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舒挥挥手,道,“去吧去吧!”顾宁舒要求并不高,她吃辣的吃多了自己也难受,只要过一下嘴瘾就好了!
小雪配热锅,可真好啊。
韩府,韩沐茗捧着一杯热茶小口酌饮,茶水下了肚,带来了一阵暖意。她把茶杯放下,道,“可是亲眼所见?”
锦碧道,“奴婢亲眼看见的,采星跪在雪地里,就穿了一件薄袄,瑟瑟发抖。五小姐可真不是人,这样的天气让人去罚跪,不是纯心磋磨嘛!”自打锦碧不同孙氏打小报告之后,又被韩沐茗用起来了,锦碧也格外卖力。
韩沐茗没说话,锦碧试探道,“小姐,可要奴婢去接采星过来?这样跪半日,命都得没一条。”
韩沐茗摇摇头,韩沐琳虽然罚采星,却没想要她命,若是昨晚她不过去,过个一时半会儿韩沐琳也会让采星进去。
韩沐琳罚,多半是罚昨晚采星私自走。韩沐茗大抵明白兴许是韩母死亡有隐情,可却没敢往深里想,怎么可能又怎么敢,韩沐琳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儿。
昨晚的话,韩沐琳兴许会叫人进去,但今日,韩沐茗觉得不会。
韩沐茗道,“你去给采星递个汤婆子,别的不用管。”
雪天罚跪,一个汤婆子杯水车薪。锦碧犹豫道,“这么冷的天,汤婆子待一会儿就凉了啊!”
韩沐茗道,“也没说不让它凉,什么东西会一直热着?人心吗?虽然凉的快,可让采星记住这份恩情足够了。若是贸贸然去,才不会记着我们的好呢。再说了,我要她这个人做什么,她能记着恩情就再好不过了。”
锦碧点了点头,灌了汤婆子揣在怀里就往三房走,小雪伴着寒风,等锦碧过去的时候,采星头上肩上已经落了一层了。
锦碧悄悄过去,道,“五小姐还没消气吗?气要气到什么时候!”
采星脸和手都透着青色,身子还在微微发抖,她咬着牙道,“约是没消气呢,我做了错事,被罚是应该的!”
锦碧道,“你做了什么错事!这打骂也得有个由头吧!我看就是没事儿找事儿!”
采星低下头不搭话,锦碧叹了口气,把汤婆子悄悄塞到采星怀里,道,“这是七小姐吩咐给你的,我不能多待,咱们做奴婢的贱命一条,好了,好好同五小姐说说,我先走啦。”
采星点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锦碧站起来,拍拍裙子上沾着的雪,采星一直低着头,锦碧并没有看见她浅灰色的衣服上有两滴泪渍。
采星心道,“做奴婢的怎么就贱命一条了,谁还不是爹娘生的养的,就因为做了奴婢签了卖身契就是贱命了吗?就随人打骂侮辱,说罚就罚,连个理由都没有。就因为她是主子?可那种人配做主子吗?配吗!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就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采星跪在雪地上,哪怕有个汤婆子也抵不过风雪侵袭,她不知跪了多久,才有人叫她起来。
采星挣扎着站起来,腿根本立不直。那小丫鬟要上前扶,采星一手扶着腰,另一只手把她推开,“不必。”
那小丫鬟道,“可是,采星姐姐你的腿……”
采星道,“没事儿,小姐可让我过去伺候了?”
“小姐让你换件衣服,收拾利索了再过去,约莫是想让你暖暖身子再去,省着落下病根。”
采星还有力气笑出来,她道,“我这幅样子,去了也是扯后腿,难免又惹小姐生气,你好好伺候小姐,我收拾好了就过去。”
小丫鬟脸色有些急,“采星姐姐,小姐并不是这个意思啊……”
采星道,“我明白的,我先收拾去了。”
韩沐茗没料到采星只跪了一个多时辰。丫鬟犯了错,罚跪是最身体力行的一项惩罚,跪不坏人,还能长记性。只是没想到才罚一个时辰,她还以为会罚个半天呢。
韩沐茗喝了口茶水,道,“一个时辰也好,这罚跪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且等着吧。”
现在韩沐茗也不理会韩沐琳日日往大房跑了,韩老夫人既然喜欢她,那以后是生是死都是自找的,和别人无关。至于以后,她不会让韩沐琳一直嚣张下去。
到了半夜,木黛把韩沐茗喊醒,道,“小姐,采星过来了,说是还汤婆子,想要亲自谢谢您。”
韩沐茗一惊,她把被窝掀开,让冷气进来,晃了晃脑子才清醒点。韩沐茗道,“我先穿衣服,你去前面跟采星说话。”
韩沐茗心道,“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将军府,顾宁舒第三次在心里叹气,她等了一下午的鸳鸯锅没吃到啊,韩嬷嬷的确让人去做锅了,可做锅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好的事儿,韩嬷嬷说起码得等个七八天。
顾宁舒心道,“怎么绣帘子做衣服那么快,搞个锅那么慢呢?”
