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年飞扑过啦,一剑刺入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后背心,还剩下最后一个黑衣人,腰侧被陈镇江刺中后,骤然扑倒在地上,了无声息。
一时间,整个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徐年用火折子点上了灯,屋内狼藉一片,五具尸体横在不大的屋内。陈镇江掀开了其中一个人的面罩查看。
秦肃依旧坐在床上,那把长剑被放在床外侧,小心翼翼的松开单手抱在怀里的人,另一只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掖在了耳朵,摸了摸她的侧脸,一下下的拂过她的后背,宛若安抚。
陈镇江压低声音道:“王爷放心,点了睡穴,又熏了香,段姑、小姐无论如何也不会受惊的。”
秦肃侧了陈镇江一眼,用衣袖将段棠的脸遮盖住,蹙眉道:“罗嗦。”
陈镇江有片刻的尴尬,又看了二人一眼,将尸体一具具的朝外拖。徐年忍着笑,摸了摸鼻子也开始朝外拖尸体。
两人才一出房门,那方才肋下中剑倒下的黑衣人,骤然起身,持刀朝床上疾扑了了过来!秦肃闪电般的抓起了剑,将刀格挡开了。他抱着怀里的人身形朝一侧躲了躲,将怀中人的整个人罩在怀中,微微侧身回来,手腕翻转,一剑削断了那黑衣人的手腕。
“啊啊啊!!!——”刀和手腕一起掉入地上,黑衣人撕心裂肺的惨叫了起来!
秦肃下意识的单手捂住了段棠的耳朵,下意识的反手又是两剑,剑光在橘色的光线下,闪动着冰冷的光线。
“啊啊啊!!——”那人猛地‘扑通’跪倒在地,又是一连串的惨叫声。
徐年飞身过来,极迅速的点住了那人的哑穴,将人一脚踹到远处。
秦肃抬手扔了手中的剑,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落在脚踏上的血迹:“留下他的命,割了舌头。”
徐年拱手道:“是!”
秦肃又补充道:“挑断手脚筋,扔到村口,让他回去报信。”
陈镇江低声道:“是不是将所有的尸身都扔村口,肯定会有人给他们收尸的。”
秦肃眉宇间全是肃杀之气,冷嗤了一声:“他们不配有全尸,烧了。”
陈镇江颌首道:“是!”
徐年将那个点了哑穴的人拖到了院中,捏开他的嘴,手起刀落,血迹落了一地!
“唔!”一声重重的闷哼从院中传来,在这般寂静的深夜显得犹为清晰。
睡梦中的段棠,似乎听了这一声,身形微微一颤,朝热源的地方又靠了靠。
秦肃感觉到腰身被段棠搂住,她的脸在自己胸口蹭了蹭,霎时间便觉得整个人都失了力气,心软到能滴出水来。秦肃慢慢的垂下眼,凝视着怀中的人,环抱着她,一下下的拂过她的后背安抚着,柔声哄道:“这就好了。”眉宇间的肃杀之气霎时间烟消云散,眼眸中一片温柔缱倦。
陈镇江在门边看到了这一幕,难得一见的去看徐年。院中的徐年略有所感回眸,与陈镇江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便在此时,十来个人自院外鱼贯而入,很快速的将四具尸体与那个被挑断手脚筋的人一起抬走,整个过程一点声音都没有。
陈镇江与徐年一同将屋里的大件的家具物归原处。徐年开始收拾整理细碎的东西,那些碎掉的东西,很快便有人悄无声息的送来了新的,徐年按照原本的位置拜访。
陈镇江站在离床有些距离的地方,压低声音道:“王爷,郑王的人必然还会来的,我们这两日该动身回安延府了。”
秦肃道:“几波了。”
陈镇江轻声道:“不算打探消息,还在村子转悠的人,这已经是第三波了。”
秦肃淡淡道:“不急。”
陈镇江飞快的看了一眼段棠,又侧目看了徐年一眼,徐年与陈镇江对视了片刻,又慢条斯理的垂下了眼睑。
一时间,屋内只有安静的低声细语,秦肃将声音压得极低,不知在段棠耳边说些什么,可他的动作极温柔,完全没有了刚杀了人的样子。
徐年摆好了一模一样的新茶具后,等到秦肃这边没有了声音,才转身看向秦肃,斟酌道:“王爷,小姐心思细腻,若是再来两次,只怕她从细节处也会察觉不妥。郑王每日派人过来叨扰,也不废力。可我们在这荒郊之地,您又怕惊扰了小姐,不许侍卫们靠近半山腰,次数多了难免有疏漏的时候,若有万一,不光是王爷再次陷身于险地,小姐只怕也不安全。”
秦肃单手拍着怀中的人,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摸了摸段棠的耳朵,脸颊蹭了蹭她的额头,轻声道:“有本王在,谁能动她?”
