼可见地低了下来。
沈度早猜到她会如此,特地在车上备了好几本书,这时也拿了出来,递给了郁桃。他故作严厉地道:“可别以为你出了门,就没了功课了。今日也要和往常一样,读完这本书,再写一千字的文章给我。”
郁桃捏着薄薄的书,眼睛瞪得滚圆,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好半天,她才又绷紧了小脸,认真地说:“我没带纸笔出门,那文章恐怕是……”
沈度又如变戏法一般,从马车里的小抽屉里拿出了笔墨纸砚,他的马车是按着他的想法特地改造过,沈度往旁边一拉,便拉出了一张桌板,正好能让郁桃写文章。郁桃的表情一滞,一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度笑道:“看吧。”
郁桃:“……”
道路不算平坦,马车也摇摇晃晃,坐不安稳。郁桃原先还有些坐立不安,可被沈度盯着,她便只能委屈巴巴地拿起那本书翻了起来,似是和沈度赌气一般,连一句话也没有和沈度说,等到马车再停下来时,连天都快黑了。
郁桃这才从书中抬起头来。
老实说,一路马车摇摇晃晃,可不是什么一个好的看书的环境,郁桃看了一天,只觉得头昏眼花,连下马车时都踉跄了一下,还好被沈度连忙扶住。
已经有下人去办了入住的手续,又有客栈小二将马匹牵去喂,郁桃到了屋中坐下,脸色才好上许多。
她抬头盯着沈度,见沈度从行李中拿出笔墨,小脸下意识地便白了几分。
沈度瞥见,唇角立时勾了起来,眼见郁桃面露惊恐,他才笑道:“今日的文章不用写了。”
郁桃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小声抱怨道:“连我爹爹都没那么严格呢。”
沈度不与她争论,等东西放好了,雀儿也过来问晚膳的事情。出门一切从简,也没有家中那么多厨子伺候,只使了银子让客栈内的厨子做了一顿,味道不算最好,可也能应付。
郁桃兴致缺缺,动了几筷子便停下,她咬着筷子看着沈度,含糊地问:“度哥哥,我们何时才能到?”
“还早着。”沈度说:“路上少说要走上半月,我们有马车,更快一些,一路走走停停,也要十日才到。”
“十天?!”郁桃顿时皱起了脸:“还要再坐十天的马车?!”
“也不止。等到了青州城,我们会暂时住一段时间,之后也要再启程。你忘了?我先前说了,这一趟少说也得数月,若是不好,几年也是有可能的,其中可是有不少时间会费在赶路上。”
现代还有火车飞机,想到哪里,一天之内就能到,这儿只有两个轮子的马车,全靠马匹来拉,更没有那些交通工具舒适。沈度头一回跟着沈老爷出门时,也很是不适应,如今却已经习惯了。
郁桃原先还兴致勃勃,坐了一天马车下来,顿时蔫了。从前沈度与她说的时候,只挑着有趣的地方和她讲,而沈夫人也没有出过远门,郁桃哪里知道,在到目的地之前,这一路竟是这么无趣。
赶了一天的路,她早就累了,等用过晚膳以后,便抱着沈度的胳膊要睡觉。沈度自然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