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备好的拨浪鼓,生硬地挤出友好的笑容,满怀信心地展示她的亲和力,跟平日里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
“小宝贝,快到本宫这边来,好不好?”
拨浪鼓摇啊摇,可孩子在初次抬眼,看到秦淑妃时,眼泪就止不住。而今,听了那拨浪鼓的声音,他哭得更是凶猛,连奶娘都招架不住。
秦淑妃的脸一时拉了下来,一双秀眉紧紧地拧起。
但她为了自己的将来,按耐住性子,又拿出糖果,去哄小皇子。
糖果好看又好吃,是适合小孩子的软糖,不会卡喉咙。
可小皇子就是不给她面子,哭闹不休,甚至,到后来,转过来,将身子缩到奶娘的怀里。
被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这般甩脸子,秦淑妃是真不耐烦了。
“淑妃娘娘,你这点耐心都没有,谈何疼爱他。”沈葭看向秦淑妃的眼里,盛满了冷意,偏偏,她的面上还是挂着柔和的笑。
她可没有忘记,秦淑妃当时是如何坑她的。
“这孩子刚生下来时,虽是淘气了些,但被养在母后宫里的这些日子,他倒是乖了不少。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又是哭得厉害了。”
沈葭的话语声柔柔的,却暗带了讽意。
司徒闻乐听出来了,附和道:“怕是见了不想见的人,才用哭声来表达不满吧,毕竟当初可是某人害得他差点不能来到这个世上。”
感受到秦淑妃由晴转阴的脸色,司徒闻乐又是摊手,“淑妃娘娘,你别这么看着我,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让其他人也试试。”
说着,司徒闻乐让奶娘拿过秦淑妃手里的拨浪鼓,在小皇子面前摇了摇。
这些日子以来,小皇子对自己的奶娘已经熟了,奶娘也掌握了他哭泣的规律,拨浪鼓摇得很有节奏。
小皇子还真的渐渐停止了哭声。
秦淑妃见状,紧抓住自己的绣帕,有气却是无处可以发泄。
皇后的面上漾出笑意,似是嗔怪沈葭和司徒闻乐,“你们两个又淘气了。”
经过这么一出,秦淑妃自然是成了其他妃嫔眼里的笑话。
秦淑妃顿觉难堪。她暗暗地瞪着沈葭,想这丫头的嘴怎么那么利。
可看着看着,她就感觉沈葭的身形有点眼熟,像是前几天晚上,她在东宫外面见到的那位女子。
那天,太子虽是将那女子挡住了,但她对那女子身段还有些印象。
再联想到太子对沈葭的不一般,秦淑妃的心里立时有了个猜测。
难不成,太子让沈葭去东宫侍疾是别有目的?这就好玩了。
“皇后娘娘,不知太子妃的人选可定下来了?”不多时,秦淑妃拾掇起笑容,向皇后发问。
若是皇后知道自己的儿子和义女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皇后微怔。
“在等太子拿主意。”皇后继而道:“孩子大了,有些事情还是得他自己做主。淑妃为何如此关心此事?”
“也没什么。”秦淑妃悠哉地端起案几上的茶盏,送到红艳的唇边,抿了一口茶水,再道:“只不过,前些日子,臣妾瞧见太子和一名女子在暗处厮磨,以为太子妃的人选有着落了。”
皇后闻言,略是吃惊。
别人或许以为太子身边不缺女人。
但自己的儿子,她是清楚的。多年来,还的确是没有哪个女人真能得到他的欢心,敢接近他的女子,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更别说厮磨。
皇后陷入深思,迟疑地问道:“淑妃可知道那位姑娘是谁?”