顾宁舒也不敢翻身,怕把秦御给弄醒,她闭着眼老实躺着,终于陷入梦乡,等顾宁舒睡熟,秦御睁开眼,把被子掖好,人揽到怀里,才闭上眼睛。
次日早,秦御按时起来,悄悄下床,按照以前的习惯掖被子挡枕头,弄好才从屋里出去。顾宁舒半睡半醒,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去,过了一会儿又伸出一只脚,大约这么迷迷瞪瞪睡了半个时辰,才幽幽转醒。
顾宁舒躺着醒了一会儿,就开始喊景明,没想到进来的是秦御。
秦御坐到床边,手拽着被子一角,动作自然地把顾宁舒手脚都塞进去,道,“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顾宁舒已经醒透了,她道,“醒了,睡不着了,外面还下雪吗?”昨天到晚上雪还下着呢,顾宁舒想去看看玻璃上有没有霜花。
秦御道,“还下着,怎么不睡了,我把你弄醒了?”
“不是,哪儿能啊,你什么时候起的我根本不知道,”顾宁舒一边穿衣服一边道,“就是醒了!”
秦御伸出手帮忙,顾宁舒很快就把衣服穿好,穿好鞋子,顾宁舒第一件事就是去撩开贵妃榻旁边的帘子,干净的玻璃窗上凝了一小片冰花,晶莹剔透,形态各样,千奇百怪。
顾宁舒招呼秦御过来,“长风你看,这就是冰花!快来看!”
顾宁舒伸出一只手指按在冰花上,手指的热度传过去,冰花慢慢化掉,顾宁舒赶紧把手缩回去。
秦御靠过去,恰好把顾宁舒圈在怀里,他攥住刚才触冰的那根手指,放在手心里捂着,道了声,“好看。”
顾宁舒道,“当然好看啊!肯定好看,别处都看不到的!你看这个像不像树,这个像不像花?”
顾宁舒指了两个比较像的,就找不出其他的了,她笑了笑,“好了,跟你一起看过冰花了,这事儿我想了好久啊,现在终于看成了,我也不用想着啦。”
窗上结了霜花,看不见外面的雪景,那种细细小小的冰雾凝在窗子上,自成一片天地,秦御也如顾宁舒一般把手按了上去,一碰到热源,冰花立马就化开,手一拿下去,又慢慢凝固住。
秦御低下头笑了笑,道,“很好看,很有意思。”
顾宁舒道,“那当然啦,我去看看外面的雪!”
雪下了一夜,树上堆了不少雪,庭前的路已经扫干净了,不过,天上的雪花还会飘下来,顾宁舒道,“长风,这里冬日会一直下雪吗?”
秦御道,“多数时候是下雪的,冬日里下雪,外族也安静一些。”
冬日不好打仗,尤其是豫州城外有累累城墙,冬日一冷,城墙极滑,是一道天然壁障,不过也不安生,大事没有小事不断。
秦御这些日子就是忙活这些事儿,白日里也会出去,豫州城不似盛京富庶,有不少的穷人,大雪一来,不好上山,没柴只能在家里冻着。
而且,穷人救永远都救不过来,没钱的没粮的没柴的没棉被的,数不胜数,给一个就得给第二个,要么进山,要么冻死。
顾宁舒握住秦御的手,道,“能帮的话帮一帮也可,若是帮不了,给找点差事以劳换物,总有人干的。”
顾宁舒叹了口气,“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都是没办法的事儿。”
秦御也知道,他笑了笑道,“今年好了许多,若不是雨来的及时,会有更多饿死的人,大雪兆丰年,明年收成会好的。”
顾宁舒重重地点点头,两人犹如老农民似的谈论了一会儿天下大事,田地收成,才去用饭。
白日里,顾宁舒无事就催鸳鸯锅。
“韩嬷嬷,你看外面不知被谁堆了一个大雪球啊,好圆好大,像不像我的那口鸳鸯锅?”
“韩嬷嬷,你说天越来越冷,要是能吃鸳鸯锅该多好啊!”
“嬷嬷啊,你帘子两天就做出来,为什么鸳鸯锅那么慢呢?我等的好着急啊!”
“嬷嬷,不是我想吃,是肚子里的孩子想吃,鸳鸯锅什么时候能做好?”
“嬷嬷,这都几天了,雪都要化了,鸳鸯锅好了没啊,实在不行你给我找口空锅,我自己来!”
顾宁舒心道,“我要是自己进实验室,说不定早就鼓捣出来了!”
韩嬷嬷被追了好几天,就差跟顾宁舒说“世子妃您看老奴像不像鸳鸯锅”了,顾宁舒催她,她只能去催工匠,还好,鸳鸯锅总算做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