陈镇江与徐年又对视了一眼,陈镇江才又垂下了眼眸。
徐年小声道:“大剂量的安息香人吸多了,必然要有不妥的。您又不舍得让小姐同沈大夫那般去别家借住,又要将人放在眼下,今日这些刺客也是放进屋后……沈大夫也说,这样的办法总有不妥,何况还要点了睡穴。”
秦肃拍着怀里的人手顿了顿,片刻后,低声道:“返程之事,乞巧节后再议。”
石江城林宅。
林贤之满头大汗的急匆匆的走进了门,一股凉沁之气扑面而来。
冯桢跟着走了进来,白皙的脸也晒的红扑扑的,伸着舌头喘粗气。
冯玲忙迎了过来,错过冯桢给林贤之打扇:“这是怎么了,大中午的去了哪里,两个人晒成这般?”
林贤之端起凉茶一饮而尽:“四处粮仓都看了看。”
冯桢在屋里转了一圈,轻车熟路的在冰上找了甜酒酿,找个角落便一小口一小口喝了起来。
冯玲似乎有些吃惊:“粮食不都送去安延府了吗?”
林贤之叹了口气:“送去了三船,还有两船没有着落!今日郑王又下令催粮了,我便去四处粮仓都看看,还能凑出多少来。”
冯玲忙道:“能凑出多少来?”
林贤之道:“凑什么凑,粮食都要不够吃了。几千号的灾民,一日没有了粮食,那是要出大事的啊!当真是我在此地,又因皇上要粮草闹了民变,那才是要命!”
冯桢抬头看向林贤之:“公公,西街上还都是灾民,府衙为何不将这些人遣返?”
林贤之看了冯桢一眼,难得有耐心的道:“还不是前几日流民里有些染了瘟疫,那城里的大夫,将染了瘟疫的流民另行安置了不算,还让府衙将所有的流民全部隔离,说什么过了安全期才能一批一批的放家去!这些都是石江城原有的救灾程序,那孟志诚生怕担了责任,这会全听那些大夫和小吏的!”
冯玲也递了一碗甜酒酿给林贤之,轻声安抚道:“孟大人这般做也没有错,往年四处遭灾,同样是救灾,我们石江城按照旧有的程序走过场,每次都是损失最小的。走的就这套固有的程序,小吏们都有了经验了,这还是当年顾状元出的主意啊!”
“当年那顾纪安才多大,就如此有手段,说起来,他倒是个会当官的……”林贤之说了一半,话锋一转,又是一声叹气,“这些地方上的事,我也不好插手,但是这粮食总得有人出啊!不然我也交代不上去啊!”
冯玲与冯桢对视一眼,柔声道:“前日公公不是说要段家出粮食吗?”
林贤之当下黑了脸:“那段靖南竟是突然反了口!说什么许诺都是不作数的,要升就立即升!给了官职就出粮食,说什么咱家一会……我一回了京肯定就撒手不管了!”
冯玲轻哼了一声:“段靖南竟是连公公都不相信?什么给了官职再出粮食,这世上哪有这般好的事!这段靖南做官做的还那么市侩!活该他升官无望!”
林贤之也跟着重重的哼了一声:“别以为在安延府立了功,郑王那里挂了号,咱家就动不了他!咱家不过是现在忙,没时间收拾他!等咱家滕开了手,第一个帮你们冯家办了他!”
冯玲眼眸微动,小声道:“出了这样的事!那孟大人难道就一句话都没说?!……这些人对公公都是阳奉阴违!石江城又没受灾,手里有粮食的人多了!咱们也不用一直盯着段家!都传闻段家有粮食,可谁也没见过!小门小户的人家,存粮最多能存多少,怕不是那些有粮食的人故作疑云,误导了公公才是!”
林贤之眯了眯眼,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你如此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初我问段家有多少粮食的时候,段靖南似乎很吃惊,好像不想知道有粮这事的样子,还特别回家问了一趟。现在回想起来,那表情可是做不了假的!你说……是不是段靖南想空手套白狼,先诓了咱家的官职,再去筹粮?”
冯玲双眼一亮:“对对对!这可真不好说!段靖南在石江城官场混了二十多年,一穷二白三没有靠山,从兵油子到现在的六品,不知使了多少心思!公公想一句话就找他要两船的粮食,只怕也不能!咱们若当真有些实惠,也该先紧着我冯家啊!公公若当真能让人再升一步,这事您大可和我爹商量,两船粮食,让他去找,也省得公公作难了。”
林贤之抬手握住了冯玲的手,拍了拍,轻声道:“升官这事儿啊,都是不做准的,若是当真十成十能升到京城里去,我哪里不会先紧着你家?你爹再有不对,也把你嫁给了我,你家都不嫌弃我……我哪能做这样的事,坑了你家……现在的粮价,若有存粮还好说,若没有存粮,这两船粮食买下来送出去,万贯家财扔也听不见个响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