秦淑妃佯装诧异,她捂唇道:“原来皇后娘娘你不知道啊。那天天色太晚,我也没看清楚她是谁。孝敏公主这几天陪伴在太子身边,想来,说不定是清楚的。”
说话时,秦淑妃一直在观察沈葭的脸色。
然而,从始至终,沈葭非但没有流露出一丝惊慌失措的神色来,反而,义正言辞道:“我以为,皇兄想要宠幸哪个美人,是他的自由,我这个妹妹不好管。其他外人么,也更不该管了。”
“就是。”司徒闻乐不屑地冷嗤:“某些人,一天到晚盯着别人找茬,芝麻大点事都要管,真是有够无聊的。”
听她们这般说了,皇后也没有表现出对沈葭的质疑。
“既然是普通美人罢了,淑妃也就不用想太多。”
秦淑妃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只得作罢。
皇后又和众嫔妃说起了其它事。
等众人散去,皇后喊住了沈葭。
她默默地侧过身子,拍了沈葭的手背,嗟叹一声:“你皇兄也快二十了,确实该娶妻了。你这些日子多看着他些,若有心仪的人,尽管说出来就是。要是门第品貌合适,大可列入正妃人选,要是身份地位太低,等娶了正妃后,让那姑娘当个侧妃也好。”
沈葭听后,竟是莫名地心虚。
她微低下头,“儿臣明白了。”
待请安结束,回到寝殿后,沈葭想起皇后说的话,心里总是不大痛快。
她卸了珠钗,换上寝衣,放下床幔,将自己埋在被窝里。
可翻来覆去滚了好几回后,她却是越发得清醒。
沈葭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去跟司徒衍传达一下皇后的话,反正她该做的都做了,也不会觉得良心不安。
想着,她又从榻上起来,重新换了衣裳。
打听到司徒衍在书房之后,沈葭就往书房去了。
书房内,一灯如豆,昏黄的烛光映照着那张俊美的容颜。
司徒衍俯首在案前,翻看着来自衮州的疫情汇报。
显然,他看得出神,一双剑眉拢起,又舒展开。
沈葭走过来,在门口站了一会,见他的神色专注,觉得还是改天再来好了。
司徒衍却已经注意到她的存在。
见到她的身影,他只微掀了一下眼皮,淡然道:“你来的正好,孤有话对你说。”
沈葭的步子一顿。
怔了半晌,她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我也有话对你说。”
司徒衍一抬首,看到小姑娘的衣裳不整,发髻松散,一双水汪汪的眼里含了抹倦意,一看就真的有话要说,才不得不爬起来找他。
他无奈地笑:“好,你先说。”
你母上要催婚,让我当中间人。话,我带到了,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这番话,沈葭在心里排练了数回,但每次想说出来的时候,舌.头总是打结。
沈葭无法,只得先换一句话来说。
她小步走到她的桌案前。因为来时颇为匆忙,她的足上未着罗袜,绣鞋也没有完全穿好。此时,尚有一半的脚后跟裸.露在外面。
莹白的玉足在灯火下,多了层朦胧之意。
司徒衍一开始的目光在她脸上,但视线在她的身子上落下,停留在她的雪足上时,暗沉的眸光忽闪,显然是对她的雪足很感兴趣。
沈葭全然不知司徒衍的视线落在哪。
她侧过身子,深吸了了几口气。
“你送的梅花鹿,挺可爱的,我收下了。”
“就这样?”司徒衍敛了眸光,眉心轻拢,后又逐渐舒展开。
他慢悠悠地叹了声气:“你不必谢孤,也不要觉得它可爱。孤是觉得,你会养小动物,等那只梅花鹿再长大一点,就将它宰了炖汤,想必,鹿汤甚是滋补美味。”
沈葭惊呆了,想不到,这个人给他送鹿,是抱着这样的目的。
因着心里有气,气上加气,沈葭走到他的身边,跺了跺脚。
“你别想。”她鼓起了腮帮子,气呼呼道:“送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得由我做主。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哦,娇娇,你怎么就生气了。”司徒衍唇角的笑弧渐渐地扩大,他的食指轻响了案面,再叹:“可孤觉得你生气的样子,比梅花鹿还可爱,这该怎么办才好。”
沈葭气得瞪圆了眼睛,眼尾处勾着微微的红晕,越发衬了她的靡颜腻理。
“你个……”
她正寻思着,有什么词能委婉地代替“死变态”这个词时,却是一不小心,踩空了。
沈葭整个人朝前面跌去。
司徒衍眼疾手快地伸展出长臂,捞了她一把。
结果,不偏不倚,她正巧撞到了他的怀里。
“这回,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孤总没有欺负你。”司徒衍很无辜地摊开手。
沈葭咬咬牙,却因抬头的动作太过急促,又不小心磕到他的下巴,委屈地抬手揉额头。
“笨。”司徒衍又是无奈地开口,帮着她揉了揉。
美人在怀,他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司徒衍揉了一会,微低下头,在她的面门上轻嗅,呼吸与她的相缠绕,看着她的眼神,又是暗了几分。
“娇娇,你的唇上抹了什么,怎么那么香?”
沈葭今天抹的是茉莉味的口脂,远距离闻,没什么味道,但近距离闻,会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氛,清新怡人。
然而,看着仅有一纸之遥的俊容,沈葭心中一凛,顿时想起上回被偷吃胭脂的场景。
真是气煞她也。
沈葭心里既是团着火,也担心他会说出“想尝一尝口脂的味道”之类的话,即是信口胡言:“你别靠近我,我抹的是榴莲味的口脂